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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前殿的笙箫欢杂早已去了干净。
羽歌坐在石槛上蜷着膝盖等着宋斐,背后靠着琼花树,手托着腮看着满树琼花,想着在宴会上他故作正经的神情,嘴畔便抿成开心的笑意。
她站起来,手伸出水袖捏成芙蓉的形状,不同于和其他歌姬一同排练的舞,这是她自己编的,为白头吟而作,是她想要以后跳给心上人看的一支舞。
“皑皑天上雪,皎皎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月白色的水袖缓缓铺开,映着琼花皎皎,白瓷一般的脸,眉眼中是浑然天成的妩媚,笑颜中却带着天真明丽。
站在琼花树后的萧殷看着停下动作似是在苦思冥想的羽歌,原本他只是在散了席后出来散步,无意撞见羽歌的舞,便出声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羽歌一惊,回过头看见站在琼树下的男子,带着常年沉淀下来的上位者威严的气势,只一瞬便认出他来暗道遭了,急急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像只受惊的小鹿一声不响地匆匆逃开。
萧殷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哑然失笑,问身边的人道:“寡人有那么可怕吗?那舞姬竟然吓成这样,没想到只是出来散步便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女子!你们说,寡人真的那么可怕,让她吓成那个样子?”
一直伺候萧殷的王舍人,摇摇头,不悦地说道:“那女子忒也没有规矩了,见到陛下不仅不行礼还逃了去,定是要重重责罚的。”
身处暗处的宋斐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剑柄,垂下眼眸波澜不惊的表情,“许是见到圣颜,一时无措,陛下勿怪。”
“她就是刚才晚宴里燕国使者吵着要的女子吧!宋斐,知不知道那舞姬叫什么名字?”萧殷抚摸着手里的扇柄,走到刚才羽歌跳舞的地方,捡起一块雪帕,上面用针线绣着一句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算得一手好字。
宋斐看着萧殷手里的雪帕,任凭黑色的瞳仁中风起云涌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良久才回答道:“微臣不知。”
萧殷摆弄着手里的那方帕子,满心喜爱的样子,也不知听见他说的话没有。
萧殷将那方雪帕收入怀中,似是心情甚好的样子,摆手说道:“寡人想独自走走,你们就别跟着了。”
王舍人自萧殷走后,似是和宋斐说又似自言自语:“瞧那神情,陛下许是看上那名舞姬了。”转过身哒哒地也走了,不知要干什么。
宋斐面无表情地走到那可琼树下,满是薄茧的手心抚上琼树苍老斑驳的树皮,动作温柔如同情人的呢喃,不知想起什么嘴角出现一个小小的弧度,他抬起左手,手心朝上便接住了一朵落下的琼花。?
☆、闻君有两意
? 没过几日,羽歌便被教坊司的尚宫大人叫去,传达意思的容姑姑踯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跟我走吧。,记得,到时候别乱说话。”
容姑姑牵着羽歌走到大堂,尚宫大人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和容姑姑一起行礼的羽歌,对着身旁的王舍人问道:“可就是她?”王舍人眼睛一亮,冲着尚宫大人耳语几番两人客气几句他便离开了。
李尚宫年逾四十可却是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容姑姑大不了几岁,虽说教坊司中的女子没有一个相貌平庸但那份夺人的气势通常使人忽略尚宫的美貌,而是记住她的身份和一丝不苟的板正。她站起来走到羽歌面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片刻,“果然是个美人,你叫羽歌?”
羽歌福了福身,“谢尚宫大人谬赞,奴婢便是羽歌。”
李尚宫微扬下巴,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也就不绕弯子了,今日找你来便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教坊中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只要你进了陛下的后宫,那么整个教坊司就都会是你的后盾,到时,你一个小小的歌姬成为娘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羽歌跪下来,说道:“奴婢福薄,恐无法担任如此重任。”
李尚宫笑道:“你放心好了,刚才来的王舍人便是专门过来告诉我,陛下似是喜欢你,咱们教坊司的女子生生世世都只能是皇宫的女子,又有哪个不想当陛下的女人享尽荣华呢?”
此话一出,容姑姑便有些绝望地闭上眼,似是料到了结局。
果然,羽歌的倔劲犯上了,不服说道:“大人怎可以己代人呢?帝王家再好也终是薄情,羽歌虽是小小舞姬但也曾听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难道大人就不知道吗?”那样子,似是誓死不屈。
看着她的眼睛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李尚宫的脸拉下来,喝道:“来人,羽歌不知天高地厚以下犯上,把她和容姑关入暴室,若不反省悔改不得给其吃食!”
羽歌被两人拉住胳膊,挣脱不得,冲李尚宫叫道:“一人犯错一人担,何必要连累我师傅,尚宫大人如何能功过不分!”
李尚宫哼了一声,面上一片威严,说道:“她没有教好你,便是过,有何不能惩罚!不但要罚她,你更是要重重责罚,统统带下去!任何人求情或是探望一律同罪!”
暴室原本是用来惩罚犯了宫禁的宫人的,羽歌和容姑没有触犯宫禁但却是被教坊司尚宫亲自关押的,待遇又是不同,不用连日连夜苦作却不能睡觉不能吃饭羽歌每日更是要顶两个时辰的火盆,就是铁打的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也会支撑不下去。
容姑素来锦衣玉食不曾吃过这样的苦进去的第二日晚上便病倒发烧,羽歌搂着容姑侧脸贴着她滚烫的额头,哽咽着说道:“师傅,都是羽歌连累了你。”
容姑烧得迷迷糊糊,听她这样说,拍拍她的手:“你是我最好却也是最费心思的弟子,从前我怎么罚你你也不肯改口时我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尚宫大人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她急需在后宫有个可以巩固地位的棋子,何况她一向骄傲怎会容忍有人忤逆?”她咳嗽了两声,“羽歌,到了这个地步,无论你怎么做师傅都支持你,帝王家故是凶险,可一心人有真的是一心相待吗?”
羽歌搂着昏迷过去的容姑哭出声来,她放下她扑到栏杆上使劲地拍着,“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我要见尚宫大人,我要见她!”
果然,第二日李尚宫便出现在暴室中,看着举着火盆的羽歌,志在必得地笑:“怎么,想好了?”
羽歌跪在地上头顶上举着火盆,汗水褥湿凌乱的长发,不卑不亢说道:“师傅生病了,若是再不医治大人损失的恐怕不是一星半点。”
李尚宫看了眼躺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容姑,向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便进去将容姑带了出来。
她看着跪着的羽歌,笑容里带着不屑和可怜,“那么你呢?你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你可别忘了你生是宫里的人,如今宫里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你要成为陛下的人。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你能向我证明真的有人肯为你触犯宫规,我就可以放了你。否则,你便乖乖为我卖命,怎样?”
羽歌倔强地与她对视着,毫不迟疑地说道:“好。”
青螺描好的远山眉,眉心贴了花钿,白瓷一般的脸上敷了一层胭脂如同桃花一般,羽歌站在那棵琼花树下,便是一眼已是人间难寻的风景。宋斐抱着剑走近,黑色长靴踩过雪白的花瓣,一双浓墨的眼如同静默的若水看着她。
羽歌看着他笑,抬手将耳畔的细碎头发别到耳后,说道:“近来编完了白头吟,想第一个跳给你看。你再为我吹一首吧。”
宋斐看着巧笑倩兮的她,取下别在腰际的短笙,放在唇畔看着佳人吹奏起来,有白色的花瓣落入她的发间,她白色的衣角,拂过她的眉眼,就像山上的皑雪,云间的皎月。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美人,但就像李尚宫对他说的那样,她的美注定属于皇宫,太过飘渺的东西如果占有就会失去。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刚才的舞,我跳得好看吗?”羽歌兴奋地看着他,像个孩子一般急切地等待着他的表扬。
宋斐移开短笙插回腰间,淡淡说道:“好看。”
羽歌笑了,两颊带着晕红,淡淡的粉色,“那刚才的我,你喜欢吗?”
宋斐紧紧地握住剑柄,所幸墨色的披风挡住他青筋布满的手背,他垂下眼睛的那一瞬间羽歌的一张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像是薄纸一般,一双眼蓄满了泪水。
宋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