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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寒芳揉揉发酸的脸,笑道:“好了,好了,你笑了就好!”心里又苦又涩。
嬴政凑过身来轻声道:“芳,你真好!”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
许寒芳眯起眼睛挤了个笑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一个近侍跑了过来,看到这个阵势知道大王又在发怒,哆嗦着腿跪下,却又不敢言语。
嬴政瞥眼看到哆嗦着跪在一边的近侍,沉声问道:“何事?奏!”
近侍怔了一下才发现大王是在向自己问话,忙伏地奏道:“启奏大王,赵国使节求见。”
“韩国使节刚走,赵国使节又来了!”嬴政的脸又阴沉下来:“又是来给吕不韦求情的!寡人还没说如何处置吕不韦,求情都来了?不见!”
许寒芳听嬴政说起过,因为按秦律,嫪毐是吕不韦引进宫中,嫪毐犯罪,他要受到株连。而且吕不韦知道嫪毐谋反后,姑息纵容,更是罪加一等。
可是嬴政尚未决定如何处理吕不韦,朝中大臣就纷纷上奏力保,各国国君及权贵都派使者来说情,民间也发动请愿,希望免吕不韦的罪。
吕不韦有形无形的势力控制着的秦国经济命脉,使嬴政的政权一直并不是十分稳固。嬴政不止一次的给自己说起,一想到吕不韦就有如芒刺在背,夜不能寐。
许寒芳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大王应该有比别人更大的肚量。”
嬴政猛地一愣,却见许寒芳拿着鱼竿,盯着湖面,独自垂钓。虽然前面一句话不是很明白,但是想了一想,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命令:“传寡人令,朝阳宫觐见!”
启奏的近侍如获大赦,急忙退下。
气归气,各国的使节出于面子上还得接见。嬴政再面对许寒芳时又是满面春风,还没说话,就听到许寒芳淡淡地说:“别生气了,去吧!”她的眼睛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
嬴政释然地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
那个该死的赵高不知道又从哪里冒过来,哈着腰跟在嬴政后面一溜小跑离去。
许寒芳看着嬴政离去,暗吐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唉!为了救人还得扮小丑?望了一眼还瘫在一边的两个近侍,道:“快起来,赶快回去换衣服吧!”
两个近侍怔了半天才敢确信这是真的,哆嗦着跪直身体,含着一汪热泪,重重磕了三个头,才颤巍巍爬起来,躬身退下。
周围的虎贲军和近侍都钦佩地望着她,一群近侍更是面带感激。
嬴义差不多该回来了吧?许寒芳记挂着屈怀的事,想着匆匆往蕲年宫赶去。
回到蕲年宫,嬴义已经回到宫内。
大殿内,二人一坐一站。
“东西送到了?”许寒芳迫不及待地问。
“是!”嬴义躬身回答,顿了一下又说:“末将有一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的e5
“他的家境是够惨的。但是您送他一副这么大的玉雕他要是想用也无法用,为何不直接送些黄金呢?”
许寒芳一头雾水,根本没有听明白嬴义说什么。
“一个残废人领着一个孩子,确实日子难过。”嬴义回忆着自己今天看到的一幕。
“你说什么?一个残废人?”许寒芳更加迷惑。
嬴义也懵了,傻傻看着许寒芳。
许寒芳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走!这会儿有时间,我亲自去一趟!”
留虎贲军在街口守着,嬴义驾着马车,转过一片瓦砾,看到了屈怀的家。
屈怀的院子经过战争的摧残已是千疮百孔。院子只剩下半段院墙。墙上枯藤四攀,老树婆娑刚刚吐出新绿,和倒塌的残垣断壁显得格格不入。
刚到院外,许寒芳就开始自责,咸阳之战过去这么久了,自己为何就没有想起来看看这些以前给了自己帮助的老邻居?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许寒芳呀,枉你以热心肠、有情义自居,却连这点都想不到,真是白活了!
一面自责,一面扭头对嬴义说:“我给你说一些地址,你安排人去帮我给他们送些黄金。——算了,你给我准备好黄金,一会儿我亲自去送。”
“是!”
不能让嬴义知道屈怀是叛党,否则嬴义不会放过他。许寒芳想了一下又说:“你在院外等着我吧!我自己进去。”
迈步向院子走去……许寒芳推开残破的院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草药味。迈步进了院子,原本精致的院落,如今看起来破旧不堪。
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正在厨房里,趴在地上煎药。手里拿个破扇子扇着柴火,烟熏得脸上黑黑的,还不停的咳嗽着,用衣袖蹭着被烟熏出来的眼泪。这个孩子正是屈良。
许寒芳走进厨房,屈良抬头看了看,惊喜地叫到:“韩姑姑!”站起身礼貌地说:“韩姑姑好!”
“好!”许寒芳看着屈良的模样心疼得想哭。破烂的衣裳露着丝絮,还短了半截,鞋子也烂了,脚趾头在外面露着。手上全是冻伤留下的痕迹。
屈家究竟怎么了?屈良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子?许寒芳一肚子的疑惑。
“姑姑喝水。”屈良双手捧过来一碗水,说道:“家里面没有茶了!”
许寒芳接过水碗,摸摸他的头,笑着说:“谢谢你!”小家伙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懂礼貌!
屈良又趴在地上吹炉子。
许寒芳蹲到屈良身边问道:“屈良,你给谁煎药?”
屈良停了一下,眼圈红红的,却倔强地把眼泪忍了回去,说道:“爹受伤了。已经躺了好几个月了。”说着把煎好的草药老练地倒进碗里。
跟着屈良进到屋内,屋内一股发霉难闻的味道。
屈怀紧闭双目躺在床上,头发散乱,形容憔悴。
“爹,吃药了!”屈良把药放到床榻边的几案上,爬到床上吃力地扶起屈怀,然后转身腾出一只手来拿药碗。
许寒芳走过去帮忙扶住屈怀拿了个靠枕放在屈怀身后。摸到屈怀的一瞬间,她想起了瘦骨嶙峋的成蟜。此时的屈怀和当时的成蟜一样骨瘦如柴。
屈怀喝完药,睁开眼睛看了看,突然看见了许寒芳,目中波光一闪:“是你?”
“屈大哥,是我!”许寒芳忍不住想落泪。
屈怀扫了一眼放在几案上的玉雕桃树,苦涩地一笑:“谢谢你的好意,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逃?”说着掀开了破烂发霉的被子。
小屈良把脸扭到一边,咬着嘴唇。
许寒芳低头一瞅,倒吸了一口凉气。屈怀的一条腿已经从大腿根处齐齐断掉,伤口处已经溃烂,还在不停地冒着血水。“你的腿?”她只觉得嗓子发堵,说不出话来。
屈怀不以为然地笑笑,自嘲地说:“咸阳之战中被嬴政砍掉的。良儿把我从死人堆里背了回来。”
小屈良清澈的眼睛中露出憎恨,却咬着牙没有说话,端了一盆清水给父亲擦洗伤口,换药。
战争时那种乱七八糟的场景,谁还会记得?许寒芳一点记忆也没有。呆呆看着屈良给父亲换药。这瘦小的身躯如何能背动他的父亲?他幼小的心灵怎能承受这样的疼痛?
屈怀低下头对屈良说道:“良儿,你先出去,我有话对你韩姑姑说。”
“是!”屈良给许寒芳又行了个礼,礼貌地退下。
看屈良出门掩上破旧的屋门,屈怀扭过脸注视着许寒芳,问道:“咸阳血战从嬴政进城开始,我看到你就一直在他身边。你还带他冲出了巷战的包围圈。你早已是嬴政的女人?”
“啊?不,不是!”许寒芳连连摇头。屈怀的腿一定是在伏击嬴政的那场战役中被砍伤。当时的嬴政确实很勇猛。的c5
屈怀不解地问:“那你为何一直帮助嬴政?甚至为了他不惜性命?”
“不惜性命?”许寒芳诧异地反问:“我没有呀!”
屈怀苦涩地说:“秦王政五年我找了十个死士在树林里刺杀嬴政,如果不是有人替他挡了一剑,他早就已经死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
上林疑案原来是屈怀一手策划?许寒芳此时才彻底明白,低着头说:“我认识嬴政是在快乐豆坊里面,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王。后来我去找浩然被抓紧了王宫,才知道他是王。”她的心里一阵阵发虚,总觉得对不起屈怀。屈怀一直很信任自己。而且这种信任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起?
屈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许寒芳进一步解释道:“当时我也没想着要舍命救他,就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推了他一把。”
是什么还重要吗?屈怀苦涩地笑笑:“天意!这都是天意!”
“对不起……”许寒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屈怀惨淡地笑笑:“天意如此,你也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我原想效仿吕不韦,帮助嫪毐谋反成功,将来再控制嫪毐,没想到也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