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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倾,抛下萧家满门妇孺独自离开,岂是大丈夫所为。让卿担忧,却是吾的不该,等吾了结南国之事,定当速速北还。
卿可知,天涯梦远,吾日夜思卿,盼大雁北飞,带着吾之思念,衔着吾之气息,化作一片尘土,落在卿的指尖,让卿心安,以慰卿思吾断肠之心神。关山梦断,断不掉吾思卿之念。
遥想幼时那座青山,山花烂漫,彼时两小无猜,那娇艳鲜花,吾竟未能亲手摘下一朵,插于卿之耳畔。如今思来,吾大感后悔,卿之容貌,胜于鲜花远矣。而今,时局所迫,那座青山,已成彼此遥远回忆。待吾国恨雪,家仇报,定当携卿寻一世外桃源之地,安然余生。定要舀那清澈之水,抚卿那绝世容颜,为卿画那洛神之眉。
信阳留笔
写完这些,信阳放下了笔,将绢帛捆扎好,交给了夜狼,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之中。望着那满天黑暗中的那三两颗星斗,把对小怜的思念全部寄托在了它们身上。
萧家终于全部收拾妥当,一大家子从东门出,开始南下余杭。临走前,萧思温拍着信阳的肩膀,沉重的说道:“小将军,萧家满门就尽托你手,到了余杭,安顿好她们之后,是否北还,将军自己决定吧。但老夫希望将军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将手里的刀砍向我汉人的脑袋上。这天下,我终究还是希望它能回到我们汉人的手上。那些马踏中原的胡人,终究要为他们这一百多年来的禽兽行为付出代价。你也要顾好自己,不要为了胡人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老夫言尽于此,就此别过。去吧。”说完看了家眷一眼,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南门而去,那里的战火已经越烧越烈。
出了东门,含玉从车窗伸出了头,复杂的看了一眼建康城那巍峨的城墙,呆呆的两眼无神。此去余杭,也许此生再也没有回到建康的机会。这座城里面,爹爹还在带着将士们抵抗着陈军的肆虐,这座城市,将会把爹爹的魂骨全都压在底下,和它永远的融合在一起。新的王朝,只会踩在爹爹的尸骨上肆无忌惮的狂笑,她是多么的为爹爹感到不值。
信阳走到了含玉的车旁,说道:“小姐,走吧,我们的时间无多,不要辜负了太师的一片苦心。”
含玉看了一眼信阳,脸上带着平静,把头缩回了车内。信阳苦笑了一下,太师肯定跟含玉提起过那桩婚事。有心想解释,可惜时间不允许,检查了一下车队的完好,护卫着哭哭啼啼的萧家家眷,一刻不停的离开建康,朝着余杭赶去。
离开建康后,一路南下,到处都是一片破败的景象,良田荒芜,野草萋萋,时不时的看到路边因为饥饿劳累而倒下的人。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命真的如草芥。陈霸先的大军一路攻城拔寨,一路不停的造成新的难民。
见惯了北国胡人肆虐后的败落场景,如今又在南国重现,仿佛噩梦一般,紧紧的跟随着他,挥散不去。含玉一路上很少有笑容,看到这种乱世景象,想着爹爹戎马一生,哪怕到了最后宁为玉碎,却依然不能庇护这天下的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对她那个昏聩的皇帝堂兄不由得更加憎恶。对陈霸先这帮乱贼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天下百姓深处水深火热的行为更加的痛恨。
终到余杭,萧家人养尊处优太久,长途奔波,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力气。含玉也累的不像话,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憔悴的面容,和信阳匆匆的打了个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个天昏地暗。让刚想开口辞别的信阳只好把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样子还是要再等一段时间,等到萧家彻底的安定在了余杭,自己才能离开。
三月的余杭春寒料峭,小草顽强的从泥土里钻出了自己小小的头,梅花努力的挽留在枝头,绽放着最后的生机。小雨里裹着严冬的最后一丝寒气,浇灌在了万物的头上,唤醒这沉睡的大地。
早就听说南国的江南天堂,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青衫士子赋诗风流,陌上美人婀娜多姿,小雨沾湿的青石板上,游人缓缓而行,挑着担的小贩大声的叫卖着各种点心蜜饯。侬音软语听在耳里让人心情愉悦,让看惯了北方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巍峨挺拔的大山的信阳大为新奇。
他抛却一切烦恼,跟着游人亦步亦趋,把玩这难得的闲暇。含玉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什么都感觉到新鲜,觉得非常有趣。平时看惯了这个男人紧绷的像刀子一样的脸,如今看到了他紧绷面孔下放松的一面,大为新奇。被他的轻松和愉悦所感染,含玉拉着信阳的衣袖,跟着他的步伐,脸上绽放着小女儿般的笑容。
此刻的南朝,到处都不缺士人,余杭也不例外。一路看见太多的士人聚集在一起,摇着扇子吟咏有声,并互相吹捧。芳心系在信阳身上的含玉,看着这些夸夸其谈的士人,不住的皱眉,这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懂什么叫家国大事,无病□□罢了,含玉对他们嗤之以鼻。
总有不长眼的家伙,垂涎含玉的美貌,摇着扇子风度翩翩的上前搭讪,以求博得佳人倾心。惹得含玉非常烦躁,她深怕引起信阳的不快,紧紧的攥着信阳的衣袖,眉头紧皱。信阳也看得直皱眉,南朝就剩下些这种人,难怪数百年一直势弱。
一位自诩风流的士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无视了信阳,直接对含玉拱手道:“这位小姐生的如此貌美,在下可有幸邀请小姐一座?请容许在下为小姐赋诗一首,以赞小姐的美丽。在下陈群,敢问小姐芳名?”
含玉还没出声,信阳不耐烦的吼道:“滚!”他已经被这一路没完没了的朝含玉搭讪的士人弄得烦躁不堪。
陈群不悦道:“这位兄台为何如此粗鄙,在下诚心相邀这位美丽的小姐,与你何干?”
信阳道:“也不看看你这恶心的样子,真以为会几句诗赋,谁都得礼让你三分一样,什么东西!”
这句话可就捅了马蜂窝,周围听到这话的士人不在少数,顿时一大群士人围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嘴里不断的嚷着信阳侮辱了圣人之言,信阳是何等的粗鄙不堪等等的话,声援陈群。有的甚至混在人群当中,对含玉说着自以为风流的轻佻之言。
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嚷嚷的士人,信阳身上那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杀气,通过眼睛释放了出来,那种冰冷的威势,让周围的士人情不自禁的后退。
陈群嘲讽道:“我当是哪里的大才呢,没想到就一莽夫,竟敢在此文华之地对圣人不敬,我今天就要代表先贤,教训教训你这无知之徒。各位兄台,此人侮辱先贤,吾等应共同诛之!可有人敢随我一起上?”
周围嚷嚷的士人有几个立马站了出来,支援陈群。看着扑上来的士人,信阳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对付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毫无兴趣。几声拳脚的功夫,冲上来的几位书生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捂着痛处大声的哀呼。
周围正准备冲上来的其他人立刻止住了脚步,他们看出来了,眼前的莽夫不是他们的身手能够对付的。信阳往前走了一步,他跟前的士人不住的后退。看见他们这幅尿性,信阳突然觉得很无聊,摇头叹息了一声,迈开脚步往前走,跟前的士人赶紧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含玉赶紧跟了上去,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爱慕之色。他打人都那么的好看呢,那不屑一顾的眼神,那孤傲的神情,让她对他越来越着迷。
被人打搅了好心情,信阳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他对南国这些士人真的非常失望,这就是汉人当中的精英啊,他们精于诗词歌赋,却没有一点男儿的血性。一个没了血性的民族,他们还能在这充满了野蛮的世界里传承下去么。他也是汉人,他为自己这个民族感到深深的悲哀,心绪非常的烦躁。
信阳走出了老远,发现含玉竟然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她竟然还在原地发傻,那花痴般的表情,让他没来由的有些生气,不耐烦的吼了一句:“干什么呢!走快点,出来遛个弯儿都能遇见这种烦心的事,晦气!”吼完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被他吼了,含玉一点也不生气,他没跟自己客气,这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呢,真好。她赶紧小跑上去,跟上了信阳,侧过头看着信阳那俊朗的脸,开心的跟着他往家走。
平静的日子缓缓的流淌,信阳除了每天的晨练,大部分时间都闲在家里看书,生活好像又恢复到了建康城那样子。含玉也终于走出了父亲殉国,举家避难迁徙的阴影。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