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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在竹楼一角檐下的兽牙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薄凉而湿润的晚风缓缓流溢进房中。
花涧大师咂咂嘴,“有酒有雨好作眠啊,风家公子,与老夫痛饮三杯!”
云夕赶紧给他满上,示意风霖少喝一点;风霖却是会错了意,嘴角微翘起来,以口形告诉她,自己心中有数,不会喝到冷落新娘子的地步。
没用多久,外面果真下起了雨,云夕听着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心绪渐渐低到尘埃里,想到她经历过的这十数年的岁月。
自幼时有了记忆那一天,她便常常梦到与‘哥哥’在一个海边的山崖上分别的一幕……每次梦醒她都会告诉自己:只要找到‘哥哥’,就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不管是相伴在人间仙境的昆仑,还是流浪于红尘翻转的漠北江南;只要能找到他便会日夜相守,再没有人能令她与哥哥放手分离……
憧憬了十多年的重逢、寻找了许多年的‘哥哥’、就这样离奇地找到,居然会因为自己怪异的血脉,再次重复梦境中的画面、痛苦地与哥哥道出离别?
她的视线落在左手腕上那个细细的黑镯:原来这个与生俱来的所谓仙器,镌刻在她命运里的不是善意的祝福,而是残忍的诅咒……
用完晚膳,两壶青梅酒都见了底,花涧长老已然大醉,他指着门外,“出门向左……厢房二楼……月儿的寝房……你们俩去休息——”
话刚说完,他便歪在毡榻上呼呼大睡;风霖上楼找了个狐皮厚毯给花长老盖在身上,二人悄声出门走向花涧长老所指的厢房。
月鹿女的房间收拾得极为整洁,淡青色的纱幔未沾一丝灰尘,床榻上的白色裘毯和月白色床巾也叠得整整齐齐。
看来花涧长老时常让仆人过来打扫整理这个房间;风霖关好门,回来身来拥住云夕。
淡淡的酒味儿扑面而来,云夕的心怦怦地跳着,在她还未想好如何托辞离开风霖的怀抱,风霖的丰唇已温柔地辗转在她唇上。
舌尖轻轻分开她的口齿,掠夺式地纠缠上心苗;带着酒香的唇舌分外炽热,气息馥郁而清甜……云夕顿时全身酥软,脑海一片晕眩迷乱,开始笨拙地回应起来……
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才发觉外衫已被风霖解去,身子已被风霖压在床榻上;她立刻清醒了三分,用力推着风霖的胸口,“不要!我们不能这样……”
风霖按住她挣扎的双臂,勉强压抑着高涨的情。欲,“怎么啦?乖乖的,我轻一些,就按素女经上说的‘九。浅一深’好不好?这次不会再痛……”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翻身把云夕揽在胸口,吃吃低笑起来,“你想在上面?”
云夕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来月事了!”
风霖愣住,“月事……你是说癸水?”
云夕红着脸低下头窝在风霖怀里,她不是为‘癸水’这两个字害羞,她是因为欺骗风霖而感到羞愧。
她天生神体,哪里会有平常妇人每月必经的‘天癸’这种物事,只不过是拒绝与风霖亲近的借口罢了。
风霖小心地抱着她坐起来,“什么时候?怎不早告诉我?怪不得这一路上你心事重重、浑然不似先前的无忧无虑模样,我还以为你是为那些可怜的落花洞女而感伤……糟了!”
“呃?”云夕不解地抬起头。
“花涧长老是个老单身汉,月鹿圣女又早已离开此地,哪里会有女人月事所用之物?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寨子里买去!”
云夕一把拉住他,“不必了,寒香姐早给我备好了,你、你怎么懂这些的……”
“说来也巧,花长老这里的医书极多,连讲述妇人生理、孕子的书籍都有,我方才仔细看了一本,就想好生了解一下,省得你生育我们的儿女之时,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云夕用力咬着下唇,将头深埋在他怀里,怕被风霖看出她悲怆的神情;风霖浑然不觉,手指轻轻抚过云夕的黑发,又拉过裘毯盖在她身上。
“那篇《上古天真论》上说,‘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意思是:女子到了七岁,肾气旺盛起来,乳牙更换成恒牙,头发开始茂盛;十四岁的时候,天癸产生,任脉通畅,太冲脉旺盛,月经按时来潮,具备了生育子女的能力。)
云夕怔怔地听着,良久才鼻音浓浓地道,“哥哥真是聪明,只看了那么一会儿,就记得好生清楚。”
风霖低下头,小心地托起她的脸,“幸好不是尝新节那天……不然,我们岂不是又得晚几日再成夫妻?身上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来——”
“不用!你不要离开我,一会也不要……”
“好。”风霖以为她倦了,将云夕抱起来放到身侧,给她盖好被子,轻吻了一下额头,“早给我说,就不让你走那么多山路……快睡吧,我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云夕感觉到风霖的几缕发丝轻轻拂过她的额头,不由得伸手揽紧风霖的颈子,幸福和悲哀在心中交替碾磨,混合成难以名状的忧伤。
自从和风霖结成夫妻的那一刻起,她才明白了‘神族’这两个字的含义,才明白以前和风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得太奢侈:没有好好珍惜他的笑容、没有每一天都温柔地亲吻他、没有完整地对他唱过一支情歌、没有亲手为他做过一碗羹汤……
现在每一刻的幸福、每一次相拥的甜蜜、听到的每一句温暖的叮咛,也都是像是上天最后的恩赐——
‘如果就这样在哥哥的怀里死去,再也不管明天发生什么,会不会更好?’云夕狂乱地想着……
164 迷罗古林
一夜风吹骨铃、雨打芭蕉,那种声息如同草原上大祭礼时、巫师们念的咒语一般絮絮地扰人清梦;快到天亮的时候,雨居然停了,晨阳从天青色的窗帘隙里窥进,云夕缓缓张开眼睛,感觉额上粘乎乎的,整夜的噩梦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丫头,醒了?”装束整齐的风霖从窗前转回身来,含笑望着云夕。
云夕坐起身,伸头瞧着外面的日光,“刚到辰时(早上7点)罢,起这么早做什么,怎不陪我多睡一会儿。”
风霖坐在床边,抚了抚她乱篷篷的脑袋,顺手捏一把云夕的鼻头,“你这一夜累不累?”
“呃?”
“上半夜滚到床角三次,我每次摸到你,都是缩做一团瑟瑟发抖的样子;下半夜……我就没怎么敢睡沉,用毯子裹上你抱得紧紧地;这睡相啊,”风霖啧啧称奇,“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呵呵……可不敢让你带。”
云夕讪讪地,“我做恶梦了,梦见四周一片雾气,什么也看不清……我们两个掉到很深很深的水里,我抓不住你,大声叫你也不回答,我好怕……”
风霖收起笑容,定定地望着云夕,一双凤眸如明波静川、雨霁长空,那片深不见底的温柔,瞬息间将云夕隐隐的恐慌融化了。
“告诉我,小夕,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往常的你,眼睛里单纯得如同初生的婴孩,一点小小的有趣物事就能令你咯咯笑个不停……从我们到楚地之后,你的笑容少了,有时还会悄悄地叹气……我以为,等我们做成了夫妻,你会真正快活起来,但是今时看来,我并没有能力——”
“不是!”云夕惊慌地扑到风霖怀里,紧紧揽住他的腰身呜咽道,“我只是害怕……害怕失去你……怕再也找不到你……”
“你说甚么?”风霖没有听清她含混的语音。
云夕松开手拿风霖的袖子抹着眼泪,吸了吸鼻涕说,“你昨晚说,来了天癸的女子就能生育子女……可是,我不想生小孩,一想到自己变成个挺着大肚子的黄脸婆……我就难过、害怕——”
风霖啼笑皆非,取出自己的手帕来给她,“好了,别往我身上抹鼻涕!我们先不要孩子就是……花长老的医书上好似有记录的此类药方……唉,我忘了,小夕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看到风霖似乎相信了这个借口,云夕凄然叹口气,定了定神,抬起头对风霖没心没肺地笑着,“哥哥也饿了吧,我们去用早膳?不知道花伯伯有没有给我们准备吃的。”
堂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仆从,好像是在等他们俩的样子。
“两位贵人请进堂用早膳,巫师大人有要事在身,一早就出了山涧;留话让小人好生服侍二位贵客,他无暇当面相送。”
风霖点点头,“有劳了。”
主人不在,两人也不便久做停留;简单用了碗豆羹就离开了花涧长老的府园。
风霖与云夕携手漫步在花涧的小路上;眼前的整片山坡盛开着白色的扶桑花,偶尔会有明黄的迎春探出一两枝来;阵阵的花香合着山谷中淡乳色的晨霭,有一股说不出的缠绵相思之情。
云夕用手遮在额上,抬头望着天空:这方天空是蔚蓝的,明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