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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同样黑底红纹衣袍的人前,给了他一个号道:“你们运气很好,这是今日最后一个号了。”
严朗看着手中标注四十的号牌目瞪口呆,看病还限号?他敬畏地望了一眼附近最大的那间房屋,神医果然非同凡响!
走入候诊室,他一眼便瞧见了方才在路上遇到的母子二人。那老妇像是很痛苦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趴在那男子肩头,时不时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将凌煜稳稳放下,探过去问道:“兄台,这是你母亲吗?怎么了这是?”
那男子一眼便瞧见了他手中的号牌,或许是觉得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了,态度也好了些,当下也愁眉苦脸起来,道:“我母亲近来一直全身酸痛,找了几位大夫都说不清病因,我只好带她来这里看看。”
严朗奇道:“我听说医仙堂的程神医妙手回春,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可是真有这么神奇?”
那男子这才细细端详他的衣着,傲然道:“小兄弟,你不是宋齐人士吧?”
严朗点点头,他了然道:“说到医仙堂,整个宋齐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除了百草谷韩无期,再无人能比得过程神医的。这位是你家主子?我看着这模样……哟,他嘴唇发紫,莫不是中了毒?”
严朗一愣,随即点点头,忧愁道:“我家少爷被奸人所害,我也是找了好几位大夫都不能识得所中何毒,这才找到了这里。听你刚才那番话,那个什么百草谷岂不是更厉害?为何不去找那位韩大夫?”
男子摇摇头,道:“韩大夫那里求医更难,说起来,咱们可别再提这个了,程神医最记恨人家议论他的医术。且老实等着吧。”
说着便转过头去,再不跟他说话。
严朗似懂非懂,回头看看躺着的凌煜,这么多日不进食,他早已瘦了一圈。青黑的嘴唇都干裂起了皮。他拧开水囊,托起他的头灌了一些水进去,但大部分水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愁得眉毛几乎长到了一处,希望今日这程神医果真如同传言般手到病除,否则可教他如何是好?
那母子二人被叫过去看诊了,他又等了一会,偌大的候诊室内只剩了他们二人,那灰鸽原本停在凌煜身上,忽然飞起来停在他肩膀上,不耐烦地动了动脚。
严朗这才想起灰鸽传来的信,转身朝门口的人问道:“这位兄弟,你可识字?”
那人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皱着眉点了点头。
严朗大喜,上前道:“我这里需要回复一封书信,可否请你替我看一下这信,然后回复一下我们的位置?”
那人还来不及回答,外面忽然传来又傲慢又懒洋洋的一声:“何人在此放肆?”
门口那人立刻恭敬道:“堂主,是今日最后一位求医者。”
严朗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人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一双上挑的眼冷冰冰地打量着他,满脸嚣张傲慢。
严朗心中一突,觉得被这人看了一眼仿佛被蛇信子舔过一般,全身毛骨悚然,就听那人不耐烦地道:“今日还有一个?”
他身后有一个同样黑底红纹的人恭敬答道:“是的,堂主,前几日您说看诊名额增加到四十个,这便是第四十个。”
程复满脸不情愿,皱着眉思索半晌,忽然对身后那人道:“今日我乏了,不然你来看吧。”
严朗一听急了,抢先一步道:“想必您就是程神医吧?我乃鄢国人士,我家少爷中了毒,遍寻名医不得,千里迢迢赶过来求您救命的,您看看我家少爷吧!”
程复眉一挑,这人说起鄢国,他脑中立刻闪过某些不好的记忆。
鄢国,中毒。
不看不看!老子第三烦鄢国中毒的人!
他转身就想走,不意却瞄到候诊室内躺着的那人,侧脸……好似有些面熟?
他停住了脚步,踱进去一看,乐了。
上前翻了凌煜的眼皮,两指探上他的手腕,头也不抬道:“他身边那个小姑娘呢?”
严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姑娘,莫不是指的苏姑娘?
他震惊了,结结巴巴道:“程神医……你、你怎么知道苏姑娘?”
这神医,莫非还会算命?
程复收回手,得意一笑,“我不但知道苏姑娘,我还知道这小子命不久矣,若是我不肯救,他活不过今夜。”
严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惊慌道:“程神医,还请您救救我家少爷,小的做牛做马都愿意!”
程复居高临下看着他,思索半晌,道:“倒是不用你做牛做马,我要那小姑娘来我这里做牛做马。”
严朗又愣在了当场。
程复接着道:“你方才是要给谁回信来着?拿过来看看。”
严朗手中正拿着那小小的纸张,程复见他半天没反应,一把夺了过去,一看,更乐呵了,苏姑娘已得救,正要往此处来?他转身走到桌旁,拿起笔认认真真写道:“医仙堂,速来。”
严朗眼睁睁看着他提笔写了几个字,一脸高深莫测地笑着将那纸卷好了递给他,一旁的灰鸽仿佛也在嫌弃他的反常,不满地用手啄了啄他的手背。
他反应过来,将纸张塞进那竹筒内绑好,灰鸽自发自觉飞了出去。
严朗看着灰鸽迅速消失在视线中,回身对上程复满脸志在必得的笑,只觉得后背发凉,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凌小纪带着脸上同样涂着黑粉的苏淮年一路穿过长长的地道出了城,两人都是脏兮兮的装扮,活脱脱两个叫花子,顺利避过了沿路零散的兵。
路上偶遇大波鄢国士呼啸而过,凌小纪带着她躲避在林中树旁,军中有几人看着十分面熟,像是先前在同一支军队中的。
凌小纪让苏淮年不要出声,两人隐在灌木丛后,由于离得较远,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声。
苏淮年老老实实蹲着,凌小纪探头看了一会,坐下来疑惑道:“看着像是先前咱们的队伍,但是带队的人却不认识,三皇子和萧诺都不在里面,奇怪。”
苏淮年问道:“那他们这么多人是要往哪里去?”
凌小纪摇摇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说此次风决城被攻下,按照少爷先前的战略,应当一路往前直逼西野国皇城而去的,可是三皇子却带着兵马在风决城驻扎下来,全然没有动静。萧诺她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听他这话头,竟是还不知道萧诺的身份?
苏淮年想了想,试探道:“小纪哥……你先前,是被什么人拘了?”
“先前?”他想了想,十分懊恼的样子,道:“那日我听闻风决城被攻下了,先行一步来了城中,不料刚过城门口就被三皇子的人扣下了,甚至没有给出一个罪名。后来来了一个小兵,偷偷将我放了出来,并告知我少爷的尸体不见了,我这才听闻少爷的事。那会我找不到萧诺,便偷偷打听到了你的住处,让鸽子送了信。还好,等了这么多日,终于把你救出来了。”
苏淮年仿佛坠入一片迷雾中,真正陷害凌煜的是萧诺,扣押凌小纪的却是三皇子,那么将凌小纪放出来的人又是谁。黑暗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一切,她越想越心惊,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在脑中逐渐清晰,她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做尽了一切坏事,不可能还会如此仁慈。
苏淮年转头对凌小纪道:“小纪哥,凌煜他们现在何处?我们赶路吧。”
凌小纪点点头,两人沿着与那队人马相反的方向,一路朝宋齐国的方向去。
☆、相聚
风决城内,皇甫明卿着一身淡青色锦袍,脖间围着白狐皮领,手中玉杯晃晃悠悠,许久没说话。
他这番形容已有了一些时候,沈蝶心中忐忑,跪在他面前一动也不敢动。
人是她带出去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有人这样大胆,敢在重兵把守之下将人带走。
皇甫明卿凉声道:“蝶儿,你向来谨慎,这样低级的错误,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你会犯的。”
沈蝶心一惊,头深深低下去,低声道:“蝶儿知错,但蝶儿跟随殿下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也绝不会有二心!”
皇甫明卿起身,虚扶了她一把,沈蝶顺着他的动作起身,许是跪了太久,将将要站稳时忽然整个人一个趔趄,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倒过去。
她身子一歪,跌入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下巴处传来冷冷的触感,皇甫明卿一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沈蝶被他迫得抬起头来,剪水双瞳精准对上他的眼,沈蝶心下一突,有一瞬间的惊慌,随即硬挤出一个笑来,美人轻愁,便是强颜欢笑,也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