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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间似有迟疑, “干嘛?你舍不下这女娃娃?”
“是,舍不下。”薛支这回倒也坦诚。
善缘心头窃喜,与他眼神相对,凝望许久,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哥,你挺住啊,回去咱俩就没戏了,你答应过要娶我的呢,就算是不娶吧,至少能时时在一起,天天对着我总比对着一群秃驴有意思吧。”
释剑佛老又吹起胡子:“臭丫头,我可都听到啦!别在老和尚面前眉来眼去,丢不丢人。”
善缘拉着眼皮对他做个鬼脸,不着痕迹地与薛支拉远了距离。
释剑佛老看向薛支,问道:“怎样,好徒儿,让为师听听你的意思。”
薛支道:“你把我缚在此处,除了让你顺心我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不然。”释剑佛老一摆手,“做同样的事情,心意不同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我问的是你内心真正的抉择,而不是迫于无奈,随时有可能转变方向的虚假应对。”
善缘暗笑这老儿滑稽,嘴上都说出来了哪还算心里话,但想归这么想,也对薛支的答案很是紧张。
回暗宗,他兄妹俩必散,前面辛辛苦苦绕了多少弯路,若最后是这种一拍两散的结果,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52章 人生的乐趣
善缘此番下山,最终目的就是要带薛支回山,让他摆脱佛宗院的控制。
他嗜杀,就让他远离杀戮,他无情,就让他动情,他不懂生活的乐趣,就带着他去看去听去找乐子。
不过好像是太过一厢情愿了些,原来他不是普通的赶死鬼,是有资本搅混水的那一类。
想想也是,他精通佛理又写的一手好字,说是为了克制杀性,但能耐心教他这些,就不会单纯的只是要他去杀人。
释剑佛老对他说话处处用心,说的好处也很实在,不是空口白牙说大道理。
有些人胸怀大志,有些人追名逐利,不知道薛支有没有那个雄心。
释剑佛老要他舍弃俗世——为着日后风光,回头兴风作乱。
善缘希望他弃剑归田——为着日后踏实,不如当个顺民。
二选一是个难题。
薛支不傻,所以他绕开这个话题,直接要释剑佛老开条件。日后那是日后,眼下还是保命要紧,两只受伤的兔崽子当然拼不过道行高深的老狼精,不让他讨到好处,说不定他俩就永远呆在石窟里等着化白骨了。
释剑佛老见薛支释出诚意,也就不再进逼,反正人在掌握中,有二十多年的教化当底子,鲸吞蚕食,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便爽快的替他松绑解穴,乐颠颠的出去泡温泉。
善缘道:“趁他不注意,我们开溜吧。”
薛支笑她异想天开:“他敢放我们二人独处,就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元气损耗过甚,你也受伤不轻,真与他冲突起来,讨不到便宜。”
善缘歪头打量,发现他死寂的双眼又恢复了明亮,炯然有神,一改之前的疲懒,心里阵阵发酸:“大哥,你是不是下了决心要回暗宗?”
薛支盘坐下来与她面面相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善缘蹙眉道:“佛宗院跟咱有仇,你不记这个仇那是你的事,生活环境使然,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得记,你要是回去,我就跟你断绝兄妹关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薛支失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善缘跪着挪到他身旁,把头发撩到一侧用手梳理,嘟着嘴道:“你才不受我威胁呢,你看,你跟我在一起总是心不在焉,被你师父讲两句就有精神了,我前面做那么多事,不就全白费了?”
薛支偏头瞧她满脸斤斤计较的小神情,不觉兴味盎然,伸手捞起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他教了我二十来年,照理说,让你白费比让他白费损失少。”
善缘瞪着眼睛鼓起腮帮,拉过他手上的头发:“不能这样来比较,我对你是实心的,他对你是别有居心的,当然我对你比较有好处,你别听他说得天花乱坠,回去说不定会被大刑伺候呢,到那时,你就会想念跟我到处游山玩水的好日子了。”
“的确,任务失败、违背门规,是要受刑。”
善缘一愣,见他满面严肃,不觉开始忧心,“如果,我说如果啊,大哥,你要是真回去,他们追究起你的过失,按照你们那儿的规矩,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薛支思忖片刻,“大概……是石刑吧,以剑石贯穿四肢,钉在岩石之上受七日曝晒,再以卤水盥洗伤口,如此反复,刑满七七四十九天还需再受杖责,很少有人能熬得过去。”
善缘摸了摸手腕,心想这比悬脊抽肠也好不到哪里,都够折腾人的:“那……那老头真能保得住你吗?你两个师兄,瘦的那个还好,胖大和尚可是恨你恨的入骨,难保回去不透风。”
薛支挑眉:“既然要断绝关系,我回去会如何,你还在意吗?”
“在意啊,断绝关系又不是绝情。”善缘靠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头在他肩侧蹭来蹭去,讨好道:“大哥,不要去冒险,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马前卒和大将还不都是人家的盘中棋子?至少你当完马前卒还能出盘继续逍遥,如果回头当大将,一出盘就是死棋了!”
薛支只是轻“嗯”了一声,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善缘当他还有疑虑,继续游说:“人生三大乐事,吃饭睡觉和欢笑,大哥你都牺牲吃饭和哈哈笑了,不能连睡觉的乐趣也放弃。”
“你认为我睡得不好?”薛支知道她在信口胡扯,但只要她带着小心思说出来的话,总是很有意思,也就随她扯下去。
善缘脸红,有些事越是见识多就越是会在乎,越知道破了禁的不堪后果,三从四德对大家闺秀来说是门面,对市井妇人来说是脸面,前者大多崇尚后者大多畏(更多精彩小说百度搜索:炫书)惧。
自跟薛支在一起,她不知做了多少不要面子会被施火刑浸猪笼的糗事。
以前听某位窑姐调侃过——要留住男人的心就要留住男人的情,要留住男人的情就要留住男人的兴趣。
所谓不知而无趣乃正常,知之而不觉趣恐怕就问题严重了。
大哥当和尚当得久,不知趣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她这个二半吊子还没等来喜婆的尊尊教诲,就要先充当喜婆来为人解说何为睡觉的乐趣。
她搜刮曾经走街窜巷听来的艳事,大致阐述了这么两点:
首先是一个人睡觉和两个人睡觉的区别——说书先生讲的是两个人睡觉和多个人睡觉的区别,她可不希望家里炊烟寥寥,窗外红杏妖娆。
接着是一句打油诗:白天要神清晚上得精神,晚上不精神白天就失魂——魂被别的女子勾走了,这据说是闺女出门前必讲的御夫之道。
至于实际该做哪些事,她还真没深入了解过。
薛支听了哈哈大笑,善缘头一次见他这么笑,恨不得立时挖土凿坑把自己埋起来。
“这些事在外说不得。”
善缘捂着脸:“不是对你,我才没那么厚脸皮,大哥,我为你都这么牺牲了,你不能甩甩袖子说走就走,那老头说平淡的日子没乐趣,是他自己没经历过,连杀人都能杀出乐趣来了,还有什么是没乐趣的?就算没乐趣,我也能帮你找出乐子来呀!”
薛支揉揉她的头,横臂揽在身侧:“跟你在一起便是乐趣。”
善缘张开十指,从指缝里看他:“那,大哥……你是没打算要回去了?那咱们还是找机会逃吧。”
薛支看了她一会儿,拍拍她的背:“不要太急着下定论,万不得已的时候才需要做选择。”
“我们现在不已经是万不得已了吗?”
薛支笑道:“为何不能认为是进退皆可,后面还有多少变数,你能预料得到?”
善缘把头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咕哝:“是要走一步算一步呀,大哥,你太坏了,一点底都不给,我可不想到最后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干脆把你砸晕拖回山算了!”
挪了挪身子,突然嘎吱一声,她把手伸到裙子底下一捞,把香囊掏了出来,虽然被疕刹折腾过后,里面没几朵干花,但毕竟是冷如月的心意,善缘还是要了回来。
不过之所以还要回来,其实另有原因。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她往窟外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低声道:“姨娘在香囊里放了张纸条,必有深意。”
“那不是一张白纸?”
善缘掏出纸条打开摊在地上,从香囊里拿出一朵草红花,沾了水在纸面上涂抹,红花被就常被用作染液的原料,浸水后挤出的汁液也呈灰黄色,当黄水慢慢渗入纸面后,竟慢慢浮现出一列列红字。
“瞧,这叫花间寻情,是姑娘们传情时惯用的手段。”
善缘小心翼翼地将纸翻了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