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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生双翼的诸神之神。
方哲想起了服山洞穴内萦绕的庄严气氛,壁画中,背生双翼的天使在行刑前宽恕持斧的披甲巨人;壁画外,服山守护者持剑而跪,宛如整装待发的军队。
“缈是女性吗?”方哲问。
“是,诸神之神中,只有四位女性。天极君临诸神时,唯有缈可以和他并肩而立。”空甲接着说。
“诸神之役后,吾方大败。天极流放异己,我们被迫离开迷雾,四处流浪。
“不知过了多少年,迷雾期结束。那时候,传来一个消息。一位陌生的异族君主统治着东方最后一片迷雾之地,接纳并保护所有的流亡者。
“我们来到这里,连绵的雾气横亘于视野的极处,我们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流下热泪。但东方的君主拒绝我们进入雾区的请求,因为我们违背了神圣的誓言,因而沙赫因那的大门将向我们关闭。
“他将我们囚禁于此,这处石台上刻着神圣的铭文。只要它存在一天,我们就永远无法离开北泉的山与水。哪怕……血肉之躯消失,只剩灵质的虚空。一百年前,最后一批拓天者走上化魂的道路,我们亲手修建的澜镇终于成了一座空城。”
他们会永远困在此地,因为当年铸下铭文的君王早已离开了迷雾的长乐山。正如欧阳云所说,最伟大的神也会被时间抛弃。
空甲长叹一声,目光流连于石台上金色的文字。“你们带不走夕至,他会在禁咒的边界上被你的武器摧为无形。”
“难道没有办法毁掉石台?”寒歌问。
“除非你能读出上面的铭文。”空甲又露出嘲讽的神情,“可惜,你读不懂,我也读不懂。这是彼岸神明镌刻在命运之墙上的文字,读懂它,你就可以成神了。”
“那位神对你们还真够仁慈呢。”只要寒歌愿意,她可以非常毒舌。在口角升级为斗殴之前,方哲连拖带拉把她拽出了地下。
方哲放过了夕至。
其实空甲有一点说得没错,夕至罪不至死。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或许这能告慰死者的亡魂。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
特案组的春游在凌晨的黑暗中结束。
北泉之鬼终于有了定论,还有大量的工作等着大家去做。尤其是网络,关于北泉之鬼的消息疯狂地传播着,有人从远处拍下了照片,而这些照片终将不能再见天日。
有时候方哲会有一种负罪感。真相固然令人惶恐,但真相也扫开前进途中的荆棘和雾霭,让人看清这个世界。
车灯亮起,缓缓驶上了回城的道路。
只有方哲的车还停着。
“我想再待一会儿。”寒歌站在车外对他说。
方哲迟疑不决,面纱后的寒歌很难揣测。“如果你想换搭档……你已经知道咯,我是贱民。”寒歌说。
方哲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不会一直在想这件事吧?”
“我就是问问!”寒歌很是气恼。
她凶巴巴的模样就算隔着面纱方哲也能想象,懊恼中带着几分稚气,很可爱。方哲打燃发动机,又看了看她:“答应我你不会惹事。”
“好了,好了,你放一百个心吧。”
“真敷衍。”方哲大笑着开车上路,后视镜中,寒歌窈窕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月光在山峦的边缘勾勒出模糊的线条,他知道那流离失所的灵魂,徘徊在林间湖畔,望向那迷雾深处无法企及的家园,就像他和他少年时的梦想,隔着一条永远无法填平的鸿沟。如果心中有一道枷锁,哪怕死亡也不能让你解脱。
在湖边徘徊良久,寒歌再一次走进林中的废墟。拓天者的银光向她汇拢,“滚出去,贱民!”
她恍若未闻。
顺着盘旋的阶梯向下,水声叮咚,在拓天者照亮的地下世界里悠远回响。猫跟在她的脚边一路小跑,不时仰头看她
拓天者们想要挡住寒歌的去路,又怕被黑暗污染了灵质;他们打算杀掉她,但所有的攻击都被黑暗消弥无形。
“你的同伴答应过我们,不会打扰拓天者的宁静!”空甲愤怒斥责,“你们怎么能言而无信?”
寒歌停在石台边,手指掠过被时间消磨了锋芒的岩石。“空甲,”她问,“徜若一切重来,拓天者还会弃誓而逃吗?”
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已经发生的事怎么可能改变?”空甲说,“拓天者在北泉的每一天都是对那个错误的赎罪。如果我们事先知道了今天的命运,或许当年我们会鼓起勇气,奋力一战。但这只是一个可悲的假设。直到今天,回忆‘天极’凌空的刹那,我仍然心神恐惧,恍惚战栗。贱民,你想嘲笑我们的怯懦,就尽情欢笑吧。”
寒歌绕到石台的正面,金色古老的文字在岩石表面流动。
“梅尔克,在彼岸古语中,意为雷暴。”她说。
“梅尔克荒原位于隐山山脉的背面,金色铭文深刻在山麓的岩石上,从东方连绵到西方。贱民被禁锢于此,长达数千年。没有阳光,只有无休止的雷电横扫这片昏暗的世界。荒原的南面,是布满熔岩沼泽的绝境。
“某一天,他们的首领说,来吧,让我们向南走,哪怕殒身于烈火岩浆,也不做无望的囚徒!
“于是,他们带着黑暗,向南前进。那是世上最漫长艰难的跋涉,尸骸铺满灼热的道路,漫天的火山灰筑起一座座坟茕。当他们看见迷雾横亘于天光之中时,只剩下寥寥百人。他们走出了地狱的囚笼,来到这个世界。虽被视为最卑贱的种族,他们也有向命运索取自由的勇气。”
寒歌扯下面纱,大声质问,“拓天者,你们有什么资格嘲笑他们?”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寒歌再次把目光投向石台,黑暗匍匐在她的脚下。她念诵:我,以万千世界守护者的名义,宽恕你,迷雾的弃誓者……
她的声音有如天籁回响,石中的铭文应和着她的召唤,化作闪亮的碎片。那些银色的光芒感到无比惊愕,这贱民的女孩,竟能读出彼岸诸神的语言!他们向她聚拢,想要透过笼罩她的黑暗,一睹她的真容。
头顶的岩石开始崩塌,纷纷坠下,拓天者们将她和小猫笼罩其中,形成一道光的屏障。他们听见枷锁碎裂的声响,伴随着寒歌清远的吟诵。
……云空之城的缔造者们,我赐予你们,自由。
在澜镇的山道上,方哲站在车旁,心中仿佛被某个声音触动。他抬头望向西方的天空,一道道银色的光芒如流星划过天际,奔向迷雾中的家园。
于是,他的嘴角浮出淡淡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魅影卷啦!
☆、梦有故人来
这些天,方哲常梦见梁玟,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和白纱的芭蕾裙,抬手挽起一头柔顺的黑发时,轻抬眼帘,冲他浅浅一笑。
方哲和梁玟相识,是母亲葬礼后的第三天。
乙先生把她带到他的面前。这个行走时有着舞者优雅的女孩,第一次见面时,也是那般浅淡的微笑。
长大后,笑容中就会有忧愁。
梁玟说,她想是去冰岛当一个诗人。披着波西米亚的方巾,长发逶迤在肩头,一张白纸,一只铅笔,还有咖啡和细长的女士香烟,看着冰与火的在那个安宁的世界里缓缓交融。或许,还有一个情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单手拎着一台磨旧相机,揉乱的短发中残留着中东战火的硝烟。
“我不缺钱,”她对方哲说,“我只是不想结婚。”像她这样的家庭,婚姻是权力和财富的结合,唯独与爱情无关。
“你可以嫁给我。”方哲说,他不想看她不开心,“然后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说话的时候,他十六,梁玟十七。
梁玟的眼中滑过一缕哀伤,夹着烟的手指抚摩着他的鼻梁,“真傻,你会娶一个你爱的人。”
“我也爱你。”
“但不是那种爱。”梁玟把烟递给他。
方哲接过烟吸了一口,呛得咳。梁玟侧过脸笑,他也笑。他们就这样依靠着坐在大树下,为那种只有他俩理解的默契而笑。香烟的气息在阿尔卑斯山清新的空气中缭绕。并不是他们喜欢烟的味道,而是因为它意味着叛逆。
几年后,这个心存叛逆的女孩最终选择了婚姻。
但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方哲。
……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方哲的梦境,床边的电子钟显示凌晨四点。有人越过一楼门禁直接上到三楼。
他心中一懔,从枕下取枪在手,侧身开门。
门外,三个男子都穿着镶有狮形徽章的黑色西服,年纪稍长者亮出证件。“方组长,请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