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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电脑,调出视频,先是漆黑一片,隐约有窸窣的说话声,渐渐亮起的光线扫过岩石,用白垩色绘成的图案出现在屏幕上,原始、朴拙、每一根线条都迸发力量。
“罗塞尔岛,位于巴布新几内亚。”寒歌解释。“岛的西北方有一个三面被陡峭岩礁包围的狭小海滩。平时风浪很大,只在特定的日子,本地土著才敢乘坐独木舟靠近。这个山洞就在悬崖下的裂缝中,当地人称它‘海神的睡床’,是禁忌之地。十年前,预言团发现了它,但没有把它公之于众。”她把录像快进了几分钟,恢复了正常的播放速度。
“瞧这儿。”她指着岩石表面的一片深色印迹。
方哲的心突得跳了一下。
细密的鳞片斑驳地分布在花岗岩的表面,一块一块,像皮炎病人肌肤上的病灶,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于是,这块岩墙似乎也有了生命,像一个垂垂老矣的动物,把自己巨大的身躯藏在地下,等待死亡将它慢慢侵蚀。
鳞片,岩石。方哲懔然。
他见过它,虽然不在岩石上,但也是附着于没有生命的无机物上——长乐甲虫的表面生有鳞片,E13号遗址的创造者神庙的金属表面,也生着一层鳞片。它们何其相似!
走廊上有了动静,脚步声停在门外,然后又离开。方哲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寒歌带来的视频吸引。
图像中,有人用小锤敲下一块带有鳞片岩石,摄影者把镜头拉近,给它来了一组特写。覆瓦状的鳞片仿佛是从岩体中生长出来,脱落处没有任何人工镶嵌的痕迹,黯淡的金属光泽被表面蒙着的一层墨绿色粉末掩盖,生了锈一般。
拍摄者把敲下的鳞片扔在地上,继续前进。不时的,会有探索者的身影落入镜头。
光线探索着地下的空间。
洞穴很深,至少分为三层,石梯沿着岩壁螺旋向下,每到一层,有一个平台。渐渐的,方哲意识到,整座岩石原本都覆盖着鳞片层,却因为风化严重,大部分已经剥离脱落,看起来触目惊心。
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渗入思绪。
最终,探索队抵达洞穴的底部。没有E13号遗址中辉煌文明的痕迹,地面上只有一口井,或者说,它像一口井。
五边形的开口,上面用五条弯曲的支架搭成拱形的穹顶。方哲眯起了眼。
“你看出来了吗?”寒歌问
“是啊。”方哲心神不宁。支架光滑不染尘埃,不结蛛网,这个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里,没有鼠类,没有昆虫,什么活物也没有,就如死了一般。灯光投进漆黑的井坑,被黑暗吞没。
“预言团的档案里没有提到创造者的标志。我想,就算曾经有,大概也随鳞片崩脱了。”寒歌说。
旅馆的房间萦绕着熟悉温暖的气息。方哲把视频又看了一遍,寒歌抱膝而坐。窗外的夜空映在她明亮的眼睛里,几点银光如星。
“你怎么想打听黑衣拉斐尔的事?”她想起了此行的另一件事。
方哲把电脑合上。他讲了“哀伤者”面具,讲了亚特兰蒂斯的叛逆者,阿纳特和卡东,讲了如梦如幻的伽涅特人鱼,还有拉斐尔,他是诸神之神夏叶的独子,宣告了“诸神之神的时代还会再来”。
只有一件事方哲没有提及,那便是寒歌哀悼天极的夜晚。
孩子气的神情从寒歌的脸上退去。“你不可能在异族历史上找到拉斐尔的名字。卡东心狠手辣,虽然在天极的葬礼上没有动手杀他,但还是以他有人类血统为由,废除了他的神族身份。”
“拉斐尔的母亲是人类?”
“是啊。”寒歌勉强笑了一下,“夏叶遇见她时,她是魔女茉莉甘的侍女,不到十六岁,非常美丽。她为夏叶生了一个儿子,这让很多异族感到惊讶。因为在此之前,夏叶有很多异族情人,但没有人为他生下后裔。据说,夏叶很爱她,在出征之前——好吧,也就是找我的麻烦之前——把她们母子托付给他最信任的北方神族。卡东登上亚特兰蒂斯王位的第二年,就派人杀了她。拉斐尔逃走,下落不明。”
方哲看出她眼中的异样。“寒歌,你怎么了?”
“方哲,”她唤着他的名字,叹息说,“是我杀了卡东的刺客,放拉斐尔逃走的啊!”她想起垂死的夏叶躺在晶莹的雪上,银光在他眼中渐渐黯淡。他对她说:救我儿子一命,我们过去的恩怨就此了结。她问他,你为什么明知送死一定要来。他说,我别无选择。
她也没有选择。
她看着夏叶死去,化做一道光芒奔向星空,就如数十万年前创造者的金色舰队,穿越无尽的宇宙,寻找终极的答案,在极北的黑夜中,像指引家园的灯火。如果你能找到答案,她凝望夜空,请告诉我。
寒歌回避方哲的目光,却又无法挣脱他的双臂。她想忘记过去,但似乎很多事又纠缠在一起,像窗上的水雾,挡住了真相。她又一次被温暖的气息包裹,陷入了令人深醉的迷乱中不能自拔。
也许,这就是答案吧。
夜色在窗外流逝,蒙眬中她听见方哲在耳畔说:“寒歌,别在我睡着时离开。”
寒歌在黎明前离开。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的转弯处,方哲方才回到旅馆一楼的餐厅。店老板已经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看见他时,露出会心的笑容,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老板给他弄一杯很浓的咖啡,他喝咖啡时,段铭走了进来。
“乙先生昨晚来电话了?”方哲随口问。
“是。乙先生问少爷什么时候回去。我回答说,少爷打算在这里过夜,已经休息了,明天早上才会决定。乙先生就没有说什么了。”
“我想你知道她是谁。”
段铭知道寒歌是谁。乙先生派他来照顾方哲,他事先做过调查。白日里美丽的女孩,到了夜里为黑暗改变。只是他不太理解,传说的中黑暗之子为什么没有黑暗。露台之上,阳光为她身周笼上一层明亮,令人刹那间为她室息。
“是。”段铭说,“我父亲教导我,要学会信任。”
“你有一个好父亲。”方哲点头,眼光投向窗外的黎明,“希望我不会有负你们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想补充一下。也许有人会对段铭的态度感到不理解,难道逆天者不该对异族剑拔弩张,视若死敌吗?
显然,敌对是敌对,但敌对不等于仇视。世界能维持一个相对宁静,当然是双方平衡的结果。势均力敌的对手间往往是相互欣赏的。
另一方面,段铭的表现更多的取决于他所受的逆天者的教育。他首先忠于家族,其次才忠于集团。方哲是继承人,只要方氏家主没有开口,只要方哲没有明确地背叛家族,他就不会随意对方哲的行为做出评价。
第三,方哲和寒歌的关系是一个在逆天者集团高层中完全明了的问题。上层之所以没有表态,是因为这个态真的很难表。敌人的敌人差不多应该是朋友,既然逆天者目前的敌人是神族议会,那寒歌理论上就是“朋友”,何况她摆明了站在方哲这一边,在明知她是异族历史上最嚣张的黑暗BOSS“黑暗之子”后还公然去招惹她,那必然要做好大战的准备。这个时候,逆天者集团不愿意,也不可能同时在两条战线上开战。所以,我们要明白,逆天者集团是很务实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方氏家主没有公开对这件事表态。这不能理解为方父护儿子,而是说,逆天者上层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使得他们现在暂时搁置了这件事。方父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第十二卷有交待。而且,寒歌也承认,方父确实看清了问题的关键。
好了,就说到这儿吧。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 99 章
方哲的车驶进庄园时,集团元老会的祝贺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
“祝贺您,方少爷,您已得到家主会议的授权,成为危机时期集团领袖;虽然它只是一个临时的任命,但我们仍然将依据集团成立之初的协定,无条件服从您的决定。现在,请允许我们用几分钟时间,向您介绍集团现有机构及其机构职能……”
方哲分不清这是什么滋味。
在C城呆得太久,有时方哲会忘记他是谁,忘记人生最低谷时压抑心中那一雪前耻的渴望。家族的一切变得非常遥远,遥远得仿佛并不真实。
在C城的宁静中,不时会让他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能从简单的生活中体会平凡的乐趣,能在某个阳光的午后,放下手中的书时,不必在意世界的未来和动荡,只因对面女孩的微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