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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软弱,是个很大的拖累。可是,既然是这样,不是更应该好好道别吗……
叶其安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却在马车一个颠簸中醒过神来,看到双福一脸忧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反而好奇地问,“小孩子家,一脸苦大仇深地干什么?”
“因为你魂魄出窍、神不守舍。”封青懒洋洋举着本书接嘴。
“哪有?”叶其安有些脸热,岔开话题,“在车上看书会近视——会得眼疾。”
封青挑挑眉,眼睛一亮。
叶其安装作没看见,踢他一脚:“话说回来,老弱病残,坐车应该,你好好的,干嘛也凑上来?”
“那匹大黑马若非是你,谁骑得上?”封青撇撇嘴。
叶其安眼一转,又踢他一脚:“哎,对了,那个闭月羞花的雪儿姑娘呢?”
封青身体一僵,立刻翻身将书盖在脸上装睡不再理会。
叶其安朝他做个鬼脸,心情好了许多,掀帘去看车外风景。一旁的双福看到她笑,也跟着咧开了嘴。
在军队严密护送下,一路斗斗嘴、看着小山子渐渐摆脱死亡的气息、跟着封青辨析路边植物药理、继续手忙脚乱地学习粗浅的招数……转眼,穿州过县,踏入了南京地界。沿途所见,一处繁华过一处,都市的气息日益突显,开封的灾情疫病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令人嗟吁。
这天下午,当叶其安从午睡中醒来,已经是在滁州城内。
滁州知府早备了宅子,只等众人到达。一进门起,整个宅子的护卫迅速换成了赵哲的人马。
清理梳洗一番后,叶其安任由小虎摊在床上,自己在镜前摆弄衣服。
似乎瘦了许多,头发长了些,不过还是只能在脑后扎一小束。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果然人要衣装,换了这么一套锦袍,看起来还是勉强像个翩翩公子,可惜在二十一世纪时赶都赶不走的红润脸颊,现在白是白了,却有些病态,何况还有些隐约可见的疤痕。
能减肥是很好,不过白骨精的境界倒是敬谢不敏。
隔了一会儿,在她趴在桌上等人来叫吃饭的时候,赵哲过来将她叫了出去,只说有事,径直引她行向马厩。
一路都没有遇到人,惟有马厩的侧门外立了两个黑色劲装、脸也藏在黑布下的人,见到二人几不可见地点头示意。
到了这里,赵哲就不再往里走。叶其安心里隐隐觉出什么,终于在见到那个站在墨麒身边的俊朗身影时,心里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锦衣玉冠、绝立于世,在深秋的夕阳里,恍若神祗,听到脚步声,微微侧头,那双深沉如古潭、明若晨星的眼睛就这么直直望过来,轻易席卷呼吸。
双脚凝在地面,叶其安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停下了脚步,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近。
“瘦了……”低沉的声音,隐约有欣悦在其中。
下一刻,叶其安已经坐在墨麒背上,身后是个温热硬朗的胸膛,一缕似曾相识的薰香丝丝缠绕四周。
风驰电掣地离开。
驰上一处山崖,视野开朗:滁州城内房橼屋脊远远在望,在阳光下染上金辉,绚丽的虚幻。下了马,皇太孙独自走到崖边,遥遥望着前方天地交际处,沉默不语。
崖边冷风呼啸,卷起他的袍诀,)恍)然(网)飘飘欲飞。他的头微微下垂,身体挺立,却又像有千斤重担压在肩上,快要不勘重负。
叶其安抱着手臂,忍受着快要将人吹倒的冷风,怔怔看着本应意气风发的年轻君主萧索迷惘的样子。
一旁的墨麒轻轻走近,庞大的身躯替她挡住了风,她感激地连连安抚。
“叶其安。”皇太孙突然开口。
“嗯?”她吃惊抬头。
“……什么是天命?”
叶其安心头响过一声惊雷,已经渐渐淡忘的某些记忆潮水般涌来,竹林深处老先生苍老而惶恐的悲呼、楚维季寂寞哀伤的眼神……
“我将继承大统,可是天命?”他仍在连连追问,不知道是问她,还是在问自己,“黄河决口、疫病横行,民怨人怒,可是天命?你……可是天命?到底何谓天命……”
她脑中乱成一片,呆呆地望着他。
“……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这江山、这天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白骨如山,却又是为的什么……”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重归沉默。
大风呼啸,几乎要将他卷离山崖。
“你、你退回来点!”她看得恐惧。
他缓缓转回身来,幽黑的眼眸直直看着她。
“你来得的地方,可有国家?可有战祸?可有灾荒?可有人怨?可有君臣?”
她一震,点头:“有。”
“那里的君臣又是如何治理国家的?”
“我……”她竭力平定着神思,思索着、组织着语言,“我的世界里,百姓推选出治理国家的人,用法律约束他们,如果他们不尽责或是把权力当成谋取个人利益的工具,百姓就会把他们手里的权利免除。战火、灾荒、人怨,哪里都会有。人永远都不会满足,战火、灾荒、人怨也就永远停不下来……”迎着他的眼睛,对他的迷茫感同身受。嘴上振振有词,心里却在问自己:是这样吗?这些是事实还是早已把这些话像教条一样放在脑子里面,渐渐以为理所当然而从没有意识到去验证。或许,曾经以为是真理,实际上却只是迷惑的工具;或许,二十一世纪也有了自己的新宗教……
皇太孙定定地看着她,走上前来一步:“你到底来自》……何方?”
叶其安望着他,有些迷茫。
也许是此时此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许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也许她一直在猜测自己跨越时空,是否就是为见证他的历史……
也许是那深沉如古潭的眼早已对她施了咒。
“我……六百年后。我来自》……未来,未来的六百年后。你、你的子民、你的天下,都写在六百年后的史书里,对我来说,一切功过是非、输赢成败都已经是历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会永远留在这个时代,还是会在什么时候再次消失。你问我天命,我也曾经想过,是不是真的有种力量,将我送到了这个时代。如果那个力量是存在的,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天命?不过我却知道,人生百年,百年之后,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他的双眼深不见底,好像黑洞一般,看不到里面藏了什么,也没有什么能够逃脱。
“你相信吗?”叶其安急切地望着他,努力让自己避开黑洞的边缘。
“……若是有人要你用你所知助他成就大业呢?”
身周的气压猛然低下来,叶其安心里一惊,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承担不起,”片刻沉默后,她重新抬起了头,目光清澈,“我是个普通人,从来没有安国救民的远大理想。我只是那些匍匐在你们这些君王脚下的万千子民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我于历史,不过如同大海中一滴水,少之不少,多之不多。我自私,承担不起改变历史的后果,不想、不敢,也不能。”
“若是寡人要你做呢?”
“不。”声音不高,却没有半丝迟疑。
黑潭里刹那间卷起了漫天乌云,在盘旋、在缠绕。缓缓地,在那最深的深处,有一点光芒若隐若现,惹人去需索,去追寻。
“你很好。”他沉沉地说,突然握住她手,将她带向自己,“我果然没看错你。”
淡淡的馨香、温暖的体温顷刻间充斥天地。
“你记着,”他的目光灼热而强势,“我,就是这天命。这天下、这万里江山,若是已经染上了污尘,便由我的手将它涤净!”
策马回程时,即将登上权力巅峰的年轻人望着远方,目光笃定。深潭中的光芒璀璨夺目、睥睨天下。
……
……
“你并未在滁州见过我。”
“对着皇上时,即便心里说不,嘴上记得先应承下来。皇祖父他老了。”
……
叶其安神思恍惚地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踏进门槛的一刻,房内两道人影躇然分开。
“小叶!”
“主子。”
她径直走到床边坐下,瞪着地面:“你们在跳舞还是打架?”
“你去了何处?我找了你一个时辰。”封青上前一步,“这小子明明知情,却任我追问闭口不答。”
她抬起头。
“……小的去给主子准备晚餐……”双福躲开她的视线,垂了头,步伐沉重地离去。
气氛有些怪异。
封青沉默了半响,叹口气。
“一个两个,怎的都是这副怪模样。小叶,以后出进都小心些,你不会武,这世上坏人本就很多。我可是答应了韦兄要护得你周全……”
声音消失在合闭的房门外。
叶其安却是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