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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我无意间瞟到其中的内容时,脸上的表情便渐渐僵硬起来。
“一路行至苍岭,终于可以在客栈里好好歇息几个晚上了。也让我能够整理好着两天在山头所旷缺的记录。令人激动的是,昨夜竟然有机会唱起腾尔滕的草原之歌了!这使那一段原本模糊的记忆又渐渐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蓝天碧水,绿草羊群。如果能够唱到天明,如果这是在真正的大草原,那么我们迎来的将会是一个怎样美丽的清晨。
“我好&书&网久没有唱歌了,自从阿大将我从落樱院接了出来,也就不准许我再弹奏琵琶了。阿大说我的曲子弹得太锋芒毕露……所幸的是自己已从落樱院出来了。”
看到这我满心的疑惑与惊异,本只想要合上书页免得让墨渍沾染了纸张。而如今明明已知晓这是夫腾用来记事而装订的本子,可好奇心作祟,并没有马上放回原地,却是忍不住看了下去。
“昨夜在山林中,真挺感激语桑,让我想到要唱上一支属于草原上的歌。那一刻我是草原的儿女,是大漠的儿女,这是我应该永远铭记在心的。阿大不怎么喜欢唱歌,可是他昨晚也和我们一起唱了歌,车夫大哥的歌声也很好听,有我们草原男子的豪迈与爽朗。而我的那句歌,本是唱给他听的。
“只有他和语桑不曾唱歌。语桑没有唱歌,可是他为什么不唱?只是因为语桑的缘故吗?我们草原上的儿女从来不会像中原人那般扭捏,对于自己喜欢的男子,我们一定会去直白的表达。他知道我是喜欢他的,可是从未将我的感情放在心上,却收留了语桑。然而我并不会因为这个而不讨厌语桑,我对自己信心满满。与语桑相比,我觉得我会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还需要什么时候回到西伶?还要多久,我们才能够从大漠中迁回水草丰美的腾尔滕?我只希望这一切都能够尽快实现,到时候我愿意将自己心中的负恩怨一并放下,没有人会愿意永远带着强加给自己的包袱过一身……”
外头有人影闪过,我一惊,慌忙将本子往身后藏。从敞开的大门向外看过去,只见有路人甲乙丙丁从楼道上来回走过。我舒了口气:是自己做贼心虚。可是我没有想到会偶然看到夫腾的记下的这些文字,会发现这些我不曾知晓的……我着了魔似的,忍不住向前再翻开一页……
“昨晚很晚才睡,答应语桑要为她煮的红豆粥也已经不可能熬了。语桑从阿大房间出来不久,我便急着去找阿大想要弄明白这一切,而当我知道后,心里有的只是震惊,原来……”
“你在干什么?”门外传来呼声。
我一惊,本子掉落在脚下,看着夫腾愤怒着脸站在门口,随同来的,还有……“阿大”和“他”。
房间内,我做坏事被现场抓获,搓着手内心惶恐局促不安。房门口,三人脸上神情各异。我想我此刻算是完了。已经不知该从哪一方面开始解释……或者是狡辩……或者是做垂死的挣扎。
之所以将事态说得这般严肃,只是因为看向夫腾的脸时,是我以前不曾看到的仇视目光。我……我只是偷看了一点你写的东西而已。知道这是不道德的行为,然而我的反省已经不起作用。夫腾看向我时眼中满是亟待燃烧的怒火。
“我……我是来找夫腾的。”我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暂时不敢和夫腾说话,于是抬起眼,冲站在一旁的俩人解释。
“你刚刚在做什么?”夫腾明显语气不善。
见夫腾再次开口,我忙抓住机会道歉:“夫腾对不起……我本来是来找你的,可是推开门后发现你不在……”
“所以,你就随意翻看他人东西了?”夫腾声音陡然提高:“你们中原的先生就是这般教习你们的?就这样,为什么西伶还要去学习他们的语言,文字,其他各种文化?还……”
“闭嘴!”金爷的声音及时响起,压住了夫腾越讲越高亢的情绪。我还不曾料想,事情并不大,然而夫腾的反应竟然会这般激烈。
“阿大!”夫腾一急起来就将从京都学习到的礼数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恨恨的看着我,恼羞成怒:“他们中原人从来都是喜欢欺负人的!……她偷看我东西!”
“我不是故意的,我并没有看到什么……”
“那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看着夫腾的脸,原来夫腾知书达理,如今她也有得理不饶人的时候。夫腾竟然是个西伶人……
“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知为什么我害怕跟她讲实话了,虽然我所发现的,在此刻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忙将掉落在地上的本子捡起来,夫腾抢上前来一把将其夺走。眼中的怒火并未退去半分。
“夫腾儿!”夫腾刚想开口,却被一旁的君蒙扯了开去,然后对我发话:“你先回自己的房间。”
“阿大!”夫腾扭过头,只冲着金爷喊道。君蒙箍住她手没放开,夫腾只得向金爷求助。
“夫腾儿!不得胡闹!”
“阿大!语桑偷看了我的……”
“你先回房间!”金爷没有理会夫腾,看向我,冷冷说出口。
“先回你的房间!”见我没有动身,金爷又重复了一句,眼睛逼视过来,我慌忙低下头去。从一旁溜了出去,跑回了自己房间。
一把将门关上,将背靠在门板上,心还是怦怦跳得紊乱。
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理亏在先。可更令我震惊的是,原来……有这么多原来……
想起刚才在夫腾房间所见到的一切,又回忆起前天晚上夫腾唱歌的情景……现在才联想起,原来夫腾是一只草原上的夜莺。她在京都呆过,在风月场所谋过生,所以懂得周全的礼数;可是她又是西伶女子,所以也会唱草原之歌,也不会像京都闺秀般拘泥小节,不会在意夜晚能不能同男子对歌……
而金爷一直是在西伶与煜国的边境打转的商人,是胡商,也会将生意做到周边各国,当然包括煜国京都。
如此解释开来,发现一切并不难推测。
听着隔壁忽高忽低的哭闹与争执声,心里揪得紧。我想我是把夫腾彻底得罪了,要是自己没有惹出这样的乱子,夫腾豪爽,会是一个良伴。然而现在,貌似不是我再去弄幅画过来就能解决得了的。
隔壁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我不敢开门去瞧,将耳朵贴在门边,想听听外头的动静,不知道现在外边是什么情况了。今日夫腾的反应未免太激烈。
我提着酸软的两腿,缩到了床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头痛得快炸裂。
蜷在床头就这样看着日头落下去,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来。而屋内一片静谧一片黑暗。
好奇心杀死猫。这么一折腾,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够随金爷他们一同出行。而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也觉得这一路下来竟然是步步惊心。当初竟然蠢到要用逃走来躲避自己不愿面对的东西,然后又害怕苏黎的人马会找了过来,而现在,才发现事情竟然一点点边得棘手。我已经将自己逼上了悬崖,只有面对,不可能再一味的逃避和推卸了。
我在纳闷:为什么会有金爷所谓的飞鸾跟了过来,而金爷说他讨厌给别人控制他行踪的机会,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夫腾所写的令她震惊的事我还没来得及看下去;而白日在山林中,君蒙也问我,这一路上,怎么没有见着苏黎的人寻过来,而这对我来说是不是该庆幸……
有人敲门。门没拴。
推开门后室内顿时亮堂起来,君蒙提了灯盏,将灯火和饭菜都摆放在桌上。然后走向床边。我抬头看向他,不管不顾先对他扬起个自认为灿烂光辉的微笑。可是笑着笑着就不自觉的浮上一抹苦涩了。
“饿了吧?”
我点点头。
“饿了就下床吃饭。”
我双手抱膝,捶下眼没有动。
室内沉默了一会儿,君蒙起身,用乘有米饭的小瓷碗,拌了点汤水和菜食,又走了到床边。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碗,用勺子大口扒饭。
“慢点,这样会噎着!”白净的帕子递过来,擦净了我嘴角的汤渍。君蒙的声音还是一如往日般轻柔,好像……刚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从我手中重新拿过碗,用勺子舀起,放在嘴边轻碰着试了一下温度,便小心的送到我唇边。一口一口。
“别哭!小心会呛着……”
……
“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太多……徒增烦恼罢了。”
初忆儿时
一大早起床。打过凉水洗脸的时候,感觉水开始有点刺骨了。北国的秋天总是来得特别早。
脑子昏昏沉沉,我用手捧了水往脸上泼,甩甩头才彻底清醒过来。洗漱完毕,无事可做,于是脱了鞋就又往床上蹲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