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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他平日里沉稳淡定,如今也不禁大惊失色。
“胤禩!那不是你的孩子……是她背叛了你!”她恨恨的扯着他的衣襟,喃喃说道,“你要相信我!因为、因为……”
“因为她给你下了‘沧红尘’。”
随着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一男一女两个人从屋梁上跳下。
“你们?”是小四和佩乔。小八在这儿见到他们,颇为意外,听了佩乔的话,心里更是惊讶。他敛神,淡淡问道,“你说什么?”
“你这个贱婢!”不等佩乔回答,良妃已满面怒容的瞪着她,又瞥了一眼小四,讽笑道,“怪不得敢来见我了,原来已有四阿哥给你撑腰。”
“哼。”小四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将佩乔护在身后,犀利的眼眸却直直的盯着良妃。
“八爷身上的‘沧红尘’是你下的,对吧?昔日江南铁手妙医的嫡传弟子——卫尔鼐,便是令尊。”佩乔冷笑,“虎毒不食子,您倒要自己亲儿绝子绝孙,当真阴毒。”
“你……你竟敢……!”良妃咬牙,不敢再瞧小八,怒气冲冲的指着佩乔,对着那宫女说道,“玉儿,给我杀了她!”
“师叔……”玉儿瞧了瞧小四与小八,心知有这二人在,不可能杀得了佩乔。她不敢妄动,只是面有难色的站着。
“你以为铁手妙医和你父亲故去后,沧红尘只有你这唯一的传人能解,却不知道,铁手妙医后来,还将医书传与了另一人。”佩乔依旧冷冷的笑,“八爷身上的毒,三年前,便已解了。”
“额娘?”小八不敢置信的瞧着她,“这是不是真的?”
“……”良妃郁郁的凝视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他欲哭无泪。他曾经也想过追查此事,可惜事情已过了十年,查起来极是艰难,后来他的毒解,便干脆放弃了。他万万想不到,下毒之人居然是最亲的额娘!可如今想来,也只有她——他的母亲,能让自己一次一次毫无戒备的吞下毒药、不知不觉的毒入肺腑……
“胤禩……”良妃幽幽说道,“额娘有苦衷……”
“苦衷?你的苦衷不过是扰乱皇嗣、意图谋叛罢了……”小四冷笑打断她,“我与胤楀的额娘郭贵人,她当时差点失手将楀弟掐死,也是因为你下了药,让她得了失心疯,所以她才会那么做,对不对?”
故而胤楀后来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她也下了那药,让她也尝尝神志癫狂、无颜面对世人的滋味,为自己的额娘报仇……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注)
小四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望着良妃的眼神变得更是凌厉如寒霜。
“额娘!”小八瞧着眼前病容憔悴,却难掩丽色的女子,痛心疾首。
“那日玉泉山上,刺杀皇阿玛的刺客,也是你的人,对不对?!”小四继续冷厉的逼问,“还有昔日,卫士孝勾结江南大小官员贪墨粮饷,也是出自你的指使,意图在于煽动江南官员造反……”
“不——”良妃捂着耳朵,踉跄的退后几步,“玉儿,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恐怕他也是自身难保吧。”小四瞧着那宫女冷笑,“郭舵主,好&书&网久不见了。”
小八惊退两步,仔细再瞧了瞧,这才想起这面熟的女子原来是男扮女装的郭贤玉!
……难道额娘竟与天地会有关?
他已惊无可惊了,只是定定的望着良妃,心乱如麻。
“……你这是何苦?”门外有人长叹一声。
“皇阿玛?!”小八、小四见了来人,都吃了一惊,赶紧躬身请安。
“你们都下去吧。”康熙慢慢踱进来,对他们摆了摆手。
“是。”兄弟俩对望了一眼,便和佩乔一起退了出去。
“师叔……”郭贤玉抿了抿嘴,瞧着康熙,挡在良妃前面。
“玉儿,你也下去吧。”良妃摇摇头。
“……是。”
“臣妾给皇上请安。”良妃不疾不徐的行了礼。她知道方才的对话,康熙必是听去了不少,左右是活不了,反而心平气和了下来。
“爱妃身子可好些了?”康熙淡淡问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朕给你带了些江南新贡上的花儿,已命人搬到你的院子里了。”
“托皇上洪福。”良妃嘴角勾起一丝轻笑,“皇上美意,臣妾怕是无福消受了。”
“你与朕夫妻几十年,朕……竟还不了解你。”康熙垂首,长叹了一声。
“皇上是仁君、明主,怀抱的是天下黎民、关心的是社稷江山,哪有时间了解一个女人。”你以为你自己是当世仁君、英明睿智,什么都尽在你掌握之中,岂料百密总有一疏,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杀人,你十余年都没发觉,这是多么讽刺!良妃眼里得意的光芒一闪而过。
“朕原不知爱妃是如此牙尖嘴利,说的话像刀子似的。”康熙冷瞥了她一眼,“从一个辛者库的女奴,扶摇直上成为这后宫五妃之一,又如何会没有心计……倒是朕低估了你。”
“皇上如今知道了,也不算迟。”良妃仰起头来,幽幽叹息,“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胤禩什么都不知道……要杀就杀我一人便是。”
“为什么这么做?”他怫然道,“是朕待你不好么?”
“好?”她讥嘲的笑,“你对我的好,能换回昔日卫家几十口人的性命么?!”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他黯然摇头。
“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她眼里噙着泪。
偌大的卫家,一夕之间零落凋敝,她与阿玛额娘、兄弟都没入奴籍,她本应是养尊处优的江南官家小姐,却成了辛者库的奴婢,而她的额娘,更是在辛者库繁重的劳作下积劳成疾、早早逝去。午夜梦回,她还时常听到额娘被病痛折磨时的呻吟……那是她童年里抹不去的梦魇,而这一切,都拜他的父亲和他所赐!
“我要杀了你……”想到伤心的过往,她又激动起来,眼神充满着忿恨,仿佛那仇恨已经深入骨髓。
“我要让胤禩登上皇位、再将皇室宗亲统统杀却,最后……让爱新觉罗氏就此覆灭!”
“想不到你……竟如此狠绝。”康熙吃了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因此,当时你知道朕拟好了立老八为储的诏书,便即刻派人杀我。”
“对。”她咬牙供认不讳,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只可惜,半路居然杀出个胤楀……”倒是她始料未及。
“可你知不知道,老八已不是那个黄口小儿,他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康熙心里五味杂陈,“就算你杀了我,他也不会任你摆布,做个傀儡皇帝。”
三年前,他知道老八带了妻儿远走,但没有加以阻挠,是想着让他在外头吃些苦头、受些历练也好。他以为,老八与宝珠,不过是少年夫妻,一时柔情蜜意,未必感情有多深厚,让老八拖家带口的在外头过一阵柴米油盐、锅碗瓢盆的寻常日子,磨一磨他的性子,挫一挫他们的感情。
老八贵为天家贵胄、自小前呼后拥、养尊处优,如何能忍受得了粗茶淡饭的百姓生活,过上那么一两年,他就该乖乖的回来,心甘情愿的做他的皇太子,接受新的婚事。谁知,他竟然在江南开起了医馆,携着娇妻爱子,安安稳稳、乐不思蜀的过起了小日子来……这倒是他意料之外。
昨日里,他更是连自己这个皇阿玛都敢顶撞了,更何况额娘。良妃想要挟老八为帝,怕是一厢情愿而已。有这样一个儿子,他是该欣慰、还是该恼怒呢……康熙又叹息了一声。
“那不关你的事!”她愤恨说道,转而又痴笑起来,“我是他的额娘,胤禩很乖、很孝顺,他一定会听我的……”
“嫣儿……”他轻声唤着她的闺名,“这么多年了,你对我,就如此无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良妃扭头嗤笑,“若是论无情,谁比得上皇上。”
“罢了……”康熙抿了抿唇,“你想杀我……那就杀吧。”
说着,他将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她。
“这不是为了让你给卫氏一门报仇。”他接着说道,“是因为,这些年……我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多年来,我恩宠不衰,不知该如何对你感恩戴德才是……你又怎么会对不起我?”她讽笑,将匕首接过,紧紧握在手里,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
“好,嫣儿……”他浅笑,温柔的望了她一眼,“你杀我吧,我不怪你。我还记得,很多年前初见你时,你在林子里折了一支桃花,盈盈笑着向我走来,宛若仙子。”
就是那天夜里,他初次宠幸了她。
“那是我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