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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后悔吗?”
后悔踏进这个村子,亦或是踏进都城最最宽阔的那条路之尽头,那扇镶嵌在朱墙碧瓦之中,辉煌壮阔的玄金高尺大门,从此将自己的人生杂糅于形形色色挥斥天下的人之中,翻转天云,斗转星移自己的命运。
璃音长长的睫毛在那人的注视下微微闪了闪,终是无声的放下手中的寸尺破烂小蒲扇,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摇了摇头。
“我不怕做错什么,即使错了,也不懊恼。后悔是种太浪费精力的情绪,人生就是对对错错,何况有很多事,回头来看,对错已经无所谓了。”
是的,人生就是对对错错,有些事不去尝试,又怎么会知道结局?
索性就随着心去走,人生已经如此苦短,穿越来的这第二次生命,喜怒哀乐对于她来说皆是赚到。
有些郁结的心情慢慢舒畅起来,璃音站起身掀开药炉的盖子,这一锅药该是快好了。
将手在身上随意的擦了擦,拿起旁边放着的破布想要端上滚烫的药锅把手,却被人从一旁轻轻抢了过去,率先挤到她身前端起了那药锅。
璃音顿了顿,却难得顺从的拿起边上的一个瓷碗举起,让端着锅的司空挽斜起胳膊将药汁倒进瓷碗。
苦涩的味道随着倾倒出来的药汁缓缓泛开在散出的氤氲里,璃音透过蒸腾的热气向对面的司空挽望去,以妖娆之姿让她习惯至今的男子此刻却神情认真的举着那黑灰的药锅,小心而缓慢的倒出里面的液体,似是不想让一滴药汁洒出碗外,也不想让药汁溅起烫到她的手。一身淡紫色粗布衣袍因为一夜的烟熏火燎而有些泛灰,本来干净整洁的双手也覆上一层土灰色,指甲盖里还藏污纳垢的嵌了些泥土。
璃音长长的睫毛微闪,收回目光望向那已经盛了大半黑乎乎药汁的瓷碗,面上被滚烫药汁升腾而起的热气蒸出一层细汗。
嘴角渐渐松弛下来,璃音吹了吹那些升腾的雾气,眸子深处渐渐的涌出丝丝坚定来。
不管怎样,她和老天还有一场豪赌没有结束,在这,这个村庄。
站着的两人隔着那碗药升腾而起的蒸气一时都没有再言语,炭火燃烧的响声和人们忙碌的声音充斥了漫漫长夜,天不久就要大亮。
光风霁月踏青云 第七十六章 闲语
凛镶城皇宫里的御书房内,此刻却还是灯火通明。一身黄袍的年轻帝王正伏在桌案上批着奏折,一旁掌灯的太监都有些微不忍,思索良久还是壮着胆子上前道,
“陛下,可要摆驾回殿歇息?”
楚慕庭翰头也未抬,冷冷的喊道,
“福公公。”
一旁站着的老太监立刻躬身上前朝那小太监看了一眼,小太监还想要说什么,在看到福公公那张布满皱纹的眼眶之中投递而来的眼神示意之后,咽了咽口水立刻退后几步跪下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老太监转身站回了楚慕庭翰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老眼之中闪过一丝怜惜。
“你也退下吧。”
楚慕庭翰又吩咐了一句。福公公双唇颤动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说,低头应了声“是”,便恭敬的退出了御书房外,带上了门。
楚慕庭翰撂下手中的奏折,缓缓靠上椅背,揉着有些疼的太阳穴。
那个女人给他安排了妃子侍寝,他闻着那女人甜腻的味道就有些作呕,这关头还不能明里把人轰出去,正好走了这些天政务也压了很多,今夜一并批了去。
空气微微有些流动,楚慕庭翰将手从太阳穴处放了下来,敲了敲桌沿,朝空问道,
“如何?”
一条人影顿时隔空跳了下来,跪在地上道,
“丞相大人还在疫区之内,暂时无碍,他的草药还在试行之中,暂且不知是否有效。不过…”汇报之人顿了顿,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司空大人也进了疫区,一直和丞相大人在一起。”
楚慕庭翰挑了挑眉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挥退禀报之人,楚慕庭翰站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后颈,面色一寸一寸的阴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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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州江边的几个村庄外围,士兵们正紧张的举着刀剑站得挺直,眉间尽管略有疲态却仍然站得纹丝不动,表情皆有些肃穆。
被围住的几个接连为一体的村庄内的一角,璃音抹了把额间的汗,将盛满药汁的瓷碗递给一旁等待着的人。
那人接过药道了声谢便匆忙离开,赶往患病的村民处而去。璃音站在原地,捂了捂蒙住口鼻的布巾,目送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幽深。
想擦一擦有些酸涩的双眼,璃音举起手来犹豫了片刻,又放下看了看自己那双快沾满灰尘快要辨别不出本来肤色的双手,皱了皱眉,抬腿向不远处的一口井走去。
井旁边放置着一个木桶,璃音弯腰从里面舀出一些水来,半躬着身子泼洒向自己的手,慢慢洗着。
几个村民从远处走来,边走边说着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一身粗布衣袍弯着腰洗弄的璃音。
“你说,丞相大人的这药真的有用吗?”
“谁知道啊,服下去的人也没有好转,村北口赵二家的小娃子最先喝了那药,还不是照样没抵住,就这么去了…”
“哎,这日子真越来越没法过了,整天把俺们困在这,不是个法子啊。”
“是啊,我看那丞相也就是做做样子,随便糊弄糊弄俺们,到时候说不定这疫控制不住,他就自己先跑了,咱们就都只有等死的份!”
“嘘,别再说了,丞相好像就在这附近歇脚。”
……
说话声越来越远,璃音将洗干净的手在身上抹了抹干,直起了身子,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望向村子里漫无边际的莫名萧索之气,璃音低了低头,向前迈着步子。
那些人说的没错,自己弄出来的方子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成效,疫情依旧肆虐,每天的死亡人数都在增加,其中不乏服下那些汤药的。
眼眸紧了一紧。该死的,怎么会一点用都没有?
正走着,忽然感觉到肩上一暖,璃音侧过头去,便发现自己的肩上多了件锦缎面织锦的华紫披风,身侧传来熟悉的不羁腔调,
“穿这么少,你病了谁来伺候本院长?”
璃音不禁抬起头来望向那声源,淡紫布衣的男子挺立在她身侧,双手还按在她的肩上,帮她扶正那件盖在她身上略显宽大的披风。
司空挽在璃音抬起头来的那一瞬愣了愣,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璃音抬起头来看了司空挽一眼,便复又低下头来,感受着他为自己披上披风的细心动作,想要说些什么,脑子却像一个打开了开关就停不下来的搜索引擎,一个个可能减轻村子里当下这棘手状况的方案涌入脑海,让她无暇顾及其他,想得眉间都紧锁起来。
正想得入神,却听得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息声,转眼间一双手便抚上自己的眉心中央,动作温润的想要展平她眉间皱起的那个“川”字。
璃音顿了一顿,下一刻那人未抚上她眉心的另一只手已经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随即便将下巴轻抵在她的头顶。
皱了皱眉,理智告诉璃音此时此刻他们二人的动作未免危险了些,村子里还有其他人在远处或忙碌或走动,若是被看到,只怕自己在这就又要多几条“罪状”了。
然而她却神奇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任凭那人刚硬的下巴抵在自己头顶,他的指尖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量,眉心处传入某种镇定心神的东西,让她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此刻她竟然一点也不抵触他的接近,甚至…
甚至是有几分享受的。
怔愣之间,司空挽的声音从她头顶,悠悠的飘下来,轻声但清晰的飘进了她耳中。
“你若想要放弃,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璃音平视着司空挽胸膛的目光闪了闪,遁逃的理智开始一丝丝回归。
伸手压下那抚在自己眉心的手,璃音推开司空挽,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来,定定的看进对面男子略微细长的桃花眼眸之中,挑眉道,
“谁说我要放弃?”
搓了搓洗干净之后皮肤有些发紧的手指,璃音望向司空挽一笑,
“院长大人此刻若是还有空去听那些杂言闲语,倒不如帮本相去多熬几锅药。”
司空挽细长的桃花眼之中噙上笑意,嘴角带上几丝常见的痞气,站在这灰蒙一片的村庄之中硬是笑出了如二月兰般的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