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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儿,你快去跟着公主。乳娘带着小王爷回宫呆着,一步都不能离开。小安子,即刻出宫禀报萧桓萧大人。”月娘急急吩咐着,面上是少有地凝重之色。
众人领命而去。
“小姐,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公主啊。”月娘跪下来,虔诚祈祷着。
待花朝匆匆赶到龙德殿,只见素日宁静安详的寝宫此时一片肃杀之气,戎装披挂的彪形大汉身着禁军服饰,手持利刃,每隔五步严岗密哨,刀斧森森,分做三四层围绕阶下,整座龙德殿死一般的沉寂,不见来来回回的内侍宫女,亦不见大总管秦玉出门相迎,她心知必定有异,但这会儿心念父皇安危,却也顾不上那些,直直向寝殿走去,却被一人拦住。
“七公主,贵妃娘娘有话儿,这宫里人多嘴杂,太医此时正为皇上把脉,哭哭啼啼,又吵又闹,反倒不好,因而命各宫娘娘,公主,皇子均回宫等候。”秋安宫贵妃骆倾城的内侍总管王福皮笑肉不笑,悠游自在立在丹之上,伸手拦住花朝。
花朝又惊又怒,心急如焚,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拦我地路,让开!”
“奴才不是个什么东西,可贵妃娘娘有命,做奴才的也只能听从不是,奴才斗胆,劝公主快些回宫才是,这小胳臂,他怎么也拧不过大腿。”王福冷笑着。
只听啪的一声,花朝已是重重打了王福一巴掌。
“你!”王福捂着脸,片刻面上狞笑着:“来人啊,花朝公主不遵上谕,执意闯宫,奉贵妃娘娘懿旨,把她给我抓起来。”
殿前两个侍卫即刻走了过来。
花朝退后了一步,怒喝道:“放肆,谁敢动我?”
那两个侍卫被花朝通身的气势压倒,一时竟犹豫着不敢上前。
“今时今日,您还以为会有人救你吗?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是死人吗?愣着做什么?”王福冷冷喝命着侍卫。
侍卫左右对望了一眼,正待上前,花朝已是眼疾手快抽去了近身侍卫腰间的长剑,淡蓝衣袂随风卷起,碎金流苏宝钗应声落地,雪白的剑身笔直指向王福,嘴角漫起一丝笑意,不屑的看着王福:“就凭你,也能欺侮的我吗?”
王福满脸洋洋自得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哆嗦着惨白的嘴唇道:“快,快,把她给我拿下。”
众侍卫听到他的传唤,从四周赶来团团围住了花朝两人。
紧紧随在花朝身后地内侍张远直吓地魂不附体,惊惶之下大叫着向宫外跑去,游廊下两个侍卫面不改色的手起刀落,一股猩红地鲜血顷刻从脖子里喷了出来,洒在盘龙金柱上,张远双眼圆睁着,软软倒下来。
“公主,公主。”萤儿追了上来,瞥见这一幕,不由手足皆软,瘫在地上哭道。
花朝用轻蔑高傲地眼神横扫着这群人,直直将剑尖指向王福,并不退缩半分。
众侍卫向内挪了几步,却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拿下她,快拿下她。”王福仍在嘶声竭力的做垂死地挣扎。
一个侍卫横了横心,正要冲上去,只听一声清冷却不容质疑的怒斥:“住手!”
语声低沉,却令所有人心神为之一震。
花朝蓦然回首。
没有任何意外的。是凌彻。
中卷 第六十六章 殇(二)
前那个轻裘缓带,广袖峨冠的人,赫然依旧是那年漫春衫少年,可花朝只觉光阴似水流年,呼啸着穿越过生命的每一段绚丽春光,仿佛不过一愣神的光景,却已是两重天了。
“铛”的一声,乌金宝剑自花朝手中无力的滑落。
被方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面无人色的王福渐渐回缓过来,逃至众禁军身后,喝令道:“快,把她给我拿下!”
凌彻身穿一件玄色便服,一块温润的白玉佩饰挂在腰间随风摇曳,紫金七星冠在明媚的朝阳下光华璀璨,令人不敢逼视,只见他闪身立在花朝面前,将她密密护在身后,目光一分分阴冷下去,冷冷扫视四周:“谁敢?!”
他周身弥漫着的凛冽杀气不由使众人后退了几步。
王福尤自不甘,壮着胆子道:“世子,这是贵妃娘娘的懿旨,您总不好叫奴才难做吧。”
“哼,来人,把他押下去。”凌彻厉色道。
应声从他身后闪出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不由分说将王福双手反剪带了出去。
众禁军恭敬行礼,退回原来的位置。
凌彻凝眸看她,微叹道:“这又是何必?”
“我要见父皇,带我去见父皇。”花朝直视他的眼睛,轻声却决绝道。
凌彻秀扬眉峰微蹙:“即便见到了又能如何?”
“他是我的亲身父亲,哪怕是死。我也要见他一面,我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他在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的情况下。就这样去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他。”花朝她眼里是泪光莹然。
凌彻没有丝毫地意外,只道:“贵妃,太子和盈玉都在殿内。”
“今时今日,想必父皇亦不会以为那是他的亲人。”花朝紧紧咬住下唇,漠然道。
凌彻看住她半晌不语。
过了片刻方道:“跟我来。”
花朝神色一松。跟着他疾步向寝殿走去。
明黄帷幕下。
太医院的几位太医皆垂头跪在外间,殿内死水一般的沉寂。
皇帝安静的躺在龙床上。
贵妃,太子和盈玉见凌彻带了花朝进来,不觉皆是一愣,花朝微微定神才发觉,凌惊鸿亦在殿中。只不见了秦玉。
“彻儿,你怎么带了她来?”贵妃满面不悦。
凌彻并不看她,只淡淡道:“我猜想,此时皇上最想见的人是她。”
“你!”贵妃怒极。
凌惊鸿深深看了花朝一眼,对贵妃温言道:“人之将死,让他父女见一面亦无不可。”
贵妃这才冷着脸不再做声。
花朝缓步走上前去,跪在床侧,只见皇帝面若死灰,呼吸之间很是急促,双眼微微闭着。像是极痛苦的模样。她不禁然泪下,握了父皇冰冷且骨瘦如柴地手泣声唤道:“父皇。您听见了吗?是女儿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女儿吧,父皇。”
“你不必白费力气了。父皇已经昏迷多时了。”盈玉在一旁冷笑道,毫无悲戚之色。
凝视着一丝生气也无的父皇,花朝悲痛不已,这一刻她才恍然,这些年来原来对父皇,她竟是又恨又爱,那个将自己高高扛在肩头摘花的父皇,那个手把手将自己放在马前开怀驰骋的父皇,那个不时叹息着要将皇位传给自己的父皇,前尘往事幕幕回转,她的记忆中竟都是那些温暖地片段,那个曾经英姿飒爽妙语连珠的父皇,如今却躺在这里,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能。
花朝声声唤着,泪水纷纷而落。
仿佛是感应到了女儿的哀痛,皇帝竟缓缓张开眼来,费力的打量着眼前已成泪人的花朝,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断断续续道:“你,来了,父皇知道,我的朝儿一定会来的。”
“父皇,父皇。”花朝哭的越发厉害了。
贵妃与一双儿女警惕地围上来,皇帝却只做不见,反握住女儿地手含笑道:“我的朝儿,可怜地女儿,你终要一个人留在世上了,父皇不行了,再也护不得你了。”
“不,不要,父皇,母妃没了,哥哥没了,您不能抛下女儿,您这么疼惜女儿,您怎么能忍心把女儿就这样抛下。”花朝怕极了,只是泣不成声。
皇帝无力地摇摇头:“不行了,人的大限一到,任你是高高在上地皇帝还是平民百姓,谁都逃不过。”说到这里,他用手指指着贵妃和凌惊鸿神秘对女儿道:“便是他们也逃不过这一日。”
贵妃变了脸色,终究没有做声。
凌惊鸿淡定自若,恍若未闻。
皇帝喘着粗气,紧紧攥住女儿的手:“朝儿,我最心爱的女儿,你是父皇毕生的骄傲,不要怕,父皇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保佑你,别怕。”
“朝儿,父皇马上就能见到你的母妃了,你可知道父皇为什么一直冷落她,对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她郁郁而终?父皇只怕是澜氏最悲哀的皇帝,连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所以只能放开她,也许这样她会平安的度过这一生,是父皇太懦弱,才害了她的一生,朝儿,你说你母妃会原谅父皇吗?”
花朝尚未听完已是泪流满面,连声应着:“会的,母妃她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