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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九十二章
独自一人回到宫里,珍喜回去没有找到我,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看见我平安才放下心,和往常一样准备传晚膳。
我想了想,叫她替我准备了笔和纸砚,将纸铺平,我细细想着该写些什么,写了又撕,撕了又重写,珍喜在一旁看得不得解,“娘娘,要不先传了膳再练字吧?”
我摇了摇头,默默想了好一会儿,执起笔,平平写道:“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说是三四月,有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君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
写完又斟酌再三,塞进信封里,交给珍喜,“务必交给皇上手里!”珍喜看我脸色不对,急忙点头拿着信跑了出去。
一千多年前曾有一个女人用这首诗唤回了她的丈夫,而今我也同样用这首诗来向他表达,我不是一个只会隐忍落泪的女人,想和一个人白头到老的愿望很简单。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这是我的最后一搏,如果你不回头,我就放手。
坐等了一夜,福临还是没有来,我问珍喜,“你确定那信给皇上了吗?”
“奴婢亲手交给吴公公手里的!”
“那吴公公说什么了?你有说信是我写的吗?”
“吴公公说一定把信交给万岁爷!”
“那他……一定是还有很多奏折要批,还没来得及看呢!”我轻声说道。
“是的,主子,万岁爷一定会看的!”珍喜带着哭腔,“主子,你脸色不好,要不先上床靠会儿,等万岁爷来了奴婢叫您!”
“那……那你一定要叫我!”我握住她的手,她拼命朝我点头,扶着我躺回到床上,我还抓着她的手不放,思绪已经开始有些浑浊不清晰,嘴里却还念叨着,“一定要叫醒我……我只睡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听到一丝声响,立刻从床上坐起,张望着窗外月亮还挂在树梢,我欣喜地问着:“皇上来了?”
珍喜哭丧着脸摇头,心提起又堕入黑暗,“奴婢已经遣人去乾清宫问过了……”
“怎么样?”心里又浮现一丝希望。
“驻守乾清宫的公公说,万岁爷已经翻了牌子,去别宫歇息了……”
“那我的信呢?他看了吗?”
珍喜茫然落泪不做声,我缩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地透进来。
“娘娘若是想对万岁爷说什么,大可前去当面跟他说啊!万岁爷不会不见娘娘的!”珍喜哭道。
我想了想,急忙起了身子,头脑眩晕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看清眼前的景象,命珍喜替我打扮,“够红吗?会不会脸色看起来太白了?”
“娘娘……”珍喜一边哭一边替我补胭脂,“不要太白了,那样不好看,也不要太红了,那样看起来太不自然……”珍喜频频点头。
御花园里,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赏花,远远看过去,他拥着她,听到背后的声响,他们回过身来看我。
“有事禀报?”他淡然问道。
“你那晚问我,心里还有没有他,我告诉你,没有了。”
显然我的这番话令周围所有的人都惊然,巧云警觉地盯着我一步步靠近,不安的身体更偎近福临,福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天地间仿佛所有的人都消失。
“你问我,这里都有些什么,”我指着自己的左胸口,“我告诉你,这里,有你。”
“我今天就是要把我的心事告诉你,这手帕上的字是我为你绣的,顺治十三年年尾就开始绣,直到去年在南苑才绣好,绣了整整一年,一丝一缕都是我的心血,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我今生对你的许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我握住他的手,将手帕塞进他手里,他的手微微颤抖,手指冰凉如铁,一双盯着我的黑色眸子里充满了痛苦怜惜还有挣扎,错杂在一起,我看不清楚也看不明白,我紧紧握住,紧紧地,连带着他的冰冷传递到我的手上,我祈求地看着他。
我把我的心交给你,你能不能珍惜?你还会不会珍惜?
福临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过头避开我的视线,直直盯着前方,一字一字地开口,缓慢而且艰难,似乎每一个字都要耗尽他一点心力,“朕知道了,你先回宫去吧!”
我的手还茫然地伸在半空中,无力地想要抓紧一些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抓不到,心里空落落的,他转过头来看我,眼中已全是淡然与平静。
“为什么?”我固执地问他,他不语,心仿佛被碾碎,我捉住他的袖子,质问他:“就因为太医说我以后都不能有身孕?”
他脸色惨白,神色极其复杂地看着我,“我不信!”我死死揪住手里能够握住的不放手,“我不信!”
他再次将袖子从我手里一点点地抽出,我无法动弹,只是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一次又一次,他一次又一次推开我。
“来人!护送皇贵妃回宫!”
我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边笑边往后退,他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到,不由自主地靠近我一步,可又及时警醒,停下脚步定定看着我,我的伤心失望全变成了悲痛绝望,这个男人,是我克服重重困难,不惜与命运对抗,小心翼翼将一颗心托付的人,是我以为无论生死都会爱我、护我、疼我的人。
“好!我走!”我笑着抹去脸上的泪,原来最大的悲伤不是伤心,是没顶而来的绝望。
今生再不见你,只因再见的已不是你。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就这么不停地走着,似乎只要这么走下去,我就能脱离这深宫高墙,就能脱离这里一切的苦海。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还有斑驳的树影,我与这皇宫所有的纠葛都是从这里开始,与所有的人的爱恨都是由这里开始,那么所有的一切也应该从这里结束……
远处传来许多人的惊呼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我的全身已浸在湖里,水一点点地吞噬我,依稀听到耳畔有人在惊呼,“娘娘……”“婉夕……”
我默默转过头望去,面对着嘈杂纷乱的世界报之一笑,身体越来越快地下沉,仰头只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面,我的手茫然地想抓住点什么,可除了水什么都抓不到,那么幽深和黑暗,意识渐渐模糊开去……
第94章 第九十三章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四周很安静,很温暖,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身体就这么飘荡着……
“你们到底是会治不会治?”是谁在大吼,声音嘈杂,我吃力地想睁开眼,隔着帐幔朦胧地看到几个人跪在地上向一站立的人不停磕头,那站着的人声音里带着颤抖和焦虑,猛然他掀开帐幔,我急忙闭上眼睛。
“都是我的错,婉夕,你千万不可以有事……”他单脚跪在地上握住我的手,他的话语让我心中疼得发紧,努力把嘴里的那一点腥甜往回咽,他在我耳边不断呢喃,“你一定要好起来……”心里抽痛不已,我死死闭住眼睛装昏睡,很久很久,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动静,我缓缓睁开眼,他睡着了,可握住我的手却紧紧的抽不开,我无力地眨了眨眼睛,泪水就这样蔓延了出来,打湿了枕裘。
“你一定要好起来……”
他在我床边守了一夜,我也闭着眼睛装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早,太医把脉要求他放开我的手他也不愿放开,太医无奈只好执起另外一只手,说我已没什么大碍,他的语气才渐渐放松,直到早朝,他才无奈离开。
我默默睁开眼,看见渐渐关上的门外他渐行渐远的明黄色衣摆,只觉得他好远好远,泪水早已干涸,经过了这一日,我已不是我自己了。
我迎风站在回廊上,低头凝视着池塘里自己的倒影,身后珍喜为我披上厚厚的披风,“娘娘……”
“有事?”
“万岁爷来了……”珍喜见我毫无反应,劝慰道:“娘娘,万岁爷这几日天天来,您还是见他一面吧!”
水里映出我苍白的脸,我低头叹然,满眼春风万事非,又岂能懂相见不如不见呢?
进了屋,珍喜替我脱掉披风便缓缓退了出去,他立于案前静静看着我,我抬眼,二人目光交错,却相对无语,我默默向他俯了俯身,独自走回塌上背对着他躺下,安静的屋内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感觉一道目光一直投在我身上,良久他兀自坐下,静静地开始翻阅奏折,我拽紧被子,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