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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地停下,他先下了车,掀起帘子看着我,我只得探身下去,“若你真的想离开,从此刻开始,你的心和你的人都是自由的!”他直直地看着我。
我木讷地回望他,似懂非懂他的意思。
“朕放你离开那个令你无比讨厌的地方!”他郑重吐出这句话,转身上了马车,我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盯着垂下的车帘,他刚刚是说,放我离开?我慢慢回味着这句话,麻木得无法思考,却还是不假思索地转头融入街道的人群之中。
我行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头,走到了多年前与博果尔初识的那间茶馆,仍然是门庭若市,坐下喝了一杯茶,只有苦涩没有回甘,一阵清风拂过,嗖地窜进了我的脖子,不禁让我打了个寒颤,令我头脑不觉清醒了不少,其实,苦的从来都不是茶,而是自己的心。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重新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我置身其中再也感觉不到热闹,而是愈发突出我的寂寥,式微,式微,胡不归?胡不归?可何处才是我的归处?
走来走去,竟还是走回了紫禁城,抬头仰望这高高的城墙,突然想到杰克曾对露丝说过,“他们把你困住了,所以我得带你离开!”原来,这座厚厚高高的城墙困住的不只有我的人,还有我的心,纵使走到天涯海角,我的心仍然不在自己身上,这天下任何一个地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我掩住自己的脸,感到温热的眼泪湿润了我的手,安凝,你把自己弄丢了!
神武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帘缓缓掀开,它的主人探出身子跳下马车,半天都不动,只是静静地遥望着我,静到我都以为他是一尊雕塑,可待我走近才发现根本不是雕塑,因为若是雕塑,他怎么会有如此清澈的眼神呢?
“为什么没有走?”他平静地问我。
“我走不掉。”我喃喃开口道,“纵使明知前方的路是黑暗的,我还是选择回来!”
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拉住我的手,“朕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太和殿还是静静地坐落在此处,“朕第一次碰到你,就是在此处!”我与他并肩站立,他抬头仰望天空,“那晚的夜空和现在一样!”
我抬起头,天空竟连一丝云都没有,无数的星光洒落在地面上,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的眼睛亮的出神,如同初见他那晚,仿佛星星跌落到他眼睛里,“纵然前方的路和现在一样是黑暗的,可还是有指引你道路的星光,即便它们有时会被乌云遮盖,可仍然会等到云散雾开的一刻!”
满天繁星下,我竟也为他感到一丝心酸,那晚的他心中也是如此惆怅无奈吧。
“朕刚才在心里跟自己打了个赌!”他停了停,见我没有反应,低转头来看向我,“你都不问问朕是赢了还是输了?”
“那皇上你是赢了还是输了?”我顺势问他。
“朕从不设没有把握的赌局!”他说,“所以朕要拿回朕的赌注。”
“是什么?”
“你!”
我并没感到惊讶,事实上是我的心早已麻木到没有了任何的感觉,所以不以为然地轻笑了声,他看着我蹙眉微笑,“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了,为何还怕和我一起看看前面的路有多黑暗多险恶,两个人总有一人能够帮忙掌灯。”
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能够帮忙掌灯。
我心中莫名一痛,可转念一想,痛有何用,人生皆痛,所谓定数,生亦何欢,死又何苦?既然生死都可以排除在外了,还有什么能够让我为之心痛的?
我低下头笑了,罢了,罢了,心如止水吧,我现在只想如此了!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是我真正认为云淡风轻的日子,我努力让自己回归到初进宫时的状态,做好一个御前侍从女官的职责,一心一意照顾好福临的日常起居,除此以外对于任何事情都不再关心,真正做到是,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福临批阅奏折时每每批到深夜,我也总是随侍左右,有时他遇到令他烦心的事,我也时常扮作一副“知心大姐”的模样去安慰鼓励他,谁让我是三百年以后穿来的人,后世对他的功过评说我早已知之甚详,如今要做的只是委婉的告诉他何谓可为何谓不可为。
譬如一次,一位大臣在早朝上当面回驳了他的新政策略,福临脾气急躁,与之发生了冲突,回到宫里也不得安宁,气闷的饭也吃不进睡也不得寝,我问他:“为何不请众大臣同一桌吃饭,对膝盘坐,让他们也得蒙恩惠,更好为皇上效力?”其实,这只是二十一世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酒桌文化,只是这生在三百年前的小皇帝需要点拨点拨。
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也只是沉默无语地站在一侧,看见墨干了就给他磨点墨,发现茶没了就给他添点茶,他怕我烦闷,有时也会特许我翻看他御书房里的书籍,如今我认繁体字的能力可是大大的提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够着脖子连认带猜的半文盲了,但也仅限于看一些显见易懂的诗词,文言文之类的高深文章还是入不得我的眼,手上这册唐诗•;宋词•;元曲》,已被我翻阅了不下十遍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谛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几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如今我是知道这首诗是元好问的摸鱼儿》,要说过去,我也只记得这首诗的第一句,还一直以为它是金庸老先生名句。
谁要当初某天打开电视,正巧碰上神雕侠侣》的大结局,一个眉目娇美,清纯脱俗的小姑娘站在悬崖之巅,喃喃地道出这句话,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呀啊而鸣,那小姑娘念叨完这句话,随之泪珠夺眶而出。
当时的我还未将神雕侠侣》看完全,等若干年后我看过后才明白,何谓情之所至无怨尤,公孙绿萼没有逃过,陆无双没有逃过,程英没有逃过,就连郭襄也没有逃过。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我情不自禁地道出这句话,福临早已站在了我面前,他看着我,眼神中有哀痛更有无奈,我站起身不自觉摸了一把脸,原来,早已被泪水浸湿。
他平静地看着我慌忙将泪水一抹而净,并没有揭穿我,只是淡淡地问:“刚才在念什么?”
我微微笑笑,摇了摇头。
他凑过来看我手上的书,“你很喜//。欢这首诗?朕看你对着它看了半天,也没有翻下一页。”他抬眼问我。
我抿嘴笑了笑,“只是喜//。欢诗背后的故事而已,山不在高,有仙则明,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诗不在好,有故事则盈。”
“哦?那你说说看。”他淡淡然地走回到位置上坐下,拿起茶杯吹气。
我本不想多说,只是他的这个动作与他的语气刚好恰到好处,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令人不能拒绝,于是我坐下身,给他讲了这个长长的故事,长到我觉得仿佛恍如隔世,在我心里,那真的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
……
“郭襄四十岁的时候,曾遇到一个说书人,向她说起一个很老的故事,说有两条鱼,生活在大海里,年复一年,海水渐渐干涸了,它们只能依靠自己嘴里的泡沫弄湿对方的身子来生存,这就是成语‘相濡以沫’的由来。但是庄子说,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最正常最真实的,真实的情况是,海水终有一日要漫上来,两条鱼也终于要回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天地,最后,他们,要相忘于江湖。那一刻她终于真正明白,与其天涯思君,恋恋不能相舍,莫若相忘于江湖。可江湖之远之大,何处是她归依的故乡?于是,她到了峨眉,终于在那里住下,羁旅游子,毕竟会有叶落归根那一日。”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只是红颜如花,寻不到苦苦寻觅的人,便直教寂寞开放也罢。”
他听完,久久不语,抿了一口茶叶,“昙花绝美只一瞬,却落得寂寥终身,这是何苦?”言下不屑之意尽显。
他看向我,问道:“为何众女都一见杨过误终生,唯独郭芙除外?”
我愣了愣,不懂为何他独独对这郭芙感兴趣。
他一刻不停地往下说:“想那郭芙幼时不也是倾慕于杨过吗?最后呢?还不是嫁于耶律齐,在日后点点滴滴的生活中,二人找到了彼此最为珍视的东西,难道这世间,个个伤情女子就得和她妹妹那般削了头发,与青灯古佛相伴终生?”
他的眼睛在晃动的烛光下愈发炯炯,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