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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又要惊慌起来。他便只又把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圈住了她的腰。
睡不着的时候,就仔细的描摹着她的眉眼。
她挣扎了这一会儿,身上已经薄薄的浸了一层汗。汗水粘住了额上的头发,漆黑的发丝衬着苍白的面色,透出病弱和凌乱来,眉目越发清隽,引得苏恒有些得有些把持不住。
自然还是只能忍着的。
并不只是因为孩子,还因为,沈含章已经糊涂了一个月。
她一贯计较这些事。若等她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趁她不能做主的时候轻薄了她,她必然要发脾气……发脾气也许还好些,若什么也不说便冷战上个半月,那才是真的折腾人。
苏恒这么想着,拂开她额上的头发,却亲了她颜色浅淡的嘴唇。
他相信沈含章会有清醒过来的一天,她是那么清明伶俐的一个人,不可能逃避一辈子……他咬着沈含章的嘴唇,一直尝到了血腥气,才惊醒过来。
而后便有些烦躁。
──相信什么的,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冬至祭祖,沈含章自然不能露面。
太后又问起来,说已经一个多月没见皇后了,她病可是还没好?
苏恒知道,母亲心里对沈含章有诸多厌弃。可是她这个时候的刻薄,未免过于不近人情。便心灰意冷的道:“景儿才去不久,她还有身子……母亲若闲了无事,就多为景儿念念经吧。”
太后面色淡漠,道:“自然是念的,给大郎念的时候,我都有记着给景儿念。”
苏恒心里一凉,却终于没有再说出话来。
大郎、大郎。
长兄苏歆之死,让他永远亏欠着那么一个人。永远无法在母亲面前,为沈含章多说一句话。
然而太后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又说:“哀家今日听了些闲话,怎么皇后这病的,还有什么隐情?”
苏恒面色一寒,眯了眼睛,道:“朕倒不知道,母亲是个爱听闲话的。”
太后对上他的目光,眼里一惊,却仍是不动声色道:“虽是闲话,但哀家又不能堵了人的嘴,难免要听到一两句。”
苏恒不冷不热道:“哦。”
太后仍是不死心,见苏恒不肯问,便主动开口道,“说是什么,皇后疯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话刚落下,邻近的几个官员就都僵了脊背。
苏恒心中恨恼,冷笑道:“母亲虽然宽仁,可以不能太放纵下人了。这谣言造到皇后身上……”
太后忙道:“不过是说些闲话。皇后一露面,自然就都没了。”
“那若是改日有人传言朕疯了,朕是不是也要挨家挨户去让人检验检验?”他随手从一旁掐了一朵梅花,揉碎了,道:“日后母亲不用把这些话传到朕耳朵里,谁再造谣,该砍头的砍头,该诛九族的诛九族。”
听了这些话的人,便都小心的把耳朵缩进帽子了。
太后瞪了苏恒半天,咽了口气,没再说话。
苏恒并没有回宣室殿。命人将祭肉分给宗室后,直接去了椒房殿。
沈含章大着肚子,有些别扭的坐在拱月窗前,安安静静的缝衣服。
就像个好人儿似的,除了略微苍白瘦弱些,简直看不出还有哪里不对。
苏恒闯进去的时候,有些气势汹汹,她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笑道:“谁又惹了你?”
苏恒说:“可贞……”景儿已经死了。
可是他说不出口。他曾经试着,就这么血淋淋的撕开沈含章心里那道伤口,强行逼她认清现实……可是结果他看到了。
那次沈含章吐了大半盏血,一昏就是一天两夜。醒来后记忆也糟糕起来,时常前一刻说的话,后一刻便再重复一遍。夜里开始惊梦,安抚好了的时候,就跟水里捞出来的人似的。有一回还差点动了胎气。
他便说:“可贞,我很想你。”
沈含章面上一红,啐道:“我不是就在这里?多大的人了,说这些没头脑的话。”片刻后,又道:“对了,眼看又到节令了,我挑了些东西,想赏给新息侯。”
苏恒气息略滞了滞,试探道:“怎么不先想着家里?”
沈含章笑道:“家里晚一刻也没什么。一来,生母胞兄,不可能跟我生分了。二来,有你和哥哥,沈家能缺些什么东西?舅舅那边就不一样。他是个武夫,有什么东西都散给了兄弟们,对自家的事又从不上心。舅母又去的早。我不替他想着些,只怕他年货都置办不齐。”
苏恒便上前蹭了沈含章,问道:“我记得新息侯长子很出息,改日给他个官?”
沈含章摇了头,“已经够富贵了,恩赐太厚,反而不好。”又说,“景儿也大了,我想让他跟舅舅学些武艺,也好强身健体。”
苏恒含糊的应着,哄了她放下针线,将刚呈上来的补品吃下去。
沈含章吃完东西,很快便累得睡过去。
苏恒等她睡熟了,便将红叶唤去西间。
他这些日子心力交瘁,渐渐烦躁起来,沈含章不在眼前,他目光里便是一派凉薄。近前伺候的人便都比往常小心了十倍不止,谁也不敢再仗着他的宽厚。
红叶跟了苏恒进屋,苏恒枯坐了好半晌,才问道:“皇后的印玺,可是你保管着?”
红叶忙道:“是奴婢收着。”
“你暂时代皇后行事吧。”
红叶吓了一跳,忙跪下道:“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用你做别的,这两个月节令多,各处该有的赏赐、太后那边的供奉,可贞虽病着,却也不能落了这些礼。你记着到时替她颁下去就行。”
“这些奴婢倒能做得……可是有一个人──”
苏恒不由警惕,眸色一深,“哪个?”
红叶吓了一跳,却不明白哪里让苏恒防备了,赶紧道:“平阳公主──公主跟娘娘交情深,从来都是手书往来的,奴婢纵然能模仿娘娘的笔迹,却未必瞒得过公主。”
苏恒暗自笑自己的多疑,道:“皇姐那里我来说。”过了一会儿,又道:“日后无论谁来拜访,都一律挡下来。就说是朕的旨意便可。”
红叶忙道:“喏。”
冬至月二十二,边疆来了战报。
大捷,斩首三万,斩杀匈奴左贤王。
苏恒并没觉得有多惊喜,只平静的继续往后翻看。终于在第三行上,找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消息。
新息侯、大将军苏永,战死。
想到沈含章眼睛里溢着柔光,看似责怪实则与有荣焉的说着“我不替他想着些,只怕他年货都置不齐”时的神情。苏恒一时有些茫然。
他杀了她最仰慕亲近的舅舅。
可是苏永已经有了反心,他必须要在他真的谋反之前,将他除掉。苏永自己奋力一搏,鱼死网破不要紧。可是天下已经不起内耗,沈含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经不起连累。
可是原因仅仅只有这一点吗?如果苏永没有反心,他就能容得下他吗?
苏恒扪心自问,他很清楚答案。
他忽然又不希望沈含章清醒过来。
难道他要她清醒的看着他如何不留情面的铲除苏永的余党,摘净沈家的羽翼,而后一点点寒了爱他的心,从此再不能把他当自己的三郎吗?
他一直都很贪婪。天下和她,他都想要。少一个也不成。
那天夜里,一直到更鼓响起,苏恒才再次踏进椒房殿。
沈含章早已经熟睡。
苏恒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嘴唇。俯身亲吻她的嘴唇、脖颈、锁骨,而后褪去了她的衣服。
听着她蜷在他的身下哭着说不行的时候,苏恒一边在她耳边温柔的说着情话,一边想,自己真的是禽兽不如。
苏恒并没有想到,在他下手之前,苏永的儿子,那个过去总是三天两头就来缠沈含章,腆着脸笑道:“可贞就替我向父亲说句话……”的懦弱少年,主动前来见他。
“父亲说,他一生夙愿便是平定边疆。接了皇上的旨意后,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他似乎不想在苏恒面前露出软弱来,却控制不住的走了声,滚下来泪水。他停了片刻,平复自己的情绪,“父亲说,匈奴人骁勇善战,他过去虽然无往不胜,然而对上匈奴人,却也凶险,很可能便回不来了。”
苏恒漠然的想着,确实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来。
苏永想必也料到了。他不过在为自己选择一个死法,是谋逆叛乱而死,还是与匈奴人力战而死……苏恒很清楚这个男人的弱点。
──血性。
因为血性,他不甘心在功成之后卸甲、在新皇手下小心翼翼的讨生活,所以他选择谋反。也因为血性,所以如果可以为自己选择一个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