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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行 作者:潜菠-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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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的满目萧瑟,忧心匆忙,黯然伤心,早已随风飘去。我几乎想不起当时的心情了。
  暮色渐起,星月初行。
  指尖风徐徐吹过,耳畔哒哒马蹄声。有些事情,被冬雪覆盖成素白,在春日里长出枝桠来。
  陈游之松松的拉着缰绳,不疾不徐的任马行走。
  阿九又探出头来,着急问:“还要多久才到?”
  陈游之把玩手中长鞭,懒懒道:“迎亲的时辰还早呢,不着急,保证你不会错过热闹。”
  阿九撇撇嘴:“我想看接新郎。”
  我正好觉得无聊,就对阿九说:“闲着无事,给你讲个笑话怎样?”
  “好呀!”
  我边说边演:“话说,一个新郎出嫁时,正伏在父母膝头哭。忽然听轿夫们到处找轿杠,怎么都找不着,便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娘——轿杠在门角’。”
  阿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慢慢板了脸:“你再说个,看我还笑不笑。”
  要难我?我想了想,说道:“一人留客吃饭,菜是豆腐两碟,自言,‘豆腐是我性命,他味不及也’。某天至客家,客记得他喜好,就在鱼肉中和了豆腐,这人择鱼肉大吃。客问他,‘兄尝云豆腐乃是性命,今日如何不吃?’这人说,‘见了鱼肉,性命都不要啦’!”装出一副谗样。
  阿九忍了忍,没笑出来。
  “好吧!”我脑海里转了下,又说:“有一人胸无点墨,却想入仕当官,某天特地摆了桌酒席,宴请官员,行巴结讨好之事。宴席间,这人问,‘大人有几位千金?’官员说,“还未得女,有犬子三人。”官员又问她,这人一下子好生为难,心想,大人都称自己的孩子为犬子,那我该怎么称呼呢?想来想去,只好答道,‘我,我只有一个半岁的小王八。’”学这人的为难傻气。
  身旁车厢内都响起笑声,阿九也咯咯笑个不停。
  阿九道:“好嘛,算你厉害!不过——”眼睛骨碌一转,笑得狡黠,“我出一谜,你猜对了我才算服气。”
  猜谜啊,我笑起来:“愿闻其详。”
  “听好啦,谜面是一联对。”阿九眼睛一眨,说道:“上联是——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下联是——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南西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上下联谜底各是一字,合为一词。”
  心跳得飞快,竟然,竟然是这个谜!阿九作不出这対联,他必然是从别处得知。出谜的会是谁,是与我一样是异乡人么?我心里隐隐燃起一丝喜悦与惶恐,故作平静发问:“谜面诙谐有趣,可见高才,敢问是谁作的?”
  阿九一怔,拍手大笑。耳畔、车厢内也响起低低的笑声。
  我愕然:“怎么了?”
  一下子,都大笑起来。阿九前俯后仰,揉着肚子倒进车厢。
  我是,哪里说错了么?
  阿九在车厢内叫道:“都笑得我五体投地啦!褚书吏,我真真服气啦!”又一叠声喊,“公子公子,快给我揉揉,肚子笑得好痛。”
  陈游之一脸戏谑,悠悠道:“阁下高才,佩服佩服。”
  什么情况?连陈游之都是这样的反应。真是说不出的茫然,又不敢再问。敛眉垂目,闷闷坐着,不住浮想。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与我一样……
  马车至村口就有人前来引路,牵了马车在一处停了,边上排着不少车马。
  陈子敬被抱下,安坐于轮椅上。大红灯笼自村口直挂到朱梅家,远远看去,灯火与星光共闪耀。
  朱梅家热闹极了,前来相贺的人不绝。
  朱梅一身曛色喜服,被众人围着。
  “嘿,新娘子!”阿九挥手,脆生生喊道。
  朱梅侧首,簪花披红,青涩褪去,眉眼间的俱是欢喜,凤眼顾盼间,娇媚动人。她欢喜道:“阿良姊。”又惊叫,“大人!大人!”连忙行礼。
  喧嚣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停了下来,鼓乐戛然而止,跪了一片。
  虽不是跪我,但站在陈子敬身边,连带受众人礼好不尴尬。
  陈子敬道:“都快起吧,今夜前来庆贺,新人为大。”
  当的一声,鼓乐奏响,众人都起了,又恢复热闹之势。
  朱梅急走上前,眉欢眼笑,说道:“没想到大人您会来,我真是……”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形容心情,只好说,“真是感激极了!”她又一把拉着我的手,摇了摇:“阿良姊,多谢!多谢!”
  说话间,娇憨之色,小女儿姿态尽显。
  我忍俊不禁,笑道:“多谢大人才是,把一道我捎来了。”
  陈子敬微笑:“你与王卓是天定姻缘,一对佳侣,来祝贺本是应当的。”
  朱梅泪水盈眶,俯身道:“大人恩德,朱梅铭感于心。”
  阿九笑嘻嘻道:“新娘子,你的新郎在哪里呢?”
  朱梅抬袖擦泪:“一会就要启程去接。大人请入房内坐。”
  朱梅的屋子翻新了,用篱笆墙围了个小院子,里里外外铺红毡。
  我们便在院子坐下,时不时有人前来拜见。
  灯烛交辉,唢呐一响,乐声叮咚,声声催新娘把新郎接。
  阿九喜道:“要接新郎啦,褚书吏,咱们快走!”
  我忙摆手:“新郎自有新娘接,我就在这等着吧。”
  朱梅登上红绸彩车,车轴一动,众人哄闹着跟着朱梅接新郎去。阿九抬脚就跑,与一帮孩子一起挤在车边,上蹿下跳,小皮猴般,看得我们乐不可支。
  一时热闹仿佛都随朱梅去了。
  我笑道:“热闹如斯接新郎,我还是第一回见。”
  陈子敬淡淡道:“良缘佳偶难得。”
  淡月笼纱,娉娉婷婷。风拂过脸颊,掠起碎发。
  “为何世间良缘每多波折,总教美梦成泡影,情天偏偏缺,苍天爱捉弄人,情缘常破灭。”忽然想起梁祝的歌词,细细哼了几句,又觉在别人婚礼上不太妥当,便住了口。
  “哼的什么曲?”陈子敬耳朵好灵敏。
  “民间小曲,不适合婚礼。”
  陈游之笑道:“阁下高才,什么才适合?”
  我简直受宠若惊,说道:“哪里敢当,不过桃夭一曲挺合适。”差点要问何出此言。
  陈子敬满是笑意的低咳,陈游之纵声欢笑。
  什么个情况?到底哪里不对了,我又茫然了。
  鼓乐喧天,一路吹打着回了。朱梅驾着彩车,载着新郎回了。王卓同是曛色喜服,帽上罩轻纱,与朱梅并立,共执车索。相视一笑,在院门前停下。
  朱梅下车,脸颊绯红,明亮眼眸带着承诺,锁定他。
  轻纱下,王卓笑容温暖如故,拉住她。
  布巾相牵,温柔缠绵。
  仿佛又见二人似忘却了世界般在月色下依偎,见过朱梅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的温柔,见过王卓发誓毂则异室死则同穴的执着。那个在阶下头发松散蓬乱、满面青紫、身沾泥土的女子;那个挣扎爬出麻袋,手肘衣衫都沾了血迹却浑然不觉,仍旧拥有四月阳光般温暖的笑意的男子,走过艰难险阻,将要携手白头。
  感动鼻酸,眼泪一涌而出。
  人群里如雷欢呼炸响,鼓乐大作。
  亲者扬撒铜钱糖果,孩童争着哄抢。朱梅王卓相携走过院门,在谷豆钱果扬洒中,进入礼堂。
  灯烛交辉,焚香祝祷,鸣爆竹,礼生诵唱三拜拜堂之礼。
  “礼成——”礼生扬声唱。
  朱梅牵着王卓,向我们三人所在跪拜,叩首。
  “送入洞房!”
  主家酒已温好,宴席摆开,一场豪饮。
  房内,二人同坐床沿,喝下交杯酒。
  酒罢席散,微醺者闹起洞房。
  一颗莲子抛上抛下,新人唇齿相亲,跌作一团。
  房内房外齐声哄笑。
  阿九忙捂了眼睛:“哎哟,看不得!”指尖留缝,偷偷瞧。
  小孩都拍手学唱:“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阿九又忙捂耳朵:“哎哟,听不得!”
  我哈哈大笑,揪着后领,把他提了出来。
  他却争闹不休,还待挤进去。
  陈游之道:“不走么?那你去吧。”
  阿九才讪讪的跟我们上了车,路上一个劲的哼唱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唱得荒腔走板,我捂嘴偷笑。
  阿九却跟他公子一般,耳朵灵敏得很,钻出来瞅瞅,哼了一声,悠悠道:“褚书吏怎么在婚宴上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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