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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急穿梭在人群中,不时说声,“借光”,“多谢”。时间若没估错,应过了巳时四刻。待过了拥挤人群,我吁了口气,理了理衣摆,走过阶梯,先去班房。还好,屠刀还在。我嘱咐值日的衙役,若非大人下令,不许任何人动屠刀。匆匆赶去中和堂,陈子敬不审案时,都在中和堂待着批改公文。
出曲郎中的庄子,是丑时二刻,回县衙本绰绰有余。孰料天黑路远,竟陷进泥坑,卡着半天动不了。我使了全身的力,试了三次才将车子搬出来。岂料,屋漏偏逢连夜雨。牛车长久未用,轮子一处崩坏了,竟在半路抛了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废了好大劲让车子勉强能走,怕轮子处再次崩坏,端的是走得小心翼翼,慢慢拖得天都大亮,太阳移了位置。待快到平春时,下了车,嘱托赶车人去县衙找人修理,便拔足狂奔。到底是赶上了。
我随阿九进去时,陈子敬倚在榻上,腿上盖着薄褥。他今日应升堂审了案,仍穿着升堂时的玄色深衣。清俊的面孔苍白依旧,眼下青影沉沉,微阖着眼,纤长的睫毛轻颤,盖不住浓浓倦意。
我行礼:“大人。”
陈子敬轻揉眼睛:“褚书吏,请坐。”
我依言在榻前凳子坐下。
陈子敬问:“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我说:“县尉、黄玉大约还在追捕中,卑职有事报。案情紧急,刻不容缓,时间等不得。大人,朱梅并非命案凶犯!”
陈子敬微诧:“为何?”
我将昨夜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尽量还原当时的场景对话,而不掺杂自己推测,以便陈子敬做清晰判断。陈子敬轻拧眉头,凝神听我述说。我讲得口干舌燥,从怀里拿出无忧抄录的病历:“这是朱梅的看诊书,大人请过目。”
陈子敬接过看诊书,展开翻阅,眉毛轻挑,凝神不语。
我说:“大人,是否请医官核实?”
陈子敬道:“不必。远志,合欢皮,确有安神宁心之效用。从方子上看,朱梅气体虚弱,加之安神药物,药可使病者沉睡。”
咦,他竟然懂医理,看得懂药方。
陈子敬合上纸张:“如此说来,朱梅杀人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我点头道:“县尉当时匆忙追捕,而王宝珠护儿心切,许多事蒙混了过去。只可惜无力通知,让她们白跑了一趟。”
陈子敬浅笑:“阿良,你已做得很好了。既然如此,还是照原计行事。若非你及时赶回,两天辛劳就全白费了。”
他的夸赞,我受之有愧,这场风波不还是我的计策惹出的么。心里也暗自庆幸,多亏听从了内心,信了自己的直觉。不然这场面,我无法想象,无法收拾。
陈子敬道:“阿九,将凶器拿来。”
阿九从柜子里取出杀猪刀,陈子敬交到我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罢。”又对阿九说,“与褚书吏同去,告知礼房中人,协助褚书吏即可。”
我俯身:“谢大人。”
陈子敬摆摆手。我与阿九一齐退了出去。
我问:“现在什么时辰?”
阿九嘻嘻一笑:“午时了,只是褚书吏瞧起来像刚起的床。”
这臭小子,我一夜风吹奔波外加修车,头发自然松散,但此时此刻谁还有闲心管这些!我问:“昨夜衙里查到几时?”
阿九说:“衙役书吏们尚且有休息时间,我家公子却一宿没睡。”
一宿没睡么,难怪一脸疲倦。我说:“大人劳心查案,也需注意休息。”
阿九却说:“公子专注起来,谁都劝不动。”
我微微一笑:“你去礼房,我去班房。咱们分头行动。”
我们从月台两侧台阶分别走下,我赶回刑房,只有李达在。
李达听见声响,抬头看来:“阿良?情况如何?”
我说:“李姊,朱梅不是嫌犯,具体情形请稍后再为你详解。如今应按原计进行,然县尉与众衙役皆外出未归。事情紧急,唯有李姊可担此任了!”
我可以查案问讯,但抓捕事宜,非我强项。若凶犯来了,事情还简单些。假若凶犯逃了,事情便难办了。县衙得力捕快都去了柏口村,无人主持。李达是衙门中老人,对一应事物,县里种种窍门人脉都熟悉,查探起来只会比我迅速有力。求她去办,再适合不过了。
李达垂眸思索片刻:“好,要我如何?”
我们赶去班房与衙役商量布置。县尉与黄玉带走不少人,加上今早户房书吏差了不少衙役去各村收税,导致班房里只剩五人。便由礼部二人向屠户说明,我就近观察。李达在混乱时融入人群中,衙役皆听她指令。
随意挑出一柄,把我手中的这柄杀猪刀混入。两名衙役抬了长桌先行出去。
高书吏与阮书吏一前一后过来。
我抱拳:“高姊,阮姊,诸屠户的家宅地址可弄清了?”
高书吏扬了手中册子:“都在这呢!”
我将册子转交到李达手中,我郑重抱拳托付,李达颔首。
我微微一笑,与礼房中人鱼贯而出,三名衙役抱屠刀在后。高书吏在桌前站定,三名衙役把刀放下,退到屠户两侧分开站好,与之前两位衙役形成合围之势。
高书吏扬声道:“请将各自屠刀拿回,注意别拿错了。”
屠户都涌到桌前,翻找自己的刀。李达于此时出了衙门,没入人群中。无人留意。
“别拿咯,那是我的刀!”
“宋胖子,你的刀在这!”
“哎哟,这谁的,跟我那把长得忒像了,拿错了。”
“那不是阿苗的吗?欸,我的,找着了!”
我好似随意看着,却片刻不离那把杀人的刀。屠户的手交错翻飞,间或翻过,更多是略过此刀。桌面上的刀越来越少,它却孤零零在那,无人理睬。
最后唯剩一人在桌前,茫然四顾:“我的刀呢?谁拿错了?”她举起桌上剩下的那把,“这是谁的,谁拿错了?”
屠户中纷纷检查了手上所持刀具,确认无误。
有人喊:“那不是大松的刀吗?大松……人呢?”
“宋胖子,大松不是跟你住得近么,她人呢?”
宋胖子说:“我哪知,今早起就没见着!”
桌前那人挥着手中的刀:“那我的刀去哪了?”
我说:“不急,我们去检查下可是遗漏了。”一旁的衙役飞快的回班房去了。
我接过屠刀:“这刀是你们说的沈大松的吗?”
宋胖子说:“大人,是的,就是沈大松的!”
我问:“你仔细看看,可确定?”
宋胖子上前掂量着刀:“错不了!多年邻里同行,能连这都不认识嘛!”
我皱眉:“他今日怎没来?”
宋胖子说:“大人,小的就不知了。”
衙役拿来了刀,递给桌前屠户,她仔细看过:“不错,是我的!”
那杀人凶刀就是沈大松所有,但她已经逃了,真是波折重重。我不着痕迹的看向李达,只见她悄然做了个手势,众衙役先后散开没入人群中。我吁了一口气,由李达来办,我再放心不过了。
高书吏道:“昨日阴阳生推得一卦,因县内有凶杀案未结,暂时不宜祭祀,将另择吉日进行。劳烦诸位了!”
“啊、怎地取消了?”
“白跑一趟,耽误干活!”
种种抱怨声响起,屠户转身离去。
衙役聚集桌前看了眼册子,散开离去。
我留下宋胖子:“先别走,领我去找沈大松。”
宋胖子有些困惑,旋即了然的笑起来:“大人真勤政爱民。”
什么乱七八糟的马屁!她大约以为我是去乘机敲诈勒索沈大松,刮点油水下来。她和沈大松虽是邻居,却显然不是好友,因她的幸灾乐祸太明显。
可惜从宋胖子嘴里,问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来。
沈大松,平春人氏,有一夫郎。沈大松嗜赌,夫郎厌之。沈大松八九日前赌输了不少钱,夫妻二人为此大打出手,沈大松的夫郎一怒之下回了娘家。沈大松一直未去接他回来。今上午宋胖子来邀沈大松一起去衙门,敲了半天门,无人应。
宋胖子说:“这在他们夫妻,也是常有的事。不出几日,沈大松都一副怂样把夫郎哄劝回来。这次耽误好些日子还没去,也不知是不是打得狠了。”
我问:“沈大松被打得厉害么?”
宋胖子惊到:“大人说的什么话!自古妻主教训夫郎是天经地义,大松杀猪宰牛练了一身力气,又不是个木头,怎会被夫郎打了去!偏大松遇上了泼夫,少不得要动动手。”
我问:“按你说,沈大松还是个力士了?”
宋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