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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师父。即便背后她能将师父贬得一文不值,但一旦当面,别说反骨,就是说话都结巴。
按理来说这样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独挡一方应该没问题,但若是这个师父基本上不管呢?学好了他不会夸奖,学得不好也不会罚得很厉害,全靠自觉,千枝雪当时还小玩心重,自然不懂什么叫责任在身,等她懂了,又迟了。
“我问你,她呢?”
千枝雪全程基本上是蹲在床下哭着说完的。
“漫吹音不是我女儿,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用了秘术,以我为献祭,改的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太想看到盛世了,就拼了命将最后一缕魂魄分出来沉睡在雪魂枪里,因为太弱,师父你帮我修复的时候都没有发觉。等我教会了她枪法和法术,就沉睡在她神魂深处,一直不敢醒。”
“前些时候我察觉到她时日无多了才醒来。”
“我想救她,我是想救她的。这具身体说到底是我的,对她有排斥作用,只要我彻底化作这具身体的养分与她彻底融合,她就没事了。只是她一直没同意。”
“昨天她突然推开门问我还愿不愿意救她,我说我已经看到了我想看的,我早该死了,这些都是我赚来的,这辈子值得了。”
“可是失败了……明明没有问题的,但不晓得为什么,我出来了,她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进了那个大殿里,门一下子关了。我拼命在黑暗中摸索喊她,可就是找不到她,也找不到那座大殿。”
“师父,师父,你救救她罢!你不是那么喜欢她吗?她没有消失,她只是不见了而已。是我没用,我要是再厉害一点,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千枝雪是自责,但她的话却像是刀子戳在了镜歌的心窝上。
千枝雪是他的徒弟,如果真要算起来,应该是他的错,他要是肯认真地教这个小姑娘,兴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不。
若不发生后来的事情,就不会有漫吹音了。
镜歌沉默了很久,寝殿里面只有千枝雪小声地啜泣。
这个姑娘死的时候年纪不大,也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该迁怒的。
疲惫地揉揉眉心,问她:“你确定,她还在你神识里面吗?”
千枝雪茫然地抬起头。
“我,我不确定啊,应该还在的吧。我不知道拖她进大殿的是什么,我找不到她。”
镜歌走了几步,默了一会儿,再次回头问她:“要救她,你就得消失?那相应的,若是你取她而代之,她是不是也会成为你的养分而消失?”
千枝雪哭着点头。
镜歌眼神沉了沉,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看着她:“那我现在杀了你,她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千枝雪一愣,等想明白他说了什么,连连摇头:“不、不能杀我!现在杀了我,只会让我们两个都消失的。”
她那张脸是漫吹音的,漫吹音一辈子没哭过,到了千枝雪这里就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镜歌看了有些烦躁。
“不许哭。”
“哦哦……”千枝雪一抽一抽,真就不敢哭了。
镜歌垂着眼眸思考她说的话。按她的意思这是一件必然能成功的事情,却突兀地失败了。但凡失败,总会有原因,会是什么导致的?将漫吹音最后猝不及防拖了回去的会是什么力量?
东陵、秘术、漫吹音、盛世、大限将至……
东陵就是漫吹音,漫吹音就是东陵……
等等!
东陵和漫吹音,说到底,是共存一具身体,而这具身体最初属于东陵……
镜歌猛地刹住思维,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极为难看。
他再次低头问千枝雪,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我问你,你救她的时候,有没有动过一丝要夺取她一切的念头?哪怕只有一丁点?”
他死死盯着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细微的变化。
千枝雪想摇头的,摇到一半,突然僵了,慢慢瞪大了眼睛,一副受到了严重惊吓的模样。
她这样,镜歌已经基本上知道为什么了。
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一袖子将她扫到了门外的台阶下,她连滚了几圈才撞到了什么,闷哼了一声,停下来。
她晓得她理亏,半点声儿都不敢吭,眼泪一下子就顺着脸庞流下来。
只是这回,她没有哭出声,默默地流泪,流得又凶又急。
她的神魂本来就只剩下一缕,弱的很,现在更是头晕目眩,神识都有些模糊了。
她也晓得为什么会失败了。
这具身体说到底是她千枝雪的,若是往常,漫吹音还很厉害的时候,千枝雪纵然神魂完整也抢不过她,因为这具身体改过,是为漫吹音量身定做的,除了漫吹音谁都无法驾驭。但是问题就在于,漫吹音现在大限将至,说白一点,就是漫吹音对这具身体的使用权要到期了,身体对她的排斥已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向着千枝雪原来的身体体质转化。
她要救漫吹音,就要主动化作这具身体的生机,但凡动了一丝私心,哪怕只有一丝,对漫吹音来说都是致命的。
将漫吹音拖进了大殿消失不见的,不是什么看不见的怪物,正是她起的那一丝贪念。
那一丝致命的贪念。
镜歌站在台阶之上,她蜷缩在台阶之下。
“东陵。”他唤她,“你若不想救她,哪怕是想占有她拥有的一切,人之常情,我都能理解,她也能理解,所以她才拖着一直不肯接受你的牺牲来换她的性命,她觉得你同样有活下去的资格。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想看这太平盛世,她也想让你看,若非实在熬不下去了,她不会主动问你还愿不愿意救她。”
“你千不该,万不该,在给了她希望之后又对不属于你的东西动了贪念。东陵,对你我一直有愧疚,觉得是我没教好你,才害得你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大约真的是我没教好,才令你从小任性到大,任性到死。”
“任性原本没错,特别是对你这样的小姑娘,你有任性的资本。但以前我就说过,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并包容你的任性。”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去长曦宫也好,在录曜宫找个僻静的地方也罢,总之不要死了,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镜歌就是个渣师,千枝雪的悲剧固然有她自己作的原因,但也有镜歌当初对她不上心的缘故,所以后来很长的岁月里,镜歌没有再收徒。
☆、大结局
两百多年后,司命真是抱着本子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漫吹音跟镜歌之间到底怎么了。
漫吹音躲着镜歌不说,还频频出入药庐,表面上依然跳脱无厘头,但私底下已经弱到走几步路都喘气的地步了。
司命觉得沧洺帝君很绝情。漫吹音都成这样了,他都不管不问。不止如此,每每漫吹音避之不及,他从漫吹音面前匆匆而过时,都把漫吹音当空气似的忽略,完完全全的漠视,还是看一眼都嫌脏的那种。
司命一度以为,漫吹音肯定是杀了他全家。
这个理由讲给漫吹音听的时候,漫吹音……也就是千枝雪扑哧一声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咳得撕心裂肺喘不上气来,把司命吓了一跳,连连给她顺气,等顺完了气,也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
两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已经足够让人绝望了。
千枝雪虚弱的神魂被加强,然后镜歌注入神识在她神魂里一次一次探索,又一次一次失望而归。
上古的典籍都被镜歌翻烂了,东荒也走了无数遭,毫无所获。
镜歌变得越来越平静,也越来越可怕。
千枝雪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大约离最后那步不远了。
她自己都有些接受这个设定了,然而谁也没想到,救命的转机来自堕天的青女。
青女有点慌乱的样子,她额头上的堕仙印记还在,但似乎有了一丝人气,比千枝雪从漫吹音记忆里最后看到的那种无心无情冷酷漠然的样子要好了许多。
她是悄悄潜回来的,要去归妄水月找重砚上神,看到千枝雪她也没有多理会,只交代了下来意表明没有恶意就走了。
千枝雪笑嘻嘻地,学着漫吹音的样子在她身后道:“小青女,司青的位置还给你留着,早日归位啊。”
司青一职由帘玉暂代着,帘玉只是上仙,还没有资格接任这个职位,唯有历过神劫的青女,堕仙之后若能再归神位,就能越级为上神,有资格接替她父亲成为下一任司青上神了。
青女一如既往没有说话。
千枝雪也没当回事,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