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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天气里露宿,再怎么说也不是明智的选择。
再像以前那样,招家面善的人家装哭恳求住宿怎么样;或者找个粗枝大叶的旅客,把他骗倒,然后想办法让他带自己进舍馆——可是这些方法在上一个里以徒劳告终了。
“麻烦了……”
象是听懂了珠晶的自言自语一样,白兔低声呜咽了起来。珠晶连忙把手伸到白兔的下颚,轻搔它的喉咙安慰起来。
“对不起啊。别担心,今晚哪怕只让你睡成厩舍也行,我一定想办法。”
这样对它说着话,但白兔的呜咽依然不止。不仅如此,白兔的眼睛不看珠晶,而是望着冢堂的方向。
“……怎么了?”
抱住白兔脖子的时候,珠晶听到了一个轻微的声音。
珠晶下意识地抱紧了白兔。因为那声音像极了白兔低声吼叫的喉音——是类似老虎的动物的声音。恭国没有老虎栖居,但经常有类似老虎的妖魔出现。
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冢堂的阴影处传来。该逃走还是该去看个究竟,珠晶感到迷茫。心里明白逃走比较保险,但说不清为什么,如果不去确认那是什么就逃走她做不到,或许是害怕让自己处于不明现状的情况下吧。
想逃走又想知道究竟,而哪一边都无法做到。就在这种心情摇摆不定、身体僵硬在原地的时候,珠晶再次听到了那个喉音。与此同时,那个待在冢堂旁阴影中的东西冷不丁地露出了一下脸。
珠晶大叫一声,望了自己还抱着白兔就跳起来想逃走,结果当然是滚落倒在地上,慌乱中回头朝冢堂望了一眼,然后马上松了一大口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走出来的家伙,脑袋比白兔要大上一大圈,样子像老虎,但一下子就能看出来不是。老虎的眼睛和白兔一样是金茶色,她在朱旌的节目中看到过,而且眼前的动物脖子上挂着缰绳,很明显是骑兽。
“不要吓唬人嘛,真是的。”
珠晶瞪了一眼这只骑兽,然后站了起来朝冢堂后面走去。骑兽没有想逃的样子,只是盯着珠晶在看。
“果然是驺虞。”
待在冢堂后面的骑兽身上架着鞍,身体卧在地上,和身体一样长的尾巴圈着,只有脑袋抬起看着珠晶。珠晶注视着骑兽的双眼。
“厉害,眼睛真漂亮……”
像黑珍珠一样的颜色,但黑瞳中隐藏着的光芒比珍珠更有力、更闪亮。
就算是万贾之家也没有驺虞。驺虞不但勇猛果敢,奔驰的速度更是号称骑兽中的最强,当然决不是可以轻易弄到手的角色。珠晶也只是曾在什么典礼的行列中看到禁军的将军带着这种骑兽而已。
珠晶歪着脑袋犹豫着,不知道可不可以摸摸它。据说驺虞在骑兽中属于脾气比较暴躁的一类,往往除了主人决不驯服与他人,但眼前的这匹似乎又不是这样,而且听说驺虞很聪明。
就在珠晶伸出手的时候。
“喂喂。”
突然被人叫唤,珠晶吓得直跳起来。慌忙转过头,眼前站着一位头上盖着遮风布的男子。
“不要伸手摸为好。要是被咬,小姐的细胳膊一下子就没有了。”
男人这样说道,但连上的表情并没有说的话那么严肃,反而带着明快的微笑。
“这只骑兽是这位大哥的?这是驺虞吧?”
这个像是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露出了微笑,这样看起来显得更年轻了。青年举止优雅,感觉和驺虞很相称。
“你很了解啊,竟会认识驺虞。”
驺虞很稀少,决不是可以轻易看到的骑兽。
“因为我喜欢骑兽——驺虞会咬人吗?”
“看它的心情吧。很少会要人,但也不保证绝对不会咬。所以不要轻易伸手碰它比较安全。”
“不能摸摸吗?”
青年笑了,走道驺虞身旁单膝着地,用手抱住了骑兽的头颅。然后对珠晶说了声“请吧”。
“看来你很喜欢骑兽啊。”
“非常喜欢。”
珠晶回答。一边去摸驺虞宽大的额头。额头的毛比看起来的要硬。
“原来如此——那只孟极是小姐的?”
珠晶回头望向带着微笑问话的青年。
“……不是。那是家公大人的孟极,叫白兔。”
青年略微抬头高了声音笑了。
“真是有趣的小姐。比起自己名字,先介绍骑兽的名字。”
“不可以?我叫珠晶。”
“它叫星彩。”
珠晶也轻轻一笑。
“哎呀,真是好听的名字——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我叫利广。”
看着青年善意明朗的笑脸,珠晶在心理打起了算盘。
“大哥是这里的人?应该不是吧。看你带着行李。”珠晶望了望放在驺虞身旁的行李。
“我在旅行。”
“要在这里住宿吗?”
“是这么打算的。”
“我有件事情想麻烦大哥……如果大哥不嫌弃的话。”
“什么事?”
听到对方声音柔和——什么地方又似乎带着兴致盎然的态度——的回应,珠晶打探似地抬眼注视利广。
“我必须送骑兽给家公大人,可是今晚找不到住宿的地方,感觉很不安。像我这样的小孩子,却带着骑兽住宿馆很奇怪是吧?所以在昨晚的停留地,想住宿却都被拒绝了。”
“这可真是不容易啊。这么冷,没住宿挨了一晚?”
“就是啊。结果只好在冢堂的地上凑合着睡了。好可怜是吧?”
利广瞪大了眼睛。
“真是乱来。你不知道现在到处有妖魔出没吗?”
“可是没有其它可以睡觉的地方了啊。”
“真是大胆的小姐呢。万一被妖魔袭击,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碰到那种事,我品行一直都很端正的。”
“问题不在这个吧。”
“也不用那么担心——不过,要是晚上总在冢堂住,就是我运气再好恐怕也会用光。”
“恐怕是这样——你打算去哪里?”
“嗯,……到乾。”
利广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说的乾,就是令乾门所在的那个乾城?”
“就是那里。”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到此为止都只有你一个人?”
“因为是工作,没有办法啊——大哥也要找住宿的房子吧?大哥带着驺虞,得选择一个像样的舍棺才行是吧?能不能就说我是跟你一起的。当然,我的那份房租一定会付清的。”
“啊?”
“唉,就是说啊……我临走前,家公大人给我了封书信,上面证明我是他家的家生,受命运送孟极,请各方不必疑心、给予关照等等。可我把这封信弄丢了。”
“哎呀哎呀。”
“可是我如果现在再返回去,一定会被家公大人狠狠训斥的。家公大人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人,我一定会受到很可怕的惩罚的。不过话说回来,没有那封保证信要住宿舍馆又会被怀疑,所以我现在很为难。拜托你,救救我吧。”
“哦。”广利呢喃道,脸上带着愉快的表情注视着珠晶。
“不可以吗?嗯,如果是在不行,只帮我带上白兔也好……如果大哥那么不愿意,就当我是马夫,我在厩舍和白兔一起睡也行。嗯……这样还不行的话,那我不管什么事情都……”
利广突然大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了。这种小请求很容易办到。只要说你跟我是一起的就行了吧?”
“真的?谢谢你,我一定不忘你的这份大恩的。”
利广笑着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那么,趁还没关门,我们走吧。”
“好的。”
珠晶回答完,正想赶回白兔身边,被利广叫住了。
“小姐,教给你一个经验,要听吗?”
“——什么?”
利广面朝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的珠晶大咧咧地露出笑容。
“说谎的时候,少讲一点比较像真的。”
珠晶睁大了双眼,然后仰起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Ⅵ
“看来小孩子的这点智慧根本微不足道是吧……”
依靠利广的帮助轻松住进了舍馆的珠晶,坐在饭厅里叹着气。双手捧着成满热茶的茶杯,给冻僵的手取暖。
“也不至于那么差劲。”
利广坐在桌子的对面,一边喝酒驱赶积在身上的寒气,一边笑着说道。
“用不着安慰,我只是满以为自己扮的很成功,对自己生气而已。”
“有孟极在,所以那种谎话讲不通的。”
“没有白兔的话,根本去不了乾。可是如果衣着华贵,看起来即使带着孟极也不会让人怀疑,又马上会被草寇抓住。”
利广停下手中的酒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