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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构筑的奇迹般威力的魔法结界,重新回到了每个人的脑海中,使他们颤栗,使他们胆寒。
当晚,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会上,巴兰格长时间一言不发。
“阁下,”第四军团军团长阿博特面无表情地说道,“阿尔沃多佛先生的失败,很大地影响了军队的士气。我不得不遗憾地禀报,我方的优势正在逐渐丧失中。请求阁下详细说明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梅迪瑞斯·阿博特系出名门,但到他这一代,家名已经衰微了,他更是连爵位都没能继承上一个。虽然经过数十年的奋斗,成为赫赫王家卫队第四军团军团长,并且被巴兰格引为心腹,但是他直言无忌的个性,却给几乎所有同僚都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年过四十,身居军中高位,却仍然没能受颁爵位。
一众将领都对阿博特怒目而视,为他如此直接地提出大家都极其清楚却无人敢于说破的现况,为他更加增添巴兰格的焦虑而恼怒,而反感他的发言。阿博特却浑如未觉,只是望着巴兰格,等待长官的回答。
巴兰格缓缓抬起头,缓缓地说:“也许,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硬攻的——我明确地知道罗贝尔男爵所执行的战略是正确的,但是我过于轻敌和着急了……”
“阁下,您的意思,”阿博特继续追问,“要停止硬攻,恢复围城是吗?”
巴兰格带点厌恶地皱着眉头:“可是,我已经向陛下和柯里亚斯承诺过了,三个月内攻下沙思路亚……”
第二军团军团长凯恩·伊维特男爵走前一步,弯腰施礼:“阁下,战争关系着千万人的生命,战局千变万化,不是那班脑满肠肥的迂腐文官所可以理解的。何必在意对他们的承诺——至于皇帝陛下,尚在冲龄,他只是柯里亚斯的玩具而已。”
“我担心的是,”巴兰格沉思着,“后方运补消耗太大,时间一旦拖长,对国家的经济会造成非常坏的影响。”
“阁下,”伊维特笑了,“国家经济?那是文官所要解决的问题啊。如果他们不能完善地解决这些问题,咱们发动兵谏、扳倒柯里亚斯也就更有理由了。”
“兵谏?”巴兰格讪笑着,“别说没影子的话。”
“问题是,阁下,”阿博特再度一针见血地指出,“目前除了围城,您还有更佳的方案吗?”
巴兰格狠狠地盯着他,不说话。
地下公会在人类世界中,是一种非常神秘的存在。许多人丝毫不知道它,许多人听说过但不相信。而那些相信它存在的人们,也一直仅能凭空揣测其组织结构、业务范围和总部所在地——普遍认为是在自由都市艾尔帕西亚,那是人类世界中,战士和魔法师两大公会势力最为薄弱的地方。但是,没有人能够证明这一点。
还有人认为,雇佣兵的组织、情报来源和任务接收,很多来自于地下公会。但是,即使是在艾尔帕西亚,也有超过半数的雇佣兵本身并不确信地下公会的存在——比如希格蒙德·布隆姆菲尔德在得知他本身“疾风行者”的职业以前。他们是靠前辈所介绍的特定中介人来招收同伴或接受任务的,而至于这些中介人是否来自于地下公会,就没有人知道了。
自从六月初,希格蒙德从地下公会获得了歌尼亚检阅的情报以后,地下公会就主动频繁与其接触。对此,希格蒙德隐约地意识到了地下公会希望浮出水面的意愿,和它在此次盖亚内战中准备扮演或正在扮演的角色。但是,令他毛骨悚然的是,不管他的行动如何隐秘,地下公会总会有办法联络上他,收取低额的报酬,传递非常重要的情报。
七月下旬的某一天,在圣山支脉兰斯若山麓隐秘扎营的希格蒙德部队,哨兵抓到了一个十多岁大的孩子。这个孩子衣衫褴褛,满脸是灰,象一个乞丐,他被押到希格蒙德面前的时候,说:“布隆姆菲尔德先生吗?地下公会让我带个口信来。”
“是吗?说什么?”希格蒙德仔细打量这个孩子——不,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乞丐,他的态度沉稳而大胆,他的瞳仁在满脸灰黑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从这里往东偏南,半天的路程,有一个名叫戈德拉斯伐的小镇,希望您明天下午能够到那里去。到了那里,另外有人会和您联络。”
以往遇到类似情况,希格蒙德也尝试追查过,却并不能得到有关地下公会的任何情报,所以这次他放弃了,只是在那孩子离开的时候,随便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业?”
那孩子回过头来,突然露出天真的微笑:“我叫约克·兰斯特——目前还只是一个学徒,不过我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召唤术师的。”“是吗?努力吧。”希格蒙德也还报以微微一笑。
第二天中午,他来到了戈德拉斯伐。镇子不小,大概有近千户人家,而且竟然还有一间不小的铁匠铺。希格蒙德进入铁匠铺,自己的钉锤因为这数月来的征战,已经小有磨损,他交给铁匠,让加点铁再修铸一下。
刚支付了定金,突然背后一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希格蒙德早就感觉到有人走近,知道是地下公会的人来了,于是不慌不忙地回过头——那是一个英伟的中年人,足足比自己高上一头,穿着普通但很得体的战士套装,胸口绣一朵红色的玫瑰,腰挂弯刀。
“希格蒙德·布隆姆菲尔德先生?”那名战士微笑着,“去喝点酒吧。”
希格蒙德点点头,于是跟随战士来到不远处一家酒店中,要了一个包间。“盖亚西部最有名的是佐格酒,”战士问,“来一点?”希格蒙德依旧不说话,只是点头。
等到酒送上来,招待出去了,包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战士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来:“这是金·斯沃陛下亲自签署的证明,证明我为他的忠实臣子,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我通过地下公会与你见面,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希格蒙德在围城中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并且他也知道,所谓“金·斯沃陛下”云云,乃是自己放出去的谣言,而本身在围城中,直到自己离开,大家还一直称呼斯沃为“王子殿下”。不过没有关系,他已经隐约猜出这个人的身份了——当然,最好证实一下:“请问贵姓?”
“啊,这并不重要。”“是吗?路德维格·霍夫施塔特先生。”“哈哈,”那名战士并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笑了笑以后,喝口酒,就直接切入正题了,“想要请教的是——怎样才能解沙思路亚之围呢?”
希格蒙德喝口酒,沉吟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仍然不相信我?”“如果我知道怎样可以解围,我何必还要从城里杀出来,进行实效并不大的骚扰游击战呢?”
战士奇怪地一笑:“时势已经不同了。并且我想世界上没有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你不必考虑是否需要奇迹出现,我只想知道……有哪些可能性——即使是神所赐予的——可以导致沙思路亚城下的战局根本性地扭转。”
“很简单,克拉文王驾崩,柯里亚斯宰相去世,巴兰格战死,或者从来温和平缓的沙思路亚河因为封锁水道和偶尔的错失而突然泛滥……”“天哪,那可真要寻求真神的保佑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的,”希格蒙德喝了一大口酒,沉吟少顷,象是在斟酌词句,“沙思路亚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根本不可能取胜。那么,我们所可以期待的,就只有一点——王国军有没有可能失败。”
歌尼亚检阅那件事,一直让希格蒙德感到疑惑,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自己没有错失良机,他开始各处搜集有关盖亚军政两方面决策层的资料——当然,最主要的情报是来自地下公会。经过仔细的甄别、分析和研究,他现在对总体局势的看法,已经和刚刚冲出沙思路亚城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战士认真地听着。希格蒙德继续说道:“王国军有没有失败的可能?他们武器精良、战斗力强,再加上萨顿·巴兰格的指挥无懈可击。似乎他们根本不可能失败。然而……”他一口气把酒喝干,站了起来:“你有没有去过托利斯坦?我去过,在托利斯坦的乡间,很多人都会吟唱一首歌,名叫《玫瑰之泪》,我很喜欢那首歌。”
说着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剩下那名战士沉思着,小口小口地喝着酒。良久,他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去过,当然去过,做一个商人的护卫,我也跟着他走遍了整个人类世界呢。”然后,他开始哼唱起来:
泪洒在玫瑰花瓣上,花瓣晶莹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