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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皇上间也莫要太冷着,夫妻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固然是好,可却总该是多亲近些才对,父亲知道皇上本非你心中之人,可他既也是真心待你,不妨也是敞开心扉才好,总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呢。”
苏悦菡闻言,目光闪烁地垂了头,迟疑地低语道,“父亲,若是可以不托付这一生呢?”
苏定远原是嘱了这几句便要走了,听到这话却是一愣,迷惑道,“小荷这话是何意?即便说些丧气的话,皇上日后再无回朝的可能,永远都是颠沛流离,咱们也总不该抛下他一人啊,小荷一向心底最软,也不该是那样的狠心之人。”
苏悦菡的声音却是更低,只是无意识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含糊道,“女儿也只是说也许,且并不是说皇上从此无缘回宫,而恰恰是说皇上若是有朝一日,重坐龙椅,江山稳固之时,女儿……女儿可不可以离开他?”
苏定远面上茫然的表情便更甚了些,皱紧了眉头问道,“这……从无帝后和离一说啊,即便是皇帝废后,古往今来,废后也没有离宫的道理,总是被打入冷宫就是,况且,皇上待小荷的情分,该也不会那样一日。”苏定远说着,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悚然一惊,紧张道,“小荷,父亲知你与凡安青梅竹马,本是两心相许,但是你既已是跟了皇上,就断不可再生出什么旁的念头,否则那害的可就不止是你一人了。如今你与凡安日常便能见面,或许难免活动了心思,父亲知道你一直是个最懂事的孩子,眼下这当口,可定是要管好自己的心啊。”
苏悦菡的脸涨的通红,一时尴尬不成言,苏定远看的心中难过,过去握住苏悦菡的肩头道,“小荷,别怪父亲把话说的这样的不中听,无论当日里父亲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了,父亲心中亦是愧疚于蹉跎了你与凡安的姻缘,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却再没丁点回头的可能。你若嫁的只是个达官显贵之家,或者父亲还能代你周全一二,可是你嫁的那个人可是皇上啊,有了一丝的行差踏错,那可不仅是不贞,更是不忠。”
苏悦菡抬手捂了发烫的脸颊,不自在地说道,“父亲,您说的女儿知道,女儿没存什么歪的心思,只是说若是能光明正大的离开皇上的话,父亲可会应允?”
“光明正大?”苏定远诧异道,“皇后如何能光明正大的离了皇帝,你们的婚事是当年先帝做的主,即便是先帝还在,也不会再为你做主和离吧?这可是事关皇家的脸面之事。更何况如今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权利,难道说,你与皇上在此之间有何默契?小荷,皇帝年少冲动,真要是要了什么承诺,却也切莫当真。一时的意气,你若是当真,日后吃苦的只会是你。”
苏悦菡听着,此时略有些后悔,冲动下与父亲问了这样的问题,可是已经问到此处,再若不说清,只怕父亲凭白地为自己担忧,稍一犹豫,坦白道,“父亲,太后宾天前,曾与女儿一封先帝的遗诏,说是国本巩固之时,若是女儿想离开皇上,只凭遗诏,皇上不可阻拦。对外宣称皇后殁了就好,女儿便可从此改头换面,离开皇宫。”
苏定远听了这话,表情很是震惊,半晌讷讷无语,只盯紧了苏悦菡的表情,好一会儿才说道,“若是这样,以后如何,小荷就自己拿主意吧,父亲自然希望你会幸福,若是这个皇后的身份终归对你是个羁绊,你走或留都听你自己的心意,你为苏家已经做得够多。可是,父亲却也只是希望你想清楚,离了皇上,你是要与凡安一起吗?你料定经历了这些之后,你与凡安一起就会幸福?”
苏悦菡叹息了一声,复又垂下了头,轻声问道,“难道不会吗?”
☆、柔肠百转
苏定远默了片刻,再抬眼,只是慈爱地看着苏悦菡说,“为父并不好断言什么,不过为父却也相信,小荷自己终是能想明白的。”
苏定远离去了半晌,苏悦菡却依旧是维持着曾经的坐姿一动不动,脑子里反复地想着林烨然,也想着阮黎望。太后宾天之后,阮黎望曾与她要过一个永不离弃的承诺,她那时的话也是出自真心,这个全身心信任与依赖她的男子,是皇上亦是她的夫君,于公于私,于理于情,似乎不离不弃都是应该的事。虽然苏悦菡那时已然怀揣着先帝的遗诏,却并没去深刻地想,到底这遗诏是否有一日能真正的派上用场。是同情还是感动,是责任还是牵挂,苏悦菡说不好,只是那一刻,她真心地想过,陪着他,护着他,一起走过所有人生最艰难的日子,等到天下太平,亦愿意守着他的后宫与他的子嗣,安享岁月静好,又甚至,或许也可以与他一起孕育一个孩子,从此沉浸于含饴之乐。
可那样的想法,难道不是对所有憧憬最绝望时的妥协吗?难道不是对渺茫的未来无奈的选择吗?原不知自己还有可能有朝一日出宫,知道后,却也觉宫外之人今生或许早已缘尽,留在心中那点微薄的念想就好。她以为她可以舍得开,放得下,只留那个身影在心中,却伴着另一个需要她的人一生左右。
只是那些以为啊,在重又见到了林烨然之后,忽然变得那样的不坚定。
多么想再牵他的手,多么想再与他相伴,多么想与他沐着春风,在这广袤的天地间信马由缰,品茶赏月,多么想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永不离开,只听他悦耳的声音唤她的名字,多么想与他促膝夜半,无忧畅谈,多么想与他长相依偎,静默无言。那些念头,好似雨后的春笋忙不迭地在心头一一地窜起。闭上眼,却再也甩不脱那幽黑的眸子里闪现的柔情似水,赶不走那琴瑟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喃,“小荷,想不到此生还能相见。”
苏悦菡知道不该让自己那好不容易淡去的念想又这样如洪水般泛滥不可收拾,可是太后临终前的那一席话,与依旧贴身带着那纸遗诏,却像是个撩人心思的魔障,片刻也不愿安生,总是忍不住便去琢磨,或许可以呢?或许那曾经以为永无可能的日子,终究会实现呢?
苏悦菡此时,甚至是有些恼恨的,若不是这样的一个遗诏,这样的一番嘱托,或许,那死水般的心,再如何起了波澜,也不过是微微的涟漪,转瞬还可抚平,现如今,却还要怎样去收拾呢?
那样的纠结不休,苏悦菡只觉得心都在微微地疼着,为着自己,为着林烨然,甚至为着阮黎望,却总是定不下最后的心思。
春暖轻声轻脚进来,端了才熬好的药到了苏悦菡身边,小心地说道,“娘娘,冯太医可是说过,您莫要太费心神,无论是何事,总是过几日再想吧,先把药喝了,咱们好好歇着,等身子好了,也不迟些什么的。”说完,看见苏悦菡有些失神地抬眼看着自己,似乎心思依旧不在,却不知怎么就又补了一句道,“娘娘,总是要等身子好全了,才能与林公子去赏月亭不是,他可是殷殷地盼着呢。”
苏悦菡的身子一颤,眼神匆匆扫过春暖,接了药碗,也不用调羹,便是一饮而尽,春暖诧异道,“娘娘今天吃药倒是爽快,竟也不嫌苦了吗?”说着,还是赶紧地取了水给苏悦菡漱口,苏悦菡草草地漱了口,未再接过春暖手中的蜜饯,只是起身往床榻走去,嘴里说着,“我再去眯会儿,若是皇上来了只说我睡下就好,若是母亲她们过来再喊我起来。”
春暖咬着唇看着苏悦菡,只是疑惑地点点头,却也不敢多问什么,见苏悦菡躺了下去,只问道,“这床幔可给您遮上?”苏悦菡点了点头,细纱的帷幔遮下,遮住了些许光,她便眼巴巴地躺着,就着些微的亮,盯着床顶的花纹发呆,只觉心口思绪翻涌,如何也甩不开。这样难的一道题摆在面前,明知道不是此时该想的事,可是起了个头,却就是再静不下心来。
苏悦菡的身子好得倒是快,到底还是年轻,没几日也就气色好了起来,人也精神多了。苏定远跟苏霈珉都出了门,苏悦菡的病虽是大好了,阮黎望盛情挽留,苏家的婆媳二人却还是是留了下来,说是平日里可以与苏悦菡解解闷。
可是几日下来,阮黎望便有些懊恼自己的这个决定了,苏家的两位夫人在,他总是不方便随时地进出苏悦菡那边,苏悦菡此时还是在室内安养,轻易见不得风,也不好传了她过来,更别说,即便是苏悦菡好了,阮黎望又怎么好意思此时依旧端着个皇帝的架子,有事无事地传皇后觐见,况且他又怎么舍得让她来回地跑。可这下子却变成了一日里多半日,苏悦菡都与母亲和嫂子在一起,而他却只能干等着,好容易盼着苏悦菡屋中没了人,可往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