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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芝心一凉,满腔愉悦顿时消散於无形。
她垂下头,没等母亲开口,便默默地退出这场棒球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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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夜,回到家后,欧母来到蕴芝房里,严厉地责备她。
蕴芝端坐在座椅上,敛眉低眸,不解释更不顶嘴,乖巧地听训。
「你忘了我是为了什么才把你从英国带回来的吗?你现在居然跟那些野孩子一起玩,把自己弄得跟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似的!你自己说说看,你是不是让我很失望?」
「对不起,妈咪。」她小小声地道歉。
「你现在道歉?来不及了!你赵伯伯跟伯母都看见了,看你又叫又跳的,完全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没叫,也没跳,只是打了一颗球而已啊,只是抿著嘴笑,这也不行吗?
她脸色苍白地想。
但显然地,在妈妈眼中,即使是这么一点点小出格也是忤逆,甚至还放大成好几倍。
「对不起。」她再度低声道歉。「我以后不会了。」
「唉,蕴芝。」见女儿温顺地认错,欧母气渐渐消了,叹了口气,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你别怪妈对你太严格,我也是为你好。」
「是,我知道。」
「我送你去英国寄宿学校念书,就是希望你长成一个仪态端庄的淑女。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让我失望,一直做得很好,不是吗?」
「……」
「都怪那个赵英睿。」欧母不悦地皱眉。「那孩子也真是的,明明是同个父母生的,又是双胞胎,怎么跟他哥哥完全是两个人?以后离他远一点,别让他带坏你!」
蕴芝咬唇。
其实她本来就不敢靠赵英睿太近,对他,她是有些惧意的,只是听母亲这样批评他,她莫名地还是感觉不舒服。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蕴芝。」欧母见她不回答,稍稍提高声调。
「……听见了。」
「很好。」欧母满意地点头,瞧了瞧女儿苍白的容颜,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冷凝的表情软化。「蕴芝,妈知道自己有时候确实逼你太紧,但你能谅解的,对吗?」她放柔语气。
蕴芝心一动,抬起眸。
欧母正一脸凄楚地看著她。
她顿时惊骇。「怎么了?妈,你不舒服吗?是不是该吃药了?我帮你拿药来。」连忙起身。
「不用了。」欧母拉回女儿,让她在自己身畔坐下,握著她的肩,很慈蔼很温柔地凝视著她。「妈的日子不多了,蕴芝,你答应我,不要让我离开人世的时候不安心好吗?」
「妈,你别这么说。」蕴芝鼻问一酸,眼泛红。「你不会有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好好配合做化疗,你的病能好的。」
「他只是说也许而已。」欧母淡淡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妈!」蕴芝低唤一声,说不出话来。
「你别哭,傻女儿,人生本来就逃不过生老病死啊。」
「可是——」她哽咽地望著母亲,泪眼蒙胧。
欧母伸手替她拭泪,神情再度凝重。「我死后,你爸一定会把那个女人带回家来,还有她的女儿。」
「你是说……妹妹吗?」
「她不是你妹妹!」欧母冷冷打断她。「她只是你爸的情妇生的野孩子而已。一个酒家女的女儿,怎么能跟你比?」
何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呢?妹妹的母亲不好,并不代表她也一样啊。
蕴芝默然,知道母亲不高兴,聪明地选择不出声。
这些年来,爸爸身边总是有女人来来去去,妈妈从来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把丈夫的风流当一回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他竟然闹到让情妇带著女儿上门来,要求认祖归宗。
那个女孩,大概只比她小一、两岁吧,显见爸爸几乎是从刚跟妈妈结婚不久,就在外头流连花丛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一回妈妈去英国看她,曾经如此不屑地评论。 「只要有点钱,肯定会在外头作怪,要他们乖乖待在家里,是不可能的。」
那时候蕴芝就明白,妈对爸很失望。
但失望归失望,她从不跟丈夫吵,一派云淡风轻、自在雍容,直到这一次。
当爸爸认真地考虑要将情妇的女儿接回家住时,妈妈隐忍多年的怒气终於爆发了,直言表示反对,并且立刻把她从英国接回来。
蕴芝很清楚妈妈这举动的用意,她是藉此宣示自己的女儿才是欧家的正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休想踏进这个家。
爸爸不是傻子,当然也懂了,很识相地让步,夫妻俩暂时相安无事。
但妈妈对她的教育却更严格了,钜细靡遗地要求她,饶是她性格柔顺,偶尔也会觉得被逼得喘不过气。
只是她从来不表现出来,对母亲严苛到近乎无理的管教,全盘接受。
「除了你,我没有谁能够期待了,答应我,蕴芝,千万别让我失望!你听到了吗?不许让我失望,否则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答应我——」
第三章
不久以后,母亲就去世了。
母亲去世后,父亲果然把在外头的情妇跟女儿接回家里住,但跟母亲料想的不同,父亲并没娶那位阿姨,也没因为多了个女儿便忽视了她。
或许是因为对母亲感到歉疚吧?他比以前还疼爱她、关心她。
而她也一直谨记母亲的教诲,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中规中矩,做欧家的好女儿。
唯一会令死去的母亲意外的,大概只有她最后是嫁给了赵英睿,而不是母亲一向欣赏的赵英杰吧!
但即使嫁的不是母亲看中的人,她也一样战战兢兢,很认真地做好赵家的媳妇,她相信自己做得很好,不会给谁丢脸。
可是——
「为什么你要那样做?」蕴芝喃喃地问,看著床上昏睡的男人,眼神变得蒙胧。「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大家会说闲话,还是要做出那种事?」
为什么要当著她这个妻子的面跟别的女人调情、耳鬓厮磨地跳慢舞?为什么要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
难道只因为他是男人吗?
就像妈妈一再告诫她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永远不可能对一个女人专情,也不可能尊重婚姻的誓言。
这是常态,尤其像他们这种上流社会的联姻,夫妻之间经常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互不干涉。
但即便是互不干涉,他也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啊!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蕴芝苦涩地叹息。
她闭上眸,思绪百转千折,幽幽渺渺,夜色一点一点加深,万籁俱寂,她却毫无睡意。
忽地,耳畔传来一阵申吟。
她睁开眼,看著赵英睿不舒服地翻动著身子,他的脸色很苍白,眉间冷汗直冒。
「怎么了?」她俯下身,轻拍他脸颊。「睿,你没事吧?」
他紧紧皱眉,神智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想……吐……」
「想吐?」蕴芝惊愕地瞪大眼,一时手足无措。
「嗯——」强烈的呕吐感促使赵英睿猛然从沉睡中惊醒,坐起身,捣住嘴,脸上肌肉抽搐。
「等等,你忍一下!」蕴芝这才回神,忙扶著他下床,踉跄地往套房里的浴室走去。
还没抵达浴室,他便忍不住先吐了些秽物出来,一部分落在自己的衬衫,一部分弄脏了妻子的衣襟。
蕴芝吓了一跳,却没停下脚步,继续扶他进浴室,让他对洗手台狂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止呕吐,双臂撑在洗手台上,脸色铁青。
「好了吗?」蕴芝问,想过去。
「别过来!」他难堪地阻止她,一阵恶心感又涌上来,他对著洗手台乾呕片刻。
但什么也吐不出来了,胃里可怕的翻搅感暂时消失,赵英睿颤著手想打开水龙头。
「我来。」蕴芝见他动作迟缓,主动抢上来替他开水龙头,冲去洗手台上的秽物后,她拧了条湿毛巾,替他擦脸。
「我自己来。」他想抢过毛巾。
「别动。」她难得强硬,拉下他的手,仔细地替他把脸擦乾净,然后她放下毛巾,替他脱下弄脏的衬衫。
衬衫脱下后,她又拧了条湿毛巾,抹拭他裸露的胸膛。
「我替你放水洗澡好吗?」擦乾净胸膛后,她扬起眸,温声询问。
他瞠视著她,一声不吭。
她当他是同意了,扶他在圆形浴缸的边缘坐好,开始放热水。
趁著放水的时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