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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
☆、父子坦怀消隔阂(下)
东溟教主一蹙眉:“即便你说得很有理,但秋筠为何要杀害同门兼下属呢?”
嬴逸翔道:“他这么做一定有所图谋。我听卜汾香主说,筠表兄曾经逮到一个绮罗宫女弟子,后来还将她送上了袁师妹位于沅陵的楼船,之后表兄在与绮罗宫人火并后失踪。说不定宝鼎山藏有什么秘密,被表兄发现,他不希望千江和源刚吐露给他人,所以便对两人痛下杀手。”
东溟教主沉思了一会儿,道:“为什么你又怀疑他是诈死,而且那个被毁容的柳明很可能是其假扮?”
嬴逸翔道:“秋筠失踪后,尸体无法确认,之后我和袁师妹取得联络,一同远赴魇城。途中,芯竹并没有因为表兄的死而失魂落魄或者悲伤自怜,竟像坚信他仍活在人间似的坦然,使我不禁怀疑表兄没有死。在离开魇城时,芯竹回身似是与绮罗宫某个毁容的人目光交流,分明是恋恋不舍,我就疑心师妹认识那个叫柳明的,只是我一时猜不出他究竟是什么人……
东溟教主摇头一叹:“除了柳明之外,他的其余同伙呢?”
嬴逸翔道:“我的人探寻他们兵分两路,一个男弟子逃脱一队马贼帮的围堵,另一个女弟子和柳明同行。那女子身份古怪,她年约十七八岁,曾化名楼妩月在北渝兰郁园当歌姬,绰号‘玉音娘’;在魇城入围时又扮成男人并自称何影,而且,她很像您让孩儿赴中原秘密打探的那个人。”
东溟教主眼睛倏然一亮:“果真如此?”嬴逸翔点头道:“她的样貌,和爹书房里那幅仕女图上……手持蓝色鸢尾的画中人极为神似。”
“快告诉我,那女子现在在哪里?”教主有些激动。
“我曾密令翟叶、染骁在江陵夺灵药的同时,也将那疑似画中人的女子活捉带回言灵岛。没想到她被翟叶捉住后又被其他人救走,下落不明。更万万没想到,师妹竟为了毁容的柳明而死。而后有人立木为碑埋葬了她,虽然上面没有字迹,但这一切几乎能证明姓柳的就是秋筠。”
“嗯,以阿筠的能耐,易容一个面孔烧伤的人非是难事。”
嬴逸翔痛苦地阖上眼,一边抱头扯着头发,一边痛苦地沿着墙壁委顿下去。他难过道:“我策划的一切是为了夺回小竹子,却是我自己设下的杀局害死了她!”
东溟教主惆怅道:“唉,这原本也不全是你的错。”他在房中缓缓踱起步来,一连几个来回后,顿足道:“如果你的表兄活着回到了言灵岛,又有理由为自己辩解,你预备怎么办?”
嬴逸翔怔忪了好一会儿,咬牙愤懑道:“小竹子死了,如果再见到言秋筠,我怕自己会再起杀心,会控制不住朝他出手……”
“啪——!”
东溟教主忽然重重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冷声道:“混账!袁芯竹活着尚且不属意你,何况身殁?男儿大丈夫应该立志高远,为心系他人的女子伤怀冲动,不惜打草惊蛇,根本不配当东溟教的少主!”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嬴逸翔沉默了片刻,声音发抖:“爹,您说的话孩儿都懂,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东溟教主搂住爱子,沉声道:“为父理解你的心情。记住,爱别离和求不得的痛苦,许多人都会经历,你可以悲伤或愤怒一时,但不能因为累积怨念而颓唐下去。世上的可爱女子不只袁芯竹一人,而秋筠死了也罢,就算没有死,你也不必自乱阵脚,就装作不知情好了,毕竟明面上你要杀的人是柳明,不是秋筠。”
嬴逸翔没想到父亲会有如此一说,抬首凝望着他。
东溟教主冷哼一声:“这两年,阿筠为了复仇不惜修习阴毒的血燄功来化人皮囊、操纵人傀儡,迟早会因反噬而自食其果,何劳你来费心动手?你我只需多加提防便是。”
嬴逸翔低声道:“多谢爹爹开导,是我一时糊涂了。”
离开景元轩前,东溟教主双手轻按爱子肩头,语重心长道:“逸翔,你就在这里闭关静养几日吧。既然你已懂得在微笑背后使用利剑的权变之策,希望你的内心也能够成熟强大起来,消除心魔,不要令我失望才是!”
东溟教主回到书房,支着额头看起了儿子寄回的书信,只觉视线渐渐模糊,不觉打起了盹。
身体仿佛轻盈如燕,飘然穿过一重重浓得化不开的云帘烟幕。
雾吟风舞的竹林里,一身深褐色的便装少年盯着前方一人:“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黑衣少女扯下面罩,一剪秋瞳中透着怨怒与不屑,朝少年缓缓道:“为何盗图?当然是为了我的主人。”
少年呆立当场,不解道:“我虽不知你出自何门何派,难道你不知道欢喜侯行事诡异,手段毒辣?为什么敢一再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的使命重大,难以推卸,而捕快先生背着公门放过疑犯,甚至和其独处,不也是一样在玩险吗?”少女挑眉道。
“我和你不同。”他心底一酸,“你这样终究会害了自己。倘若你肯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我不会背叛魇城。”
“魇城?你竟然与他们……你不像是个甘心被人摆布命运的人,能告诉我理由吗?”
“理由之一便是,自我入雪域魔城、服绿野丹立下血誓的那日起,我已然没有退路了。”少女提起自己左手掌,掌心赫然有一块碧色的斑点。
他的瞳仁一缩,急问道:“这绿野丹服下后会怎样?”少女淡淡道:“也没什么,只是每半年就得服用血玉菩提解毒,否则逾期一个月后,会全身发青,在疼痛中死去。”
他眉心一拧:“你为了夺图,真的毫不顾惜自己的命?”少女望着他,勉强笑了笑:“小捕快,你之前肯帮我打发掉那个杀手,是担心我会受伤吗?”
少年脸一红,很快又道:“是又怎样?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图追到了,我不希望酿成悲剧。”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突然一指他身后,惊道:“你们是什么人?”他急忙回身,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再回头看少女,原地哪还有她的影子?所立草坪处徒留淡淡的足印。
一阵遽风冲散了浓雾,新的一幕场景缓缓从交会处出现。
琼州山崖简陋小屋内的榻上,男子捂头无奈道:“现在说这个还不是时机,早点休息吧。”
“你……”他的发妻一时语塞,掀开两重青罗床幔,指着门口,“既然话不投机,你去打地铺睡吧……唔……”
男子瞬间捂住她的唇,低声道:“门外有人来了。”他闻声随即披上外袍下榻,来到门口打开木门。山中寒风扑面,让他不平静的心境清醒了几分。但见清丽绝俗的白衣长发美人打着柄碧纱竹伞站在竹篱边,朝其嫣然一笑:“我正有要事找二哥,听人说你在这儿安居乐业,小妹便前来叨扰了。”
少妇披着斗篷从内室走到门口,警惕道:“姑娘所为何事?”白衣美人朝女主人垂首欠身,微笑道:“雪儿见过嫂子。”他忙道:“冰娘,她是我的小妹,叙完事情,我会好好打发走她的。”
一声“嫂子”,一声 “小妹”,三人闲谈,仿佛半年前彼此剑拔弩张的局面只是场幻影。
“父亲说,若你一意孤行,逃避责任,就会出动护教使者。”她声音清幽,眼中闪着一丝狡黠道。
他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多谢忠告。站在你的立场,我不会怪你,但离不离开这里,由我自己决定。所以,请莫要破坏我在山庄的幸福。”
雪衣少女道:“我也知道别离的噬心滋味不好受,可父亲座下三尊使的武学造诣高深,二哥你想轻易摆脱他们,最好精心做足准备。还有,嫂嫂冰娘肯为二哥摒弃原本的江湖身份,宜室宜家,实在可贵。”
他面色微僵,勉强一笑道:“谢谢你的提醒。”
“山路曲折,入夜实在不便露宿山林,告辞。”雪衣女子轻笑一声,持竹伞先行绕过竹篱褰裳去之,被风扬起的袍摆和裙裾如同盛放的绝美白莲。
眼前的画面像被浓墨泼染般很快湮没于黑色之中,一切又归于死寂。
☆、船行东溟任浮沉(上)
(四十七)船行东溟任浮沉
且说郁霓影自山庄毁灭后头一回被迫坐上了海船,她双手被缚进入船舱内,看着海浪拍打窗棂,在晃动的船身只觉一阵头晕恶心。她在海上颠簸了数日,日看潮平波浩,夜观月生溟海,期间也不知晕船了多少回,还得忍受隔间外廊船工们胡闹的言语声。
楼船进入港湾前,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