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帏帽人随即跳下小坑,两人盯向指骨,发现这被踩断的白骨应属于成人的左手,他们用草叶擦去其上的泥沙,发现无名指上紧紧套着一只钢铸的指环。袁芯竹掰断指骨,发现指环上刻有“黎山轻羽”的字痕,不由怔了:“莫非,这是他生前的名字?”
☆、树底隐道曲惊梦(下)
东旭楼内,嬴逸翔对圆桌旁端坐的郁霓影奉茶道:“我与姑娘虽不算好友,可也有一面之缘,相谈时你不用对我客气疏离,称呼我姓名即可。”郁霓影道:“那我称呼你一声嬴兄可否?”嬴逸翔道:“自然可以,何姑娘请便。”郁霓影颔首一笑。
嬴逸翔饮了茶,若有所思道:“要是文兄弟也在这里,东旭楼想必更热闹些。”郁霓影笑了笑:“若是嬴兄现在邀请他来雪域做客,在婚礼前他或许来得及赶到这儿。”
嬴逸翔惋惜道:“可惜我与文兄弟一面之缘,还不知其家宅何方,不知他是否透露给姑娘过?”郁霓影摇摇头:“我何尝不是与他萍水相逢呢?不过眼下少教主将娶到文武双全又持家的佳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摇摇头:“那也是从女人立场来看的。”她愣了一下,起了兴趣:“那兄台的看法是?”
嬴逸翔的表情骤然变得有些尴尬,忙道:“哎,你别误会。我想说各人的婚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旁人难以参透,也难以说清。”他自嘲道:“好比我,就招架不了冰雪美人。”
郁霓影不觉莞尔,饮下一口茶,道:“我有一事冒昧请教。”
“请直说。”
“嬴兄与教中的炎溟使熟稔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呃,彼此见过若干次,交情一般。莫非姑娘曾经见过炎溟使本人?”
郁霓影冷哼一声:“在宝鼎山天夕崖,我们曾经交过手,我还被他俘获用刑,好在之后落水逃脱。”嬴逸翔怔了怔,道:“姑娘能摆脱掉本教的炎溟使,令我刮目相看。”
她问道:“炎溟使者是什么人?他和家师有何怨仇?”
嬴逸翔面露难色:“这个……真抱歉,此问题涉及本门秘密,恕在下不能据实以告。”
郁霓影蹙眉道:“他曾威胁羞辱过我,如果再度相见,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到时候希望嬴公子莫要插手。”嬴逸翔叹息一声,郁霓影不解地望向他,却听他喃喃道:“其实你不用担心,他向来行踪不定,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临行前,嬴逸翔道:“和姑娘难得雪岭一聚,离开雪域后,不知何时才能再度饮茶闲话?不如姑娘弹奏一曲送给我如何?”郁霓影道:“可惜我没能携带琴筝,只有一支紫竹笛。”
他淡淡一笑:“无妨。姑娘如不介意,请为我吹奏一曲笛音。”
见他眼角眉梢流露的诚意,听其言语中的恳切,郁霓影纵使再勉强,也不得不应允了。
嬴逸翔送郁霓影重回双龙湖畔,二人立于雪松下,郁霓影试了几个笛音后,不知不觉吹起了《云楼冬景色》和《雪蝶逢春》。
嬴逸翔负手阖目倾听,当他听到第二首笛曲时,猛然一睁眼,侧目望向前方吹笛的少女。
他的脑中思绪纷乱:
为什么,为什么此女会吹这首曲子?难道……是那个人相授?!
不,这不可能!吹奏如此熟练的笛曲,非一朝一夕学会,何况那个人怎会倾心授予她?
他虽然心中疑惑翻腾,却仍伫立原地一言不发,并没有因为惊诧而冒然打断沉浸音律中的女子。
静思的少年和吹笛的少女没有觉察到,不远处的雪松林后还隐藏着一人,那人望向他们的目光里更多的是惊骇。
“嬴公子,怎么你会在这里,真巧!”郁霓影回身一看,是个一身雪青色衣衫的清丽少女,她正旋绕着短鞭,朝他俩盈盈走来。
郁霓影收起紫竹笛,那个少女轻喘着气,道:“嬴公子,我是星霓公主的侍女秋露,曾经见过你。”她望向郁霓影,讶异道:“这位是……?”
郁霓影上前拱手道:“在下绮罗宫何影。”
秋露颔首笑道:“原来你就是入住魇城的何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
嬴逸翔道:“看秋姑娘一脸焦急的样子,是要去做什么?”
秋露叹气道:“二公主的宠物犬雪球半夜走失了,我在湖的那一头捡到它遗落的一只铃铛,又顺着山坡余雪的梅花形足印来到这儿,一路上询问了许多人都毫无结果。上回公主不在家,它自己贪玩失踪一天,好在次日溜了回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郁霓影道:“说不定它是去找玩伴了,你仔细想想,附近还有哪些人养猫狗的。”
秋露怔怔摇头道:“雪域的主城楼间,除了二公主外,并无他人养猫狗。”她踱了几步,忽然道:“我想到一个地方,窅云岭冰羽园!”
郁霓影与嬴逸翔异口同声道:“冰羽园?”
秋露道:“它是希望魇城历代宗主亲眷和家奴的墓园。园中有个守墓的老婆婆,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养了一只奶白色的大松狮犬作伴……”郁霓影静立一旁,目光倏然起了亮色。
秋露说着说着,开始面露难色:“可是魇城女眷除了逢年过节,不允许随意出入墓园,二公主虽有令牌,却被大公主禁足十日,而藏莺姐姐前几日又受了伤。”
她美目一转:“对了,嬴公子是未来的姑爷,有城主赐予的梅心牌,可自由出入峰峦一个时辰。公子与二公主也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这次能否襄助?”
“自然可以。不过我还有他事,就先借给你,一个时辰后再去墓园下的雪松林那儿迎你。”嬴逸翔立即从腰际玉带内拿出一枚红木令牌,递给对方。
秋露接过梅心牌,道:“多谢啦!可惜令牌只能让一人限时出入,我一个人寻找雪球恐怕来不及。藏莺姐眼下在养伤,万一此事被二公主知晓也不好。”
郁霓影随即道:“秋姑娘莫愁。要不,我也随你一同进入墓园,免得你为难。”
秋露想不到对方如此爽快答应,愣了一下,郁霓影道:“姑娘要是觉得不便,恕我唐突了。”
秋露忙说:“不不不!有公子你来帮忙,婢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忽忽韶颜变老苍(上)
(三十)忽忽韶颜变老苍
窅云岭相较于其他山峰,坡度较缓,山貌呈现丘陵的样子,覆盖有青松绿竹,高处雾霭沉沉。郁霓影和秋露凭着令牌从峰谷石门进入,石门看守盯着户外的日晷和沙漏,记录下时间,再将梅心令牌中央的铁芯轻轻一拧,每块令牌一分为二,她们各持一半进入墓园。
她们沿着山石荦确的小径往岭上走去,尚未到达山腰,两人已听到四周山风穿林打叶的簌簌声,不远处可望见一片坟丘起伏没在葱翠的草间,这些坟丘前方,有的汉白玉石碑雕刻精美,有悬山式的小顶和左右雕花柱子为两翼,有的只是普通粗糙的方形青石,标识着坟主的身份。
秋露摇着小巧的铃铛,吹着铁哨一路爬坡,希望能寻到雪球的踪迹。
不多时,她们来到墓园山腰一处平坦的地方,迎面见到了三间石屋,石屋前方摆了七八盆各色花卉,其中有茱萸、银盏花、鹭草等,石屋旁还有一颗山樱树,不过花期已过,满树青绿。一个花白头发的女人正一手拿着竹杖,靠在铺着棉垫的藤椅上晒太阳。
秋露拿起梅心令牌,向看园老妪羽婆说明了二人来意。
羽婆望了一眼郁霓影,又看了看她腰间插着的竹笛,浅笑道:“朝曦昨晚没回屋子,又不知溜到哪里去玩了。不过几个月前的某天傍晚,我的确发现‘朝曦’和一只小狐狸犬在小竹林嬉闹。”郁霓影心道:“她看起来五十有余,可一听声音还以为顶多四十岁。”
羽婆口中的朝曦,是她养的一只宽额密毛的白色松狮犬,此犬是一种产于北方的古老犬种,可以作为狩猎、护卫、叼货物之用。换句话说,这条伴侣犬就像她的亲人一般重要。
羽婆缓缓道:“记得那天夜晚下起了小雪,朝曦狂吠不止,我出去一看,原来是只挂着铃铛的狐狸犬,在山坡屋舍外上转悠。我见它似乎迷了路,就在屋棚角落多挪了一个空地,上面垫上稻草和旧布衫,放了食水,让狐狸犬安心睡下。次日,朝曦和狐狸犬已经在空地上打闹成一团。又过了一晚,雪停了,我便亲自送狐狸犬下山。”
秋露恍然道:“难怪那回雪球丢了两日后,在第三天的亥时自行回到了映雪楼,幸好二公主不在魇城,这件事暂时瞒过。”
“原以为它受了伤并在树洞应付了两天,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