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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闭目道:“但复仇并不能使内心重获平静。有时候一个人能忘却痛苦也是件好事,如果不能遗忘,便选择宽恕好了。”言秋筠目露欣喜道:“你肯原谅我了吗?”
郁霓影却反问道:“我想知道,你还记恨我师父么?”
他轻叹一声,道:“八岁那年,我从舅舅和养母的话语中拼凑出了完整的身世,便憎恨着抛妻弃子的那个人。为此我不惜修习血燄功,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战胜他、折磨他来为娘复仇,甚至与他同归于尽。”
犹记一个多月前,自己在绮罗宫秘室进行第五次逼毒时,绮罗宫主在药池用金针和玄玥珠为其施行换血五个时辰后,倦倦道:“我将玄玥珠的大半灵力融化在你体内,并打通你受阻的血脉,你体内的毒已清除六成,以后须按时服用宫中配置的雪津丹,加上修习净心心法,就不再有间或毒发的痛苦。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了。”他正要起身,忽然眼前一黑,言秋筠闻声回头,惊见父亲昏阙倒地,而他一头黑发已然变得花白。
静默了片刻,言秋筠神色凝重道:“面对他的愧疚,起初我在讥讽和冷漠中颇有快意,可当我知道他为我换血续命,不惜折损十五年功力,甚至身死,我感到惊诧和莫名害怕,竟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恨他。
郁霓影轻轻道:“你也憎恶过我,不是吗?”他默然一叹,她愀然笑了笑,又道:“难以置信的是,我们是被对方的父亲抚养长大的。如果当年他们各自能找到我们,将我们彼此互换一下,该有多好。”
可惜,这世上有太多的遗憾都无法寻到一个个“如果”来补救。
他歉然道:“宝鼎山初遇直到药香居的那段日子,因为父亲所铸的罪责,我的确对维护师父声誉的你相防甚深,一度憎恨、嫉妒过你。直到那一回,我才对你有所改观。”
郁霓影正想询问,却欲言又止。言秋筠径自道:“来魇城的路上,你细心照顾生病的我时,我忽然感到久违了的开心——因为你为我流露的真实笑容和眼泪,令人感到温暖。我有时在想,如果真的‘柳忞’能活着遇见你,他一定很幸福……然而假的终究是假的,想必你心里依然怨恨着我吧。”
郁霓影见他神情里有些尴尬,如实道:“我是怨恨过你,然而现在也没有那么强烈了。毕竟当时的你,给困境中的我带来希望和鼓励,也不全然是坏事。”
他涩声道:“谢谢你的宽恕。从今以后,我会对你以诚相待,请相信我。”
很多时候,对别人的宽恕赦免,要比单纯的憎恶仇恨更难做到。
郁霓影棋子黑的眼里已染上一层氤氲,道:“那么,你终究还是原谅师父了吗?”她清澈的双眼中流露着希冀,他的身子一颤,苦笑道:“我不希望他因我而死,因为我从不想欠他一丝一毫。”一滴热泪倏然自他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落。
郁霓影蓦然失神——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落泪。
言秋筠眉心微蹙,喃喃道:“但他的死亡,带走了我内心最渴望的东西,所以我更害怕再……”
他别过脸,似乎说不下去了。
她心中一软,慢慢张开右手五指,按上对方的手背。他微微一震,侧目望着她泫然的双眼;泠然一笑:“我不需要怜悯。”
她摇摇头:“你错了,我不是怜悯你。我只愿你余生能够走出心中的阴霾,重新振作起来。”
他迟疑了一下,翻手握住她的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郁霓影感受他掌心的火热和突突的心跳,心神一慌,却见他一脸诚挚道:“阿珣,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就在她失神的一刹那,突然被对方用力揽入怀中。
少年的胸膛宽阔而温暖,她的心也跟着怦怦跳动得厉害,也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她的面颊火辣辣地发热,想要推开他,他却固执得不肯放手:“就像这样,只有和你紧紧相依,心才不会寒冷。其实你也曾这样期盼过,不是吗?”她听到这几句话时,心头一窒,垂下手臂放弃了挣扎。
当言秋筠移过脸望向面前的少女时,见她粉面微红,睫羽低垂却不断颤动,他遂唇角一弯,低头在她额上落下灼热一吻,许久后方离唇,在她耳畔怜惜道:“谢谢。”郁霓影平稳呼吸后,如含苞欲放的山茶般赧然一笑,迎上他的目光。
他们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神情脉脉的自己——二人在拔去梗在他们心头的大刺后,终于迎来了彼此彻底交心的一次对谈。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彼此脸颊熨贴、唇齿相依时,酸楚、羞涩与喜悦交融在一起,如温润的春水般不断涌入两人心田。
渴望团栾的情感就像是一根根绵长不绝的隐线,自心而生,因念而发,牵绊着每个人的心。
☆、他乡寻药遇故知(上)
(五十五)他乡寻药遇故知
离开君山后,言、郁二人沿途经过荆州、秭归等处,一路风餐露宿。这一日,他们戴着帷帽来到蜀中鱼凫城,找了家小客栈暂住。郁霓影在集市上买了一包物件,摊开在桌上。言秋筠简略一翻,奇道:“你买了胭脂水粉还有青黛,是准备换回女装?”郁霓影一摇头,故作神秘道:“自然是有用的,你猜猜看。”
午饭后,郁霓影拿出拼接后的完整宝图,举起画面对着阳光凝视——这幅图的画质有些厚实,以手来回磋磨,又明显有凹凸感,闭上眼睛似乎能摸出山水的轮廓,却与画上的图标并不吻合!
郁霓影让言秋筠用细铁丝做了一个长方框,四角用铁丝吊成帐顶形状,她自己则将图画摆在桌上平铺放置。
言秋筠疑惑地见她在画面凹凸处撒了不同颜色的粉黛,然后再将一碗调制的一层莹白色精油均匀涂了上去。等油完全晾干之后,继而将宝图放在长方框上搭好,又将铁丝框吊在墙边,然后用蜡烛点燃。
图画顿时哔哔剥剥地燃烧起来。言秋筠惊道:“你要烧了它?!”他连忙伸手欲移走铁丝框,却被郁霓影出手拍开:“喂,别乱来!你耐心等一会就明白了。”
郁霓影用铁钳夹出燃烧的火浣布图,将其丢入空铁锅,旋即盖上锅盖隔绝空气。
令他惊骇的是,火焰熄灭后取出的这幅藏宝图渐渐起了变化——原来的宝鼎山景色如潮汐般退去,重现出一卷新的地貌图。
图上所绘之地,竟然变成了南岭的雾星山!
郁霓影盈盈一笑:“刚才你吓了一跳吧?其实,这幅图的背面是用火浣布制成,不会烧坏的,只要熏烤一会儿,上面的新图就能成型。”
言秋筠不由赞叹道:“想不到宝图会隐藏如此大的秘密,制图人好精妙的构思!”
难怪藏宝图在百年间落入多人之手,得图者却无一人找到它的确切位置——除了最初图主人所托付的嫡传人,其他人即便得到宝图,不是怀疑图为赝品,就是怀疑宝藏早已被人移往他处。
原来藏宝图表层显示的是宝鼎山先王朝的普通墓葬群,而深层需要撒上颜料用药水涂抹后以烈火烤干,图像便指向南越雾星山的铃鼓岭。一旦再用药水洗净,又会还原。
片刻后,郁霓影取出藏宝图,与言秋筠一同观看图背面拼凑的词句,从左往右的六句词顺序是:
“皓月初圆,暮云飘散,分明夜色如晴昼。”
“渐暗竹敲凉,疏萤照晚,两地魂销。”
“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
“双塔飞云,六桥流水,风景还依旧。”
“渐觉云海柏柏,洞天日晚。”
“却跨玉虹归去、看洞天星月。”
言秋筠再看着铜盒每面下角的数字,念叨:“二、四、十一,月圆夜;三、七、十一,竹萤地;十二、十四,倒冠;一、二,双塔;八、九,天日;四、十一、十二,虹星月。连在一起便是‘月圆夜竹萤地,倒冠双塔,天日虹星月’,这些难道便是暗示的话语?”
她的眸子里泪光闪闪,哀伤道:“昔日爹告诉我,藏宝图是南郡王命能工巧匠秘密制成,藏有真伪双层,只有玉氏嫡传的血裔方知使用方法。当年娘亲盗得完整的家传藏宝图,因为来不及敷衍同门,咬牙将宝图一分为二,收藏的前半幅就在鹤鸣山庄,之后爹制作了精美的六壬机关盒藏图……”
言秋筠静默一旁,听她缓缓道出昔年玉壶冰借口采风游历失踪数年,明照水怀疑藏宝图还有半幅,派黄泉榜杀手寻到娘亲,终于发现她的踪迹。玉壶冰让奶娘从绣坊后面抄近路回家,自己则引开跟踪的歹人。当何清辉赶到荣华山时,地上只留下血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