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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亲王妃隐约辨出其中‘僭越’二字,倏然看向倚红给她的宫装。心里琢磨了一下,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太后年轻时的衣裳,便是凤袍。虽然她当初是嫔妃,可太后不喜欢旁人提起这些事,自然不会留下她做嫔妃时的一应物什。
僭越罪,那是要杀头。
她身为王妃,背后有萧家,僭越罪不会要她性命。若是后面有其他罪名叠加,也难以脱罪。重则丧命,轻则无法在德亲王府立足。
太后这是打定主意要捧白素素,替她除掉自己这根肉刺!
德亲王妃随意翻了翻手中的宫装,白光下,袍摆若隐若现的九尾凤凰。错眼下,普通无奇,用金线绣的暗纹。她方才穿上这件宫装出去,当即便会被扣上罪名。
墨竹看的分明,磕磕巴巴的说道:“王妃,怎么办?”
这宫装定是不能穿,王妃不换,到时候太后娘娘又有了刁难王妃的由头。
德亲王妃紧了紧手,纸条上的字断断续续,她只看出了三处,另外两处是‘勿动’‘置死地后生’。微微蹙眉,不明白后者是何意。
倚红的声音再次传来:“王妃,您换好了吗?可要奴婢帮忙?”
德亲王妃心头一紧,示意墨竹出去挡着倚红。
墨竹不放心,可眼下局势,她只得如此了。“王妃,您万莫要小心,不可大意。”太后手段阴毒,向来防不胜防。
德亲王妃颔首。
见墨竹出去后,左右想了想,太后这里应当会有常服,心里有了应对太后的说词,便去四脚红漆衣柜里翻找衣裳。伸手拉开柜门,里面一物砸落下来。
“哐当——”
脆裂的声响,惊动了门外的人。守在外面的倚红听到动静,推开墨竹闯了进去——
而另一边,石韦打着油纸伞,缓慢的跟在云初的身后。
穆娘心急如焚,按照太后娘娘的设计,掐掐时间,已经快到了。看了一眼天色,如今离慈安宫还有一段距离,斟酌得开口道:“国师大人,再晚上一些,恐怕就来不及了。”您倒是快点啊!
云初一身雪白的锦袍,映衬得他的面色苍白,唇上毫无一丝血色,隐有一丝病态。
闻言,眼睫微微颤动,望了一眼若隐若现的慈安宫檐角,抿紧了唇。目光幽深的望着那片苍翠竹子,经历一场大雨,已经压弯了腰。
石韦悄声道:“国师身子抱恙,雨天出来已经不易。救不救得了,只能看造化!”国师素来极少出门,琼华殿不曾备有轿撵。若是等传人备轿到琼华殿,恐怕还要耽搁上一段时辰。
穆娘脸色一白,正要开口,云初抬步走出小径,四个内侍公公刚好抬着肩舆走来。
穆娘松了一口气,便瞧见不远处有一行禁卫军朝慈安宫疾步而去,脸色骤然大变:“不好了!慈安宫出事,恐怕……恐怕晚了!”
第三十二章 威胁
“来人,有刺客!”
倚红眸子里布满了惶恐之色,跌跌撞撞的跑到正殿,跪在地上道:“太……太后娘娘……有刺客……”
太后一怔,刺客?
“王妃遇袭,先帝御赐的玉虎损毁。”倚红想到方才一幕,心里一阵寒凉,冷的直发抖。她若不是脚下绊的一个踉跄,下颔的那道伤痕便划断了她的脖子!
太后冰冷的目光落在倚红身上,紧紧的盯着她下颔的一道血痕,心一沉,难不成发生了意外?
心中震怒,一掌拍在小几上:“大胆,何人敢在慈安宫造次!”发布命令,加派人手抓拿刺客。肃整了脸色,沉声道:“萧宁呢?”
“王……王妃昏迷。”倚红战战兢兢,生怕太后怪罪她办事不利。
太后沉吟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杯,今日断不能让萧宁安然出宫。不知那刺客是意外,亦或是刻意,她都不允许此事有失!
“刺客偷盗圣物,王妃遇刺……身亡!”太后目光阴寒,一锤定音。
倚红倏然看向太后,随即想到冒犯太后凤颜,立即低垂了头。
慈安宫里,禁卫军来回走动的甲胄声,吵得太后眉头深锁。
高文连忙替太后按揉额角,细声道:“太后何须如此急躁?之前的一应事物都已经布置妥当,万无一失。若是王妃遇刺身亡,她的死岂不是还要光耀了萧府恩泽?”
太后心里一动:“以你之意,刺客之事应该瞒下?”
高文白面脸上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如今惊动禁军,为时已晚。太后娘娘心里有了主意,便要下手利落,莫要留下了蛛丝马迹。”
“此事交给你去办,哀家放心。”太后拿下高文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无须顾忌。
“奴才遵旨!”高文领命去了偏殿,他是太后的心腹,极受太后宠信。
方才走出正殿,预备踏进了偏殿,一道清润的声音将他唤住:“高大人请留步!”
高文转身,看到一一袭雪白的身影从肩舆上下来。身旁的石韦,沉默的搀扶着云初步上了石阶,在他面前一米开外止步。
“奴才不知国师大人来慈安宫,稍后通禀太后娘娘。”高文花白的眉头紧蹙,不明白云初这个时候来慈宁宫作甚?为了救德亲王妃?下一瞬,高文否定了。云初向来不管后宫之事,就算是本家荣王府都极少走动,何况是没有关系的德亲王妃?
云初受了凉,咳嗽一声,虚弱的笑道:“不必惊扰了太后娘娘,着实是一桩小事。”
石韦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上面画着一个毛茸茸的小松鼠,对高文道:“国师养的小团子不见了,据巡逻的侍卫所言,溜进了太后娘娘的慈安宫。”
高文有所耳闻,云初对这小毛球悉心照拂,心里极为的看不上。之前将一个罪臣之女当成贵千金照料,如今罪臣之女不见了,倒是将一个畜牲当宝贝伺候!
“国师大人,这偏殿里没有。慈安宫如此大,不如去别处找找?”高文觉得今日之事,着实太巧了。招来了刺客,又引来了这煞星。
若是他进去,恐怕太后娘娘的心愿又要落空了。想到此,高文一不做,二不休。给身后的内侍公公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进去处理了。
即使最后拖不住云初,木已成舟,他就算有心管闲事,也是来不及。
云初目光凉薄,看了一眼钻进偏殿的内侍公公。眉眼之间染着淡淡的倦怠之色,低沉微哑的嗓音宛如清风拂耳:“高大人,本国师抱病在身,有个好歹……太后也保不了你。”
高文心中一震,云初是荣王府独苗,皇上虽然容不下荣王府,但是皇上抓拿荣王府的错处治罪是一回事。云初若在他这里出事,皇上定会将他推出去给荣王泄恨。
莫说一个太后,就算皇上与太后齐力,都保不住他!
见他穿着单薄,满面病容,轻飘飘的说着威胁的话,高文心中恨极!
世人都说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心怀大义。如今不过也是一副小人嘴脸,行无耻之事!
石韦心中也极为的惊诧,他家主子会用病体威胁人?
“高大人,国师在小团子身上薰了特殊的香料,它就在这偏殿。”石韦为了将戏做全套了,掏出养气的药丸递给云初。触及云初淡漠的眼神,讪讪的收了起来。
高文面色青紫,阴冷的说道:“国师大人,待奴才去奏请太后娘娘得她的恩准。”
“石韦,你去。”云初眉宇间有着不耐,不与高文周旋。
“国师……”
“太后那边,本国师定会亲自告罪!”云初面无表情。
石韦身姿矫健,越开高文,推开了紧闭的殿门。高文有心阻拦,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偏殿内的情形公布日下。
大殿里,墨竹被捆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而她脚下躺着德亲王妃,内侍公公手里拿着白绫,捂住口鼻,想要闷死她。
“这……”石韦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睁大眼睛,指着高文道:“你狗胆包天,竟敢纵人谋害王妃!莫怪三番四次阻拦,原来是做贼心虚!”
石韦心中给他家主子竖了大拇指,莫怪一开始没有让他冲进去,原来是算准了时机,打算倒打太后一耙。
若是进去早了,主子救人,太后恐怕会给德亲王妃瞎扳个罪名。
这个时候抓了现行,还能反咬太后一口。
大舜律法,后宫不得擅动私刑。
即使太后之前的栽赃在理,德亲王妃处下风。如今意欲在自己宫殿杀害德亲王妃,也是百口莫辩。
高文扑通跪下来:“国师,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