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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姚家酒楼啊,姚家客栈啊,姚家当铺啊——
这一遭,却是一进姚城,城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上,却先蹦出个信栈来,占地面积不大,招牌占去了半边,十来个账房打扮的,忙的热火朝天,而从信栈绵延出来的车马,差点把城门口堵上了。
“这是什么时候从地缝里面冒出来的?”安以柔喃喃自语,早已有信栈奔出来的小厮眼疾手快地来牵车马,安以柔一撩帘子,探出头来:
“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联合作坊给您问好了,你是打尖啊,住店啊,刷马啊,购置货品啊,都只管找我们,衣服破了,鞋子脏了,钗子要重新镀银边了,也可以找我们——”
安以柔一听都懵了,嗬,好家伙,这感情是把整个城的买卖都搬到你家门口来摆摊了。
联合作坊?
这名字听着怎么这样的耳熟啊——
安以柔半信半疑的吩咐马车去排队等号,自己儿先跟着那小厮步行前往定点客栈,果真如那小厮所说,这服务是一应俱全,从头到尾全包。
“你们这样子的做法,不怕其他商家反你们嘛?”安以柔好歹也是个大户商人家的,立马就想到了这一层。
“夫人想的真周全,替我们家老板谢谢夫人关心,这不打紧,我们只是个中间人,就是为您出门在外或者有些琐事懒得东家跑西家逛的,提供个方便。您住的店,那是店老板管您收钱,您补得衣服绣的帕子,那是联合作坊的劳工们接的活儿,我们都只取一个份子钱。”
安以柔侧目看了看这小厮,呦,一个跑腿的,都能讲得如此头头是道的。
“这姚城信栈里如你这样的小厮也有许多吧——”
“是,账房先生有二十余,我们这样的,有百八十个,满城跑,嘿嘿,就是凭脚底勤快嘴皮子利索——”
“那你们这样张口把家底都抖出来,不怕别的家也来照葫芦画瓢么?”
“夫人真是厉害,句句问到点子上——这眼红的来抄的当然有,可是我们联合作方做的最早干的最好,家底子厚,有保障,大家都是回头客,卖的就是我们这牌子——”
安以柔明面里点点头,心里却暗暗记下了。
按说姚城相去溯源不过几天的路程,大家都是一路人,没道理在姚城办的这样红火,在溯源办不好的。
谁知道除了姚城,一路向东南而下,过了太安、平安两城,也遍地都是联合作坊。姚城是个小城,城门口只有一家信栈,那平安城大些,城里就有三家,生意都很红火。
眼看快到了溯源了,安以柔找了个人问出了口:
“看样子这联合作坊真是做的不错啊,想必溯源这样的大城也已经早就有了吧——”
“夫人真会开玩笑,您不知道这联合作坊就是从溯源办起来的么?”
一句话让安以柔希望破灭了。
完了,我败家子的哥呦,妹子还想帮你想出个发财致富的道儿,没想到被捷足先登了。
果真,马车一进了溯源的地盘,还在几个小村子的时候,就能看见联合作坊的小站点,但众人嘴里议论的,早都不是联合作坊,而是马上要来溯源“考察民情”的朱湘朱郡守。
马车停在路边的茶馆,安以柔下车来歇歇脚,耳朵竖着就听着周遭的议论。
“听说安家好吃好供着,平安县和怀远县两位官夫人还整天闹着,哎呦,真是伴君如伴虎,怎么做都是错啊——”
“听说过不久那个朱大人就下来了,估计又要折腾一番了——”
“哎,好歹咱吕大人是个好官,要不真是没法子过了。”
安以柔只当坐着喝茶,茶喝完刚要付钱,店老板却不收,安以柔当下狐疑。
“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夫人请看您马车上挂着的这乾坤结——”店老板点了点那串还在姚城就被挂在马车上的装饰品,笑着说,“这是联合作坊的信物,有了这信物,小店免了您的茶水钱。”
“嗬,这商人真是精明到家了,这生意点子都被他想穿了——”
“那当然,那可是传奇人物安以墨啊——”
安以柔华丽丽地把最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十天后,壁风的车马行至此处,也如出一辙的华丽的喷了。
壁风的脸色很复杂。
可那花嫔和柳贵人的脸色,就更加的——
有趣了。
入木三分
一进入六月,天气开始热起来,安以墨的事儿也多起来。
联合作坊的生意越做越大,溯源的商会那些喜欢唧唧歪歪的老人家们也越来越唠叨,吕知府的故意为难也越来越明显了。
这还只是外部。
家中,先不提七月岚儿就要百日,也不提那两个无事可做天天惹是生非的假宫人,就只解决好煮雪和二弟的人民内部矛盾这一件事,就已经让安以墨十足头疼。
煮雪和安以笙的矛盾,根本在于凭空出世的曲容。
所以这是一件攘内安外、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事。
按照念离的话来讲,无比要在曲容带着朱湘下溯源前,把煮雪和安以笙的疙瘩给解开了。
可他们一边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和尚,一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安以墨着实不知道如何操办了。
感情二字,本就是最难左右。
挑了六月里比较暖和的一天,安以笙拎着二两好酒来了棺材铺子,安以笙照例是在扫地,只是时不时停下来,那目光有些呆滞。
“二弟,今天生意不忙?”
“少死几个人,也是善事。”安以笙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一定要有丧事才来上门的嘛,前些日子,不是好多人来品冥茶的。”
所谓冥茶,是煮雪从宫中带出来的烹茶秘方,多用于供奉死者,然此茶若是入了活人口,则有冥灵保佑之说,也是大大的益处。
“那是前几日了。”安以笙明知道安以墨在指什么,有意却避开了,安以墨笑着坐在来,手指敲打着酒瓶子。
“今日大哥突然觉着,咱们的角色似乎调过来了,做大哥的心中甚爽,总算可以尽一次做大哥的本分,开导一下子弟弟妹妹了——”
“大哥言重了。”
安以笙明显的意志消沉下去。
“二弟,这可太不像你的风格了,你想想,煮雪那样清高孤傲的性子,都被你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给煮沸成一汪清水了,还有什么是你安以笙过不去的?”
“大哥,此事不要多说了,多说无益。”安以笙却像是回避着什么似的,安以墨愈发的糊涂了,“二弟,你可有事瞒着我?你这和尚,最藏不住什么心事的。”
安以笙好半天才终于吞吞吐吐说出一句:“大哥,你为咱们安家受苦受累,也该是小弟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安以墨更加的晕了,我靠,你所谓的做些什么,就是继续和煮雪冷战着?
压下一口恶气,安以墨努力顺着胸腔一股气。
“弟弟,大哥知道你是因那凭空冒出来的曲容在赌气,哥哥也走过这么一遭,当初那个什么毕公子,不是也自称与你大嫂又婚约的么?那毕公子,横算数算,还是比曲容更难对付些的——”
安以笙猛点头。
“大哥不用多说,我都清楚。”
“你清楚个什么?!”
“我什么都清楚——”安以笙只肯再说一句,“煮雪她,什么都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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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淮安县和怀远县的两位县官被天上人间拒绝接待后,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安家。没有男人在家,十分不便,在念离的一再催促下,煮雪终于迈出了门槛儿,去请她撵出家门的安以笙回来主持大局。
煮雪知道安以笙并不会在意住在棺材铺子一段时间,也不会把什么曲容直容的放在眼里。果然,她一进棺材铺子,安以笙牵着大黑就一起扑了过来,一时间俩哥们一起摇尾乞怜状,惹得满腹心事的煮雪不禁莞尔。
“安以笙,我们去远游吧,去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煮雪猛地迸出这么一句话,将安以笙定了格。
他满心还以为那天自己不解风情,煮雪还在生气,这才一连许多天对他如此冷漠。没有想到,她能主动来,更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
“我们刚游历归来,铺子也刚刚打理起来,还要走?”
“走,我们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