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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么?”
安以墨提上一口气,又吞下去。“算了,不要提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已经向前走了,你也该和我一起——”
“我没办法不想。你的过去就出现在我的面前,随时随地提醒着我,那些你不肯告诉我的过去——”念离一开始都是做戏,到了此刻居然入戏太深,那心也再不能平静如水,声音微微颤抖,“难道在我之前,你没有爱过别的女人么?你有太多的过去,我已经承受不起!”
“那你的过去呢?”安以墨实在按捺不住,脱口而出,“你是皇上喜欢的女人,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念离一愣,秋风如刀,割破那薄薄的脸皮,留下浅浅的血印。
“我不想你——”
“自卑么?”安以墨从身后温柔地拥上冰冷的念离,“而我也不想你误会,我们都习惯了小心翼翼,连对待自己最亲的人,都以最疏远最客气最周到的方式——”
念离面前冰冷,身后火热,那回宫的决定,正在被安以墨这无孔不入的温柔和体贴瓦解。
刚刚被她挑起的争吵,却因为安以墨这么一泼水给浇灭了。
“你和他究竟怎样认识的?我很想听听伟大宫人的故事——”
“当年魏氏背信弃义,转投太子党,王爷壁风无辜受难,被囚于魏妃娘娘宫中,暗无天日。仁宗皇帝不仁,魏氏党羽不义,我只是尽一己之力,帮王爷周旋其中,获得皇后娘娘的……。支持……。王爷错爱,我于是逃出宫廷,这就是我的故事。”
念离平静地叙述着,在安以墨脑海里,却掀起一片风起云涌的画面。一个龙种已经让安园牵连若此,那十年宫中苦斗,会是怎样的阴暗残酷?
她说的越是平淡,他心中越是苦涩。
“我不想让你想起过去那些事,却又忍不住,因为我在吃醋。”
“吃醋?”
“是啊,我安以墨何德何能,能从皇帝手中把你抢过来?”
“我又何德何能,比得上救你一生的煮雪姐姐呢?世间居然这样的小,当年帮你换药的恩人,就是和我朝夕相处五载的宫人。”
……
“原来我的伪装是那样可笑,我真是可悲啊,骗了那么多人,只可惜在你面前一句谎话都说不成。”安以墨吻着她的耳根,轻声慢语,念离轻轻战栗。
这般温存,将她心中那小小的怨气和大大的恐惧慢慢化解。
“你大概知道影者给我提出的那三个条件了,其中一个,是叫我杀死颜可。”安以墨迟疑了一下,说,“我没有杀她。”
“那你为何不肯说?”
“我没有杀她,并不是因为我的仁慈,而是因为到了最后,我已经爱上了她——她却为了她的孩子,自杀在我面前,条件就是,无论未来如何,我都要保住宝儿的性命。”
安以墨的话飘在风里,流连在念离耳边。
对不起,岚儿,在你重新出现在我生命之前,我爱上了别人。
这才是我隐瞒的原因。
“我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原来在我之前,的确有个女人,却不是煮雪,而是颜可啊——
在离开你之前,我终于看清了全部的你,以墨。
这样,明天我离开的时候?是否就会了无遗憾了?
广招天下妖孽
念离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个时辰,拿起这样,又放下,瞄到那样,又摇摇头,最后竟是只带了那块石头在身边。
回到宫中,什么都不需要了吧,壁风什么都能给她,只有这份感情——
于是她可以什么都不带,只是这份感情要带走,这是她唯一的奢求。
自安以墨坦白他对颜可的感情后,一个念头就一直挥之不去,究竟相公这么多年一个人孤独,是碍于影的身份,还是因为颜可?
这其中纠缠在一起的因由,大抵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剥离得干净吧。
如果她离开了,他也会如此思念她么?又在某年某月,会爱上新的人么?
可是想着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她穷其一生,也无法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明天一早,她会直接上门去找壁风。陛下那欣喜若狂的表情,在她眼前那样明晰。小小的虚荣背后,却是说不清的苦涩。
而她在安园在溯源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女人呢?
水性杨花?红颜祸水?
那些也是她终不得知的事情了。
那一切,似乎都是下辈子的事儿了。
这一夜安以墨也无法安眠,在把念离送回安园后,安以墨就四下寻找二弟,却是最后被告知,安以笙这些天都住在慈安寺。
那方才在慈安寺外的亭子里那些话——
不会都被这神出鬼没的臭和尚听去了吧!
安以墨显然是白担心了,当他火速回山找到二弟时,安以笙早已七魂丢了六魄,拿着木鱼敲棒槌,不知道还以为他和那根棍子有啥深仇大恨的。
“弟,弟?!”安以墨拽着他的衣领把他就起来,安以笙目光有些呆滞地反馈了一声:“啊?”
“哎呦,家里都翻天覆地了,我都一身是刺儿了,你怎么还感春悲秋的!你给我振作!振作!”
“哥,我爱上了一个女人——”
“哥知道你爱女人,上次是哥说错话了,这次哥来求你挡驾,对方是个鲜活的女人!”安以墨那嘴脸,就跟在天上人间里面画春宫一般鲜亮,安以笙被震了一震。
“哥,弟弟我这次爱莫能助了,我心里有了个人,就像佛祖顿悟了似的——”
“佛海无边回头是岸!”安以墨嘴上开始混乱起来,脑子也乱着。
煮雪怎么会来了呢?
自己怎么一激动把颜可的事儿就跟念离坦白了呢?
园子里还有生龙活虎的老二老三呢……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难不成他安以墨上辈子是戏台么?!
就如此这般的,后半夜,乌鸦都睡了,安以笙被安以墨绑回了安园。
安以墨设想的很周到:把二弟往煮雪住的客房院子里面一立,借着还没褪去的大好月色,撒点花瓣,烫壶好酒,搞些情调。虽然和煮雪从头到尾就打过那么几次交道,可是安以墨深谙煮雪是什么也的女人——
丫就是一个高成本败家女人。
所以安以笙就被大哥扒了佛袍套上光亮的新衣,头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也惊世骇俗标新立异,看着安以笙人模狗样的,安以墨突然涌上一阵子老爸嫁女儿的心情来。
本来是想暗度陈仓,没想到兄弟俩刚到后门口,还没等安以墨来得及说上一句:“嘘——”,大门自己就开了,火热地奔出一堆家丁来,一人一个火把,照的安以笙一阵发白,安以墨一阵发黑。
这是什么架势?怎么感觉是有人要把他们哥俩捉走灌猪笼似的?
安以柔出现在门口,斜倚门框,手指一挑,对着哥俩的鼻子就开口大骂:“需要你们男人的时候,你们一个两个都死到哪里去了?念离刚刚离书出走了!信上说的是明早,可人早就不在屋子了,多亏她姐姐来看她,发现得早,不然要去追都晚了!”
安以笙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因为感觉到大哥此刻周遭都散着能把他烤熟的气。
安以墨呆若木鸡,安以柔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偏偏他拼凑不出来这句话的完整意思来。
他明明早就感觉到念离的异样,却总是想当然地认为她会将一切解决得很好,到了此时此刻,方才万般后悔。
假如,他再多问一句,哪怕只是一句,她是不是就不会是逐风,而是岚儿了?
安以笙和安以柔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哥这回是遭雷劈了。
安以笙捅捅安以墨。“哥,去追吧,来得及。”
安以墨如梦初醒,揪住一个家丁劈头盖脸地说:“马呢?马!”
正此时,一声幽幽而来,一娉婷女子出现在安以柔身后,淡定自若。
“你知道向何处追么?”
安以墨正要开口,突然一个黑影闪在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安大少推了个趔趄。安以墨正要骂街,突然看见二弟像是被鬼附体似的,痴痴呆呆地走向煮雪,那笑容诡异得很,有点傻,还有点阴险。
煮雪看着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莽撞男子,不自觉退后一步,只见安以笙一个箭步窜了上来,激动万分地握住她的手,夸张十足地抓在胸口,无比真诚地说:
“是我啊!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但是喜欢你啊!”
此刻,乌鸦也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