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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离还没来记得被驳回,先被压倒了。
最后的结论,就是在自己园子里待得好端端的安以柔在秋意明媚的下午,一拉开大门,看见大哥牵着大嫂的手站在门口,外带三口箱子和一个婷婷,集体投奔来了。
“柔柔,大恩大德,哥哥今生必报。”
柔柔头一晕。
那天她上山受了风寒,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动弹,连壁风的家宴都没有参加,这会儿腿还软着,却是凭空一道惊雷袭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宝儿。”念离只需要说这二字,安以柔就轻哼了一声,了然于心,“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就撵得你一个大活人到处跑,真丢脸。”
“不知道柔柔能不能给我这个脸。”念离和煦地微笑着,安以柔最受不得这女人的假温柔,一身鸡皮疙瘩排着队往下掉,一阵哆嗦。
念离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女人,先前糖水鸡蛋的那件事儿,就她一个肯出来为自己说句话,足见安以柔是个可以拉拢的人。
而又并非只是拉拢那样简单。
也许可以成为知心的朋友,只是需要一段时间,一些技巧,一份真心。
“宝儿是安家长孙,我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女子——”
念离一清二楚地知道安以柔的软肋,果真,她话一出口,安以柔顿时举起手,“唉,别说了,进来!”
最恨男人的特权,最恨什么世俗礼约。
这就是安以柔的不同之处。
“进来可以,你住偏屋,自己管自己的,就当我们院子中有那么一道墙,老死不相往来——”安以柔冷冷抛下一句话,继续头晕目眩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这个柔柔啊,嘴巴就是硬。”安以墨摇了摇头,念离却笑了,“被宝儿这么一闹,说不定也是个好契机,让我可以真正的走进安园,否则我就一直只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绿豆糕娘子了,不是么?”
安以墨低头看看念离的表情,突然揽住她的腰。
“这样的悬崖,你也情愿跳下来?”
“如果那下面站的是你。”
“行了行了,我耳朵不聋,本来就想吐,别给我舔酸!”屋子里面悠悠地飘出来一声——
安以墨和念离捂住了嘴,相视一笑,安以柔撇着嘴背着窗子,突然心里就软了那么一下子,记忆的闸门轰然冲毁,闭上眼,那个死男人的一颦一笑,依旧明晰。
“倘若前面是悬崖,如和你一起,我也愿意跳。”
没良心的东西,都是假的,假的。
谁怜残花败柳,不过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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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京城李大人到此,莫某有失远迎。”
李德忠看着推门而入的紫杉男子高高瘦瘦的,一看就是那种自我标榜为正人君子的情深不寿的好男人。
可是这份好,还有待考察。
“哪里哪里,我不过只是顺道拜访,听说莫公子有很多从西域来的奇珍异宝,我只想跳上一两样,把玩把玩。”
“和京城相比,我们简直是井底之蛙了。”莫言秋嘴上这么说着,脸色的表情却豪不谄媚,端正地坐在李德忠对面,一挥手,跟班的进来。
“去挑几件给李大人拿过来过目。”
“慢,李某惭愧,虽然是京城人士,却常年走南闯北的,沙子见了不少,宝贝见的倒不多,实在不知哪样好——李某听说,莫公子有一红颜知己,乃是魏皇后身边的行走宫人,那一定是品位非凡的了,可否代为挑选?”
莫言秋眉毛一挑。
“代为挑选当然可以——只是,她并非莫某红颜知己,不过是泛泛之交。莫某,已有妻室——”
“哦?那倒是不简单,莫夫人一定有过人之处,才将那高高在上的宫人比了下去——”
“人心各异,别有所爱。”莫言秋说的倒是极为认真的。
“恕李某人多嘴问一句,夫人何在?怎么一进城只听说莫公子身边这位宫人,却无人提及莫夫人?”
“惭愧。惭愧。不劳李大人费心。”莫言秋不再多言,“还是请葬月姑娘来鉴宝吧。”
葬月。
李德忠心里一悬,果真是魏皇后身边的那位葬月么?
她是魏皇后一开始进宫时就陪在她身边的人,月娘,如果不是后来有了逐风大人,她才是四大宫人之首。
离开宫闱,竟然来到这偏远的西北了么?而且跟着一个,连红粉知己这样一个名分都不愿意给她的男人?
天下女人,说精也精,说傻也傻。
李德忠摇了摇头。
“不瞒莫公子,我之所以这样问,只是因为受人之托,而我所来的地方,公子应该熟悉。”
“难道李大人不是从京城来的?”
“不,我从溯源而来。”
溯源二字一出,莫言秋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那努力克制的情绪,还是忍不住有丝丝点点的流露。
“溯源……我千想万想,左寻右寻,却想不到,她宁愿回去,也不愿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李德忠听了一惊。
“莫公子,别管我多事,只是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与莫夫人的事,也许该由你亲自去解决——”
“言秋不会去找那个残花败柳!”
一声犀利穿堂而过,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凤眼柳眉刀子脸的女人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一把揪住了李德忠的衣口。
“李德忠,哼,丧家之犬,得势猖狂,让我猜猜,你的那位熟人,也怕是我的熟人吧——”
李德忠一惊,葬月一笑。
“我与惜花,尚有书信往来,谈些姐妹间的近况,甚是欢畅!”
莫言秋看的糊涂,却是坐的沉稳。
“怎么,你们认识?”
“不算熟,他不过是我的一个好姐妹养的一只丧家狗。”
李德忠当下就想抽她两巴掌,她已经不是魏皇后身边那个作威作福的月娘了,已经不是连壁风殿下都敢欺负的凶悍女人了,她如今,不过是一朝蒙皇恩出宫来的寻常女子罢了!
“莫公子,这位和你非亲非故的,为何闯入我的酒宴?”
“这不就是你要见的那位——”
“非也,我要见的是你的红粉知己,既然你心里只有你的娘子,那我要找的人,也就不存在了。”李德忠挑衅一般瞪着葬月,葬月气的脸直歪歪。
“莫公子,宝我不需要了,话我却带到了,其中利弊,请你权衡。”李德忠扬眉吐气地骄傲地离开了屋子,葬月心都在抽抽。
如今世道,人心不古啊!这是他妈的怎样的一出戏,为何唱到最后,笑的成了哭的,哭的倒成了笑的?
成王败寇,天理循环,恨只恨她命长,活了一世,又来一世,走了一遭荣华,又来一番屈辱。
就算是出宫了,那些个姐妹,还是和她的命运纠缠不清。
“若你要去找那个女人,我也要跟着。”葬月最后恨恨吐了这么一句。
溯源,安园,安以柔的园子里,四下寂静。
她无聊地翻着书,却读不下一页,身后门轻轻推开,她想都不想就说:“我不想见到你。”
“柔柔怎知道是我?”
“我的下人都知道我的规矩,我不叫,不许打扰我。”
“难道我是你的下人?哪里有下人有我这般手艺?”
安以柔一侧目,念离居然端着一盘点心,还是宫廷点心。
“你故意恶心我是么?”
“凡事为何总要往坏处想?”念离笑着说,“不如想成,这宫廷点心就是那个宫人,被你嚼碎咬烂,吞下肚子,岂不快哉?”
安以柔一个没忍住笑了,笑过之后却仍旧带刺儿地问:
“你这唱的哪一出戏?”
“不过是知道你这几天病了,没有胃口,吃的太少,走路腿都发软。”
安以柔一耸肩。“有话直说,没事退散。”
“确实有话,柔柔昨天不在,我和你哥哥唱了出好戏,却是一时忘形,过了火候,惹祸上身,叫人拿宝儿当匕首捅了一刀,可我没打算就这样退场了——”
“叫我做人肉盾牌?”安以柔一斜眼,念离将点心凑上来,“这不是来贿赂你了么?”
安以柔掐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抿了一下。
“没有香味,味道也不浓,这就是宫人的味道?这可是和那个嚣张的女人大相径庭——”
“戏有百种,人有千番,就算是宫中行走,风花雪月,各有不同,柔柔实在该给我一个机会——”
你该给我一个机会的,娘子。
莫言秋,可恶,为何今日,我总是想起你来。
安以柔一低头。
“如此有趣的混战,我怎能缺席,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各自不眠之夜
壁风挑灯批阅着奏折,魏思量敲门三声,照例是无尽的沉默后,推门而入,不声不响地将那叠好不容易被壁风“吃掉”的奏折又一个一个一个地累积上去——
壁风特别想砍掉魏思量那只爪子。
“主子,这是今天最后一批了。”魏思量慢条斯理地说,壁风只能望灯兴叹,批不完的奏折,捉不到的女人。这一晃都二十多天了,只听说念离搬出了园子,就没什么动静了,看来还要继续煽风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