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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
作者:褪尽铅华
追到青楼来成婚
夜色微沉,御书房内,新帝将夜光杯狠狠摔向地面,龙目瞪得滚圆。
“岂有此理,什么叫没有追到?养着你们这堆废人有何用?!”
跪在地上的侍卫队长吞了一口口水。
新登基的皇帝口中的“这堆废人”可不是普通人,他们是新帝的侍卫队,在协助他夺位过程中屡有建功。
侍卫队平素接的都是大活儿,今日却奉命去追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是摸不着头脑。
更没有想到的是,追不到的结果居然是惹得龙颜大怒。
“回禀陛下,据登录簿记载,宫女王氏老家在淮安,属下快马去追,不到一日便追上同为淮安出身的几个老宫女。没有想到,陛下要找的那位王姑娘,一出宫就和她们分离,朝东南去了。我泱泱大国幅员辽阔,东南富庶,城郡无数,除非陛下下皇榜缉拿此女,否则真是大海捞针——”
“混账,如果能发皇榜,寡人还要你们去追么!”
如果发了皇榜,那女人一定会逃的更远,隐藏的更深了吧——
男人眸子晃动了一下。
为什么你要逃走呢,逐风?
当初你求我登基后放走那些原本应该殉葬的老宫女们,我应了你,没有想到你居然也趁机混入其中逃出宫去——
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成王的我不能给你的么?
“听着,派侍卫队最优秀的密探遍访东南十二郡所有城池,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皇帝说完这番话,又加了一句。
“记住,要毫发无损。”
“记住,要毫发无损。”
皇天后土,富庶江南,南通郡下的溯源城中,天上人间酒楼深处,一个胸前袍子大开的男人正趴在地上,一寸一寸描画着“大作”。
那是他新近完成的春宫图。
“女人的毛发可是个技术活儿,一丝都马虎不得,更不能大咧咧连成一片,如若海藻一般,那还哪里有女人的风韵了?”
“安少爷教训的是。”
在这个袒胸露乳的男人对面跪着的是一脸汗颜的画师,俩人中间隔了三尺有余的春宫图,屋子里粉红无边、莺声笑语。
“哎呦,你把香蜡拿开,天都大亮了,还惺惺作态做甚?!别滴了油在我的宝贝画上。”
男人挥着袖子,扫开那贴得他极近的魅惑女子,当红歌姬春泥。
春泥听着这话鼻子都气歪了,这画里罗纱半脱春光无限的女人明明就是她,可是这安大少爷对她这个大活人不敢兴趣,反而宝贝着这破画像。
不愧是“溯源第一怪”的安以墨。
“哎呦,安少爷,您大半夜的把妾身折腾起来,先是一动不动让您画,又是一动不动替您举蜡烛,你不怜香惜玉就算了,怎么能伤了我一棵玲珑翡翠心呢——”
春泥自捂胸口,却不见得是挡住了多少,反而将本已春光大泄的羽纱,掀得更开阔了。
“春泥,你这可就说错了。”
“哦,安少爷,我哪一句说错了?”
安以墨抛了一个媚眼,比女子还要娇媚,语气却凌厉极了,“你算我哪门子妾身啊,叫的真亲热。”
春泥听了差点倒仰过去。
真不知道这安以墨是哪里好了,怎么会让溯源城这屈指可数的几位千金都主动倒追呢?
春泥才刚来溯源三年,自然不知道安以墨早先也是个良人。
他上京考过功名,入书院陶冶过情操,子承父业经营偌大的产业,无人不称道。
尤为是对女人的眼光和甄别,让人拍案叫绝。
正妻颜可,舅父是京中大员,还有一房亲戚在宫中做事,传说她给过世的那位皇帝老子倒过马桶。
二夫人柳若素,柳家在溯源城是仅次于安家的富贵人家,柳小姐更是温柔如水的女子,人称赛西施。
三夫人阮诗痕,兄长是溯源的父母官,绝对是呼风唤雨的一号人物。
这个完美的组合,曾羡煞了多少旁人啊,尤其是这三房美娇娘,要地位有地位,要资金有资金,要权力有权力,可真是优势互补的产业结构。
连路人走在安园的高墙外,都想扔块石头进去。
一来试试大院深浅,二来砸中一个是一个。
人都是见不得别人开心的动物。自己乐了,倒不如看别人哭来的痛快。
也许就是这些仇富心理作祟的良民们日日夜夜的咒怨,安园终于被天打雷劈了。
大夫人颜可,在呕心沥血为安园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后,撒手人寰了。
做了父亲的安以墨,经此变故,性情大变,反而越活越回旋,开始游山玩水诗词歌赋,所谓生意和仕途,全全抛在脑后。
在安家,对外主持大局的变成了老当益壮的安老夫人,对内一统大院的则是病病怏怏的二夫人柳若素。
他成了散淡之人。
在这个闭塞的年代,民众亲切的称呼他为,溯源第一怪。
这一早安以墨总觉得似乎忘记点什么事儿,可是究竟忘记了什么,却好像也想不起来。
可是有人还没有忘。
正当春泥吹灭了蜡烛的时候,楼底一片骚动,老鸨神色慌张地跑上来,手中孔雀毛的扇子已经开始飞毛——
“小心,我的画!”
老鸨那三寸金莲就此打住,人却忍不住气喘吁吁。
“安——安——安少爷,您娘子来——来——”
娘子?
若素?怕是她死了也不肯踏入这种地方的吧。
诗痕?难不成是替她大哥来取缔青楼的?
“伺候本大爷更衣。”安以墨大大咧咧站起来,腿一麻,四下连忙有人给他扶住了,一个小丫头的手不经意触在他的胸膛上,顿时双颊飞红,安以墨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摸不?
小姑娘羞涩了。
春泥无语了。
如若哪天安以墨一时兴起要为她赎身,她定是不从的,这溯源城最凄惨不过的,怕就是安园的女人了吧——
看不见老公几面,倒是天天要对着头顶上两位老夫人和满园子的眼睛嘴巴。
安以墨穿戴好了,抢来老鸨的孔雀毛扇子故作优雅地下楼来,大清早上门来的女人已经等了多时了。
安以墨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生生抢了他的风头。
她身着一袭大红的喜服,还顶着好几斤重的头饰,一席珠帘遮面,端起酒杯,轻声细气,却又坚定无比。
“相公,妾身请您掀盖头、喝喜酒、散莲子花生。”
安以墨终于想起他忘记啥了,昨天他刚刚娶了填房。
办了喜宴,酒过三旬,他还以为人在青楼,稀里糊涂地奔出苏园直奔天上人间,进了春泥的房就开始呼呼大睡,睡到半夜酒醒了,却不记得还有个新娘子在等他,一时兴起开始艺术创作——
艺术家嘛,谁没个脑袋被门夹了的时候?这都可以理解。
可是安以墨的这种惊世骇俗的做法,常人显然无法理解。
就连着满楼没什么礼义廉耻的禽类,这群做鸡当鸭的,也同仇敌忾地在鄙视安以墨。
火辣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安以墨终于稍稍加快了下楼的脚步,可是到了平地他却踌躇了。
过了半响,终于问出了口:
“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全场皆倒,敢情好,您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娶进来了?
新娘子倒是像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儿,一点也不懊恼,倒是很和气地回着:“妾身唤名念离。”
“那你姓什么?”
到了这句,念离才微微抬起那好几斤重的大头,开口说:
“相公忘了么,念离是宫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
全场一片哗然,安以墨一拍大腿,对啊,怎么忘了,今日娶了念离,正是因为前不久他尊贵的老母被路边下三滥的算命先生诓骗,说要请个“北边高墙内大富贵的女人来镇住安园”。
就为这么一句话,安以墨损失了五十两雪花银和无妻男人的自由。
北边,高墙内,大富贵,女人。
恩,安以墨打量着念离,貌似她符合标准了,反正娶正房对他来说就跟请个主厨差不多,老母玩着一乐,他便陪着一闹好了。
想到这里,安以墨大大咧咧地掀开了珠帘,好歹施了个礼:“娘子有礼。”
一抬头,猛一惊。
这就是喜婆口中那个宫中服役十年的老姑娘?怎么保养得很竹笋似的白嫩?
莫不是那皇家的水真的滴滴如珠,皇家的米粒粒似玉?
那一双似怒非怒杏目,好似千种风情万般情仇都过眼烟云了,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让安以墨一个哆嗦。
不愧是宫里来的女人,第一回合就把他拿下了。
念离见安以墨看傻了眼,于是自己动手拿下了头饰,整个人如同莲花被镀了一层珊瑚粉,双手捧着酒杯,小手指微微翘着,煞是好看。
“共饮此酒,永结同心。”
念离自己把喜娘的台词儿报了出来,安以墨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只能嘿嘿干笑两声,接了杯子,一饮而尽。
“相公,该给我留半杯的。”
念离忍不住想笑,这个安以墨,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都娶了三遭了,倒像是个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