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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
短短两个字还未说完,韩文身形忽然冲天而起,掠到一株木叶未枯的大树上,采下了一条柔枝。帅一帆号称“摘星”,轻功之高,自可想像,但他见到韩文这一跃之势,仍不禁为之耸然失色。
只见韩文将那段柔枝拗成三尺长短,将上头的枝叶全都去的干净,横枝当胸,示礼道:“请!”
帅一帆皱眉道:“这就是你的兵器?”
韩文道:“正是。”
帅一帆怒道:“好轻狂的少年人,纵是李观鱼,也不敢对老夫如此轻慢无礼!”
韩文悠然说道:“可惜!”
帅一帆怒喝道:“可惜什么?”
韩文微微一笑,道:“可惜韩某并非是李观鱼!只要运用得当,大地万物,莫不是伤人的利器,若是运用不当,纵是上古神兵,也难伤人毫发,你号称是前辈高人,怎会不解此意?”
这两句话他淡淡说来,其中却充满了逼人的锋芒。
帅一帆色变,好半晌,道:“你又是何人?”
“韩文!”,韩文慢吞吞的说道:“我一直在寻找高手较量,你是高手吗?”
“原来是你!”,帅一帆的神色严肃了很多;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个高下之分,在武人,尤其是剑客的碰撞中,矛盾尤为尖锐。
饶是有天峰大师的赞誉有加,江湖好事者所赠“剑神”之名,赫赫战绩之功,也不能让帅一帆退让。
…
…
山亭中的茶烟已散了。
帅一帆不再说话,一步步走了出来,他脚步走得极缓,才只走了两步,楚留香却已吃了一惊。
他少年时多有顽劣,长大后虽有收敛,但干的是劫富济贫的勾当,这是往好听了说,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强盗、小偷,自免不了与人交手。
这十年下来。也可说什么样的对手都遇见过,其中自然也有一些剑法有独到处的剑术名家。
这些人剑法有的轻灵,有的辛捷,有的狠辣,但无论什么人。也都要等到剑式刺出后,才能给别人威胁。
可是此刻这“摘星羽士”帅一帆,他非但长剑还未出手,甚至连人都还没有走出来,楚留香就已隐隐觉出他剑气的逼人了──他整个人都像是已被磨炼成一把刀子,全身都散发出逼人的杀气。
楚留香身在局外。已有这样感觉,何况韩文?不过,他显得更为兴奋,这才是他一直想要碰到的对手不是吗?只不过,他还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有些……不可思议。
谁也想不到这羽衣高冠。飘然有出尘之感的老者,竟能在刹那之间,变得如此地锋利可怕。
山风吹过,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飞舞,他的脚步也始终不停地向外走,但别人竟似觉不出他身子在动。
只因他已将全身的精神气力,都化为一股剑气。别人只能觉出他剑气的逼人,已忘了他自身的存在。他的人已和剑气融而为一,充沛在天地间,所以他动的时候,也似不动,不动的时候,也似在动。
楚留香终于也发现这种前辈名剑客的气魄,实非他人所能想像,他本想劝劝帅一帆的,现在却开始为韩文担心了。他自己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将这股剑气击破。
山风虽然很强劲。但整个天地都似已凝结。
楚留香只觉汗珠一滴滴沁了出来,天地万物都像是已静止不动了,就连时间都似已完全停顿。他只觉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扼住他的脖子。已透不过气来。
他无法想像韩文此刻的感觉多么难受,但是。就在这时──韩文的身形突又一飞冲天。谁也想不到他在这么大的压力下还能冲天飞起,谁也想不到他这一跃之势,竟如身化箭矢。
帅一帆仍如磐石般坚凝不动,只是掌中剑已一寸寸抬起,剑上似乎带着有千万斤的重物,看来说不出的沉滞。
但楚留香却已看出他剑式正是配合着韩文身形的变化,韩文身形纵然夭矫如龙,他剑尖却始终不离韩文方寸之间,无论韩文从什么方位落下,都逃不开他这柄剑之一刺。
韩文终于已落了下来。他上冲之势如箭矢破空,一飞冲天,下落之势却如神龙夭矫,盘旋飞舞,变化万千,不可方物。
帅一帆掌中剑也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韩文手里的柔枝忽然划了个圆弧,一点荧光之火般的剑芒刺向了帅一帆!
帅一帆长啸一声,长剑已化为一片光幕。
楚留香只见剑光已将韩文吞没,那一点荧光之火,怎能与皓月争辉?早已被那凌厉的剑气所粉碎,消灭得无影无踪。
然后,剑气顿消,帅一帆掌中剑已垂落,面上木无表情,全身的肌肉都像是已在这一刹那中僵硬。
他本来若是把钢刀,现在就已变为木刀,已变得黯淡无光,他的锋芒与杀气,也已无影无踪。
再看韩文却已落到他面前一丈外,他掌中的柔枝,还是之前那般刚折下来一样。
楚留香既不知道韩文是怎么样自剑气包围中冲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谁胜谁负。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文突然摆出了起手剑势,看起来威势并不大,气势也没有那么骇人,手中的柔枝却变的很直,一抹锋芒凝而不散,蓄而不发,就那样静立在帅一帆身前。
帅一帆目光闪动,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锋芒似乎又出现了,他抬起自己的剑,先前刺了三分,却又在中途收了回去,摇了摇头,他脚步轻移向左三尺,再刺,到了半空,却又收了回去,向右、向上……
他连续调整了七八个姿势,只是楚留香所见,他便换了十二种招式,可无一例外,全都是中途夭折收了回来,而韩文的剑却依旧停留在半空中,纹丝儿未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帅一帆身上的光芒又收敛了回去,茫然望了一眼,喃喃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剑神韩文……很好。很好,很好……”
他一连说了三句,长剑忽然化为飞虹,在苍茫的暮色中闪了闪,便流星般摇曳着向剑池中落了下去。过了半晌。才听得“噗通”一响。
于是剑池中又多了柄绝世的名剑。
帅一帆茫然望着远方,全身都已虚脱,他的生命与灵魂都似已随着这柄剑落入剑池中。
…
…
“等等!”,韩文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帅一帆回身,目光凝注着他,良久良久。也没有再说一个字,忽然转过身,大步向山下行去,可只走了几步,他又回过身来,又望了他许久。忽然道:“你和李观鱼究竟有何仇恨?”
韩文道:“韩某与他素昧平生,仇恨两字,更是无从说起。”
帅一帆目中透出诧异之色,道:“既是如此,李观鱼为何要杀你?”
韩文摇头道:“某不知,所以想问你!”
帅一帆仰天长叹,道:“李观鱼昔年曾有恩于我。只要他信符所至,纵然要我割下自己头颅,我也在所不辞,你明白么?”
韩文点头,若有所思,道:“明白。”
帅一帆道:“很好,很好,很好……”
他又将这句话说了三遍,身形在暮色中一闪,便已不见。
楚留香摇头长叹道:“此人果然不愧为英雄。只可惜这样的人,在江湖中已经越来越少了。”,他现在才算是松了口气,忍不住问道:“他最后的一句话,究竟有什么含意?你真的明白了么?”
韩文略微蹙眉。好半晌,道:“他这是在告诉我,他为了要报李观鱼之恩,就算要他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他虽然并不知道李观鱼为何要杀我们,还是来动手了。”
楚留香皱眉道:“如此说来,他真是受李观鱼所托而来的了?”
韩文点头:“当然。”
楚留香道:“但李观鱼究竟为何要杀我们呢?”
韩文道:“一个老人为了他的子媳,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楚留香默然半晌,忽又笑道:“你方才是怎么样胜他的?我非但没看出来,连想都想不出。”
“此人剑法实已登峰造极,已将有形之剑,化为无形之气,我全身都已被他笼罩,几乎连气都已透不出!”,韩文沉吟了一下,道:“坦白地说,他的剑,很不错!”
“仅仅是很不错?”,楚留香讶异道:“看得出,你们是比了两场,否则,他怎会如此颓败?”
“是!他剑气已完全发挥,正如弓已引满,箭在弦上,只要轻轻一触,弦上的箭便不得不发!”,韩文慢吞吞的说道:“但我只轻轻的一引诱,他的剑气便爆发了开来,随后就被我破了,也就是说,他的修为,还不够!”
“然后呢?”,楚留香目光闪动,像是想明白了刚才的不理解的事情,忍不住又说了句话:“细致点儿!”
韩文道:“剑气一发,便不可收拾,剑气被引发后,就有了空隙,他力量已集中在那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