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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皱眉道:“你这色鬼,把人家小姑娘吓成这样子,有失体统!”
韩文冷哼一声,道:“我若不将她骇走,她就要了你我的命了。”
楚留香失声道:“你说什么?”
韩文也不答话,却将那茉莉花球轻轻撕碎。只见花球中竟赫然有十几根发着乌光的小针。
楚留香骇然道:“毒针?”
韩文冷哼道:“若不是我接得快,只要她的小手一甩,你我此刻还想有命么?”
韩文默然半晌,擦了擦汗,忍不住问道:“这次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文看着楚留香,道:“我实在难以想象你是怎么管了那么多闲事儿,而且还活下来的……这些小姑娘从小就在这条道上卖花。可见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白天卖花,晚上还得帮着做家事,哪里会有她那么样又白又嫩的手?”
楚留香怔了半晌,苦笑道:“你这双眼睛实在太厉害了。”
韩文道:“还有,这些小姑娘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怎么会说她那样标准的官话?我听她一开口,就知道不对了。”
楚留香叹道:“我算是白混了……心不平静啊!”,他忽又压低语声,道:“你看这小姑娘也是他夫妻派来的么?”
韩文将毒针全都用一块方巾包了起来。道:“到了这里,怎么还会有别人?这次事若成了,他们固然可以推说不知道,事若不成,更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楚留香默然半晌。喃喃道:“看来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并不是虎丘,而是虎穴了。”
韩文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楚留香笑道:“也不是虎子,是虎女。”
到了虎丘正山门前,大家就下了马,李玉函和柳无眉仍谈笑风生,就像是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事。那小姑娘莫非和他们无关?韩文莫非又猜错了?
山门外,有个小小的市集,小河一道,蜿蜒流过,河边停着三五画舫,画舫中不时传出银铃般的娇笑。
入了山门,两旁有许多小肆,还有许许多多乞丐,看到有人来了,就围上来乞讨,还有人远远就恭身赔笑道:“李公子回来了么?夫人好。”
楚留香和韩文对望了一眼,心里却在暗暗猜测:“不知道这些乞丐中,有没有真正的丐帮弟子?”
思忖时,已到了那闻名的千人石。
只见一方大石,可坐千人,一眼望去,非但看不到边,连一根小草也看不到,大石的北面还有个小小的石台。
只听柳无眉悠然道:“故老相传,昔日吴王阉间在这里造坟墓,用了工匠千人,等到墓成之后,吴王怕他们泄漏墓中的机关秘密,就把这一千人全都活埋在这石头下,所以这石头就叫做“千人石”。”
这残酷的故事,从她嘴里娓娓说来,却像是连一丝血腥气都没有了,楚留香忍不住问道:“那石台又是什么呢?”
柳无眉道:“那就是神僧竺道生的讲经台,上面还有唐代李阳冰的四个篆字,写的就是‘生公讲台’,白莲池旁的那块石头,就是有名的点头石,常言道:‘生公说法,顽石点头’,这典故就从此处来的。”
她步履就和语声同样轻盈,山风自石后吹来,吹散了她的发髻,吹舞起她的衣襟,她整个人都似将乘风而去。
楚留香听得痴了,也瞧得痴了,心里却不禁暗暗叹息道:“这么样一个仙子般的美女,真会是杀人的凶手么?”
然后他们就走上剑池。
只见四面林木森森,萧碧幽翠。一道木桥如彩虹般横卧池上,池水青绿而冷冽,上面点点浮萍。
韩文伫立在池边,便觉一股清寒之风扑面而来,青碧的池水中,竟像是隐藏着阵阵杀气。
远处秋云四合,清风中有暮钟声缥缈传来。
楚留香微笑道:“唐代名士李秀卿,品评此水为天下第五泉,却不知此水最宜淬剑,正是古剑客的淬剑之地,现在又有当代第一剑客李老前辈时来品题,这‘剑池’二字,倒也真可说是名下无虚了。”
柳无眉嫣然道:“据说这名字还有个来历。”
韩文偏过头来,道:“哦?”
柳无眉道:“相传吴王阖闾的坟墓就在这剑池下,他死时以三十柄名剑殉葬,连专诸用的鱼肠剑等也在其中,所以这里才叫做剑池。”
韩文淡淡一笑,道:“我若也葬身此处,和吴王阉间这样的雄鬼为邻,倒也可算是不虚此生,死得其所了。”
柳无眉神色不动,嫣然笑道:“韩先生既然知道这是天下第五泉,可知道天下第三泉也在这里么?”
绕过剑池,就可以瞧见一个很大很大的石井,面阔丈余,井旁还有个朱栏曲绕的六角山亭。
楚留香插言,笑道:“这里只怕就是天下第三泉‘陆羽茶井’了,昔年李老前辈邀集了天下名剑客,在这里烹茶品剑,前辈风流,实在令人不胜仰慕之至。”
突然一人长叹道:“只可惜江山虽依旧,人面却已全非了。”
第二十章闯关
暮色已临,晚霞流丽,山巅上的虎丘塔影间,有孤鹰盘旋着,却将这如图画般的美景衬托得无比苍凉而萧索。
那一声叹息也正是无比的苍凉,无比的萧索。
一缕孤烟,自那六角山亭中袅娜飞出,瞬即四散。缥缈的烟雾中,凄凉的山亭里,有个羽衣高冠的白发老者,在独坐烹茶,他的寂寞,看来也正和那在绝巅高塔旁盘旋着的孤鹰一样。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老先生昔年莫非也是在此间烹茶品剑的盛会中人么?”
那老者又长长叹息一声,道:“不错,只可惜故人们多已仙去,只剩下老朽百病之身,还在人间流浪,再想找一个能伴我在此烹茶试剑的人,亦不可得了。”
楚留香心中略微升起了一丝寒意,昔年能在这里烹茶品剑的人,可说无一不是绝顶的剑客,至今若能不死,剑法无疑更出神入化。侧过脸来,正看到韩文眯起眼睛的动作,显然,他也很重视这个人,他不禁更紧张了一分。
这老者恰巧在今日旧地重游,枯坐此间,想来必非偶然,他若是在等人,那么等的是谁呢?
楚留香忍不住道:“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
那老者并未回头,只是缓缓道:“老朽帅一帆。”
楚留香耸然道:“莫非是昔年一剑动三山,力斩过天星的‘摘星羽士’帅老前辈?”
那老者霍然站起,仰天长笑,山亭四面的秋叶,都被他的笑声震得有如雪花般地飘飘落下。只听他长笑着道:“楚留香果然不凡,老朽新茶初沸。阁下何不进来共饮一杯。”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已知道来的是楚留香了,显然早已得到了李玉函的消息,正是在这里等着楚留香的。
再看李玉函夫妇,不知何时已踪影不见。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面上却微笑道:“烹茶在下奉陪,若要试剑么,在下却……”
帅一帆霍然回首,厉声道:“却怎么?老朽人虽已老,剑却还未老!”
只听“呛”的一声龙吟,他掌中已多了柄碧如秋水的长剑。楚留香站在数丈外,已觉剑气逼人眉睫。
“好剑!”,韩文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帅一帆傲然笑道:“自然是好剑。”,他目光似乎比剑光更厉,瞪着楚留香道:“老夫此剑已有十三年未曾离鞘,今日为你而出。你也可以引以为傲了。”
楚留香长叹道:“名剑出鞘,例不空回,前辈今日莫非定要取在下项上人头么?”
帅一帆厉声道:“我辈武夫,正当死在剑下,你难道还怕死不成?”
楚留香默然半晌,道:“前辈若要赐教,在下也只有奉陪。但却要请教前辈一件事,以前辈的声望,想必不致隐瞒。”
帅一帆道:“什么事?”
楚留香道:“在下与前辈素无怨仇,前辈却定要取在下性命,莫非是受人所托?”
帅一帆浓眉轩起,道:“不错,但对手若非楚留香,老夫还不屑动手。”
楚留香淡淡一笑,道:“在下若还要问前辈是受谁所托,前辈想必也不肯说的。只不过前辈纵然不说,在下也能猜得出七八分。”
帅一帆道:“很好,拔出你的兵刃来动手吧!”
楚留香道:“恕难从命!”
“为何?”,帅一帆怒道:“难道名闻天下的盗帅楚留香,竟然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不!只是有人比我更合适做你的对手!”。楚留香揉了揉鼻子,显得有些郁闷,他本想亲自上前试一试这位“摘星羽士”的剑威,怎奈在此尚有他人比他更有兴趣儿。
韩文虽未表现出相当强烈的情绪波动,但楚留香知道,他的“剑”已经出鞘!
“我来!”;
短短两个字还未说完,韩文身形忽然冲天而起,掠到一株木叶未枯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