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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并不讨厌这个人,正如霍天青也并不讨厌他,韩文从进了这珠光宝气阁便如哑巴一般,只管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但霍天青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们之间必有一战!而且是生死之斗!
至于陆小凤则是在打量两位陪客,一位是阎家的西席和清客苏少卿,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云里神龙”马行空。
马行空在武林中享名已很久,手上的功夫也不错,并不是那种徒有盛名的人,令陆小凤觉得很奇怪的是,他对霍天青说话时,声音里总带着种说不出的谄媚讨好之意。
一个像他这种凭本事打出天下来的武林豪杰,本不该有这种态度。苏少卿反而是个很洒脱的人,既没有酸腐气,也不会拿肉麻当有趣。霍天青特地介绍他是个饱学的举人,可是听他的声音,年纪却仿佛很轻。
主人和客人加起来只有六个,这正是花满楼最喜欢的一种请客方式,显见得主人不但细心周到,而且很懂得客人的心理。
可是直到现在,酒菜还没有摆上来,花满楼虽然不着急,却也不免有点奇怪;而陆小凤则有些坐不住了:“我们在等他?”
霍天青笑道:“你若等得不耐烦,我们也不妨先摆上些小食饮酒。”
马行空立刻抢着说道:“再多等等也没关系,大老板难得有今天这么好的兴致,我们怎么能扫他的兴!”
突听水阁外一人笑道:“俺也不想扫你们的兴,来,快摆酒,快摆酒。”
一个人大笑着走进来,笑声又尖又细……白白胖胖的一张脸,皮肤也细得像女子一样,只有脸上一个特别大的鹰钩鼻子,还显得很有男子气概。
花满楼的感官很敏锐,在心里想:“这人本来是大金鹏王的内库总管,莫非竟是个太监?”
马行空已站起来,赔笑道:“大老板你好!”
阎铁珊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把就拉住了陆小凤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忽又大笑着,说道:“你还是老样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观日峰上看见你时,完全没有变,可是你的眉毛怎么只剩下两条了?”
他说话时时刻刻都不忘带点山西腔,好像惟恐别人认为他不是山西土生土长的人。
陆小凤目光闪动,微笑着用山西腔道:“俺喝了酒没钱付账,所以连胡子都被酒店的老板娘刮去当粉刷子了。”
阎铁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骚娘儿们一定喜欢你胡子擦她的脸。”
他又转过身,拍着花满楼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满楼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几杯的。”
“这位是……?”,阎铁珊又看向韩文,眉宇间闪烁个不停。
霍天青拱手道:“我的一个朋友!想必大老板也听说过,‘鬼见愁’韩文!论及武功,只比我高,不比我低!”
“哦!韩大侠!有礼了!”,阎铁珊粗鲁的哈哈大笑:“好,好极了!快把俺藏在床底下的那几坛老汾酒拿来,今天谁若不醉,谁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山西的汾酒当然是老的,菜也精致,光是一道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就已足令人大快朵颐。
阎铁珊用一双又白又嫩的手,不停的夹菜给陆小凤,道:“这是俺们山西的拿手名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地他奶奶的真吃不着。”
陆小凤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阎铁珊笑道:“俺本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土人,这几十年来,只到泰山去过那么一次,去看他奶奶的日出,但是俺看来看去,就只看见了个大鸡蛋黄,什么意思都没有。”
他一口一个“他奶奶的”,也好像在尽量向别人证明,他是个大男人、大老粗。陆小凤也笑了,他微笑着举杯,忽然道:“却不知阎总管又是哪里人?”
马行空立刻抢着道:“是霍总管,不是严总管。”
陆小凤淡淡道:“我说的也不是珠光宝气阁的霍总管,是昔年金鹏王朝的内库总管严立本。”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阎铁珊,一字字接着道:“这个人大老板想必是认得的。”
阎铁珊一张光滑柔嫩的白脸,突然像弓弦般绷紧,笑容也变得古怪而僵硬。平时他本来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是陆小凤的话,却像是一根鞭子,一鞭子就抽裂了他几十年的老疮疤,他致命的伤口又开始在流血。
陆小凤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大老板若是认得这个人,不妨转告他,就说他有一笔几十年的旧账,现在已有人准备找他算了。”
阎铁珊紧绷着脸,忽然道:“霍总管。”
霍天青居然还是声色不动,道:“在。”
阎铁珊冷冷道:“恶客临门啊!他们既然不想在这里呆着了!那也别说咱们失了礼数!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
第四十四章苏少英
“恶客临门啊!他们既然不想在这里呆着了!那也别说咱们失了礼数!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们即刻就要动身。”;几句话的功夫,谈崩了,阎铁珊也撕破了脸皮,直接下了逐客令,不等这句话说完,他已拂袖而起,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他还没有走出门,门外忽然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一人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剑却是黑的,漆黑、狭长、古老。脸上如万年不化的雪山,冷冷道:“他们还不想走,你也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阎铁珊登时大怒,瞪起眼,要知道自珠光宝气阁建立起来之后,他在关中,乃至于天下都是相当有名的人,谁敢对他无礼?当下,厉声喝问:“什么人敢如此无礼?”
“西门吹雪!”,西门吹雪,这名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冷而锐利。
阎铁珊双眸中的瞳孔忍不住收缩了一下,仿佛这个名字有什么魔力,竟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突然大喝:“来人呀!”
除了两个在一旁等着斟酒的垂髫小童,和不时送菜上来的青衣家奴外,这水阁内外都静悄悄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但是阎大老板这一声呼喝后,窗外立刻有五个人飞身而入,发光的武器──一柄吴钩剑、一柄雁翎刀、一条练子枪、一对鸡爪镰、三节镔铁棍。
五件都是打造得非常精巧的外门兵刃,能用这种独门兵刃的,无疑都是武林高手。西门吹雪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冷冷道:“我的剑一离鞘,必伤人命。你们一定要逼我拔剑吗?”
五个人中,已有三个人的脸色发青,可是不怕死的人,本就到处都有的。突听风声急响,雁翎刀已卷起一片刀花。向西门吹雪连劈七刀。三节棍也化为一片卷地狂风,横扫西门吹雪的双膝。
这两件兵刃一刚烈,一轻灵,不但招式犀利,配合得也很好,他们平时就常常在一起练武的。西门吹雪的瞳孔突然收缩。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剑已出鞘!
霍天青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韩文,韩文不动,他也绝不动!韩文只管低头吃吃喝喝,看了一眼霍天青。又看了一眼想要动弹的陆小凤,慢慢的说道:“你要是敢上去,西门吹雪会连你也一起劈了!”
陆小凤愕然,随即摸着鼻子笑了起来,道:“看来!还是你了解西门吹雪!他的骄傲……已经到了自负的境界!唉!你说的很对,我要真的敢上前,一定会被他当成敌人的”
“知道就好!”。韩文呵呵一笑,不怀好意的盯着霍天青,道:“桃子,你摘走了!而且还是趁火打劫,我本来对你这个人的本身,观感还算不错,可惜,你我成不了朋友!只有你死我活!”
霍天青没说什么话,在他一旁的马行空却已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霍总管好意请你们来喝酒。想不到你们竟是来捣乱的。”
喝声中,他伸手往腰上一探,已亮出了一条鱼鳞紫金滚龙棒,迎风一抖,伸得笔直。笔直的刺向花满楼的咽喉。他看准了花满楼是个瞎子,以为瞎子总是比较好欺负的。
只不过他这条滚龙棒上,也实在有与众不同的招式,一棒刺出后,只听“格”的一声,龙嘴里又有柄薄而锋利的短剑弹了出来。花满楼静静的坐着,淡然处之,一动未动,因为他相信有人会帮他;果然!一只金色的手伸了过来,那是韩文的金刚手!不惧水火!刀枪不入!径直握在短剑上,又是“格”的一响,这柄百炼精钢的龙舌短剑,已断成了三截。
马行空脸色变了,一抖手,滚龙棒回旋反打,一双龙角急点花满楼左耳后脑,花满楼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自顾的嗅了一下杯中的酒,喝了下去:“韩兄!这里风景优美!可别破坏了啊!”
“已经有人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