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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老狼又回过了头去,复又抬起手挠挠自己嘴边花白的胡子,他莫名地叹了口气,手又上移了些去摩挲自己额上那一道比一道深的沟沟壑壑。最后,他又放下了自己那满是老茧死皮的手,缓缓挪步向前,走到了老六身旁后,又蹲下身去,抽出了老六腰间的那把长剑。
“存玉堂,自七十年前创立始,向来是规矩分明,赏罚有度,故而才能称霸江南,繁盛不衰。我封宗宁,有幸能从先淳于堂主手里接管存玉堂,成为存玉堂第三任堂主。成日里思量前两任淳于堂主功绩得来实属不易,我万万不能让他们二人的心血毁在我的手里!故而,我封老三行事,向来都是循着先二位堂主的遗风,也跟着大家一起谨遵着二位堂主立下的规矩,不敢越雷池半步。但我封老三在这存玉堂的时日尚短,大约资历尚还比不上堂内的几位贯子玉璜,在此,我封宗宁便要请教各位,贯子要收新珠子,是该在收过之后禀报,还是该在收之前?!”
老狼把剑指向跪在地上颤抖不止的吴老六,在大堂之内一喝,所有人都把头磕得咚咚响,老六早已面如死灰,伏在老狼脚边只管哆嗦着讨饶,称自己只是喝多了酒,一时糊涂。
老狼低了眉满脸嫌恶地盯了老六一眼,抬起抽出他长剑的右手,迅速一挥,老六凄厉的惨叫便刹那间响彻了整个院子。大堂内所有的人都一阵哆嗦,浑身冰冷;也有胆大不怕死的人偷偷抬起头意欲瞧个分明,只见老六脸上已没有了半分血色,左手叉过去覆上了血如泉涌的右肩,最后,终于挣扎不住,直挺挺地往地下一栽,昏了过去。
在老狼示意后,便上来了几个小厮,将那老六抬了下去,地上也就只剩了那一摊鲜血,和那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瞧见了那条手臂的人都闭紧了双眼,大气都不敢出了。
老狼抬起手用衣袖拭去了那剑上的血痕,边拭边说道:“念在老六向来忠心且有功于存玉堂,我今日便不取他性命,只断一臂以示惩戒。你们日后若也像他一般犯了糊涂,可没他这么好的运气了。”
一语说完,老狼又唤上来几个有身手的小厮,将顾羽五花大绑抬了下去。顾羽虽也挣扎,到底也是见堂内人多,不敢妄动,只得被乖乖抬进了“地牢”里去。
但是,这么些时候过去,也未从顾羽口中听出半个讨饶的字来,这也实属奇怪,他是真要反?等不及要当堂主了?还是自知讨饶无用、懒怠开口了?无论是何缘由,看着都让人觉得他似乎是不要命了。
顾羽被抬走之后,老狼长吁一口气。又向前几步,浅笑着细细打量地上那个小生,别人都打着哆嗦,可他却似跪得僵了一般一动不动。老狼笑笑,觉得他倒像是个亡命之徒,或有些可留之处也未可知,也不知顾羽他们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死士”,思量间,老狼倒有些好奇起来,他再次抬起手,将剑缓缓伸到了那小生脸前,剑尖轻轻碰上他脸上那层薄薄的黑纱。老狼本想将黑纱割破瞧瞧那孩子的真容,却在一低眸的刹那间留意到了他按着腰间佩剑的右手,那手指上,绛红的分明是初染上的凤仙花汁。老狼把眉一拧,把剑再往前伸了些,顶住那女娃的下巴,最后将剑往上一拉,大堂之内,便又有一声尖叫响彻。
只不过,这次是女人的尖叫,凄厉刺耳,听得谁都心里一抖。
那黑纱落地之后,老狼才看清了那女娃的脸。那宛如凝脂的脸上被割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鲜血从那道伤口里涌出,缓缓向下流进了她搽上胭脂的樱桃嘴里。看清她的脸后,老狼不禁微微一抖,向后稍退了一步。
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淳于温瑾并没有抬起手去摸自己脸上新绽开的血口,而是死死瞪着身前的老狼,眼神里的火几欲能将他烧成齑粉,最后,她才绝望地吼了声:“我要杀了你!”
大堂内的人瞧见那女子拔了腰间的宝剑便向老狼扑了过去,连忙都起了身上前意欲擒住那女子。最后老狼迅速往后一退,只静看着他们打斗。那女子被一群人围在了正中央,手里的宝剑横地一扫竟能斩风发出“嚯嚯”之声,横扫半圈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抬的剑,待老狼再看清之时,那把宝剑已从半空之中斜喇着砍下,之后只见一道如玉色的寒光闪过,她身前珠子们的喉咙便俱被割破。老狼只觉她手中的剑一起一落之间只见寒光,完全看不到剑影。微思量后,他才蓦地一怔,这分明就是淳于家祖传的那把片玉宝剑与片玉剑法!
他以为大哥已把那剑法带进了墓里去了,没想到大哥竟是把剑法传给了自己的大女儿!
大堂内的围住淳于温瑾的珠子们本想着她只是个女人,若下了狠手未免欺人太甚,可没承想这女子竟是这般的心狠手辣,一剑挥下就能斩杀好几号珠子。她身前的人一倒下,所有的珠子索性把心一横,都“刺啦”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将那女子围得更紧了。正欲一齐动手之时,只听得老狼无端地喝了一句:“不许伤她分毫!”
举着剑的珠子们都被这一句话定在了原地,思来想去也猜不出老狼又打了什么算盘,略一迟疑的功夫,也不知那女子又什么时候抬起了剑,又手起剑落,之后便扑扑通通又倒下三四个人来。
这下所有的人都惊慌无措起来,不伤她,难道自己扑上她的剑去抹脖子么?这老狼真是疯魔了,是不想让大家活命?堂内的人皆满腹怨气之时,老狼又大喝一声:“她要杀的是我,你们让开!”
他这一喊,所有人都像得了免死令一般,迅速四散了开来,只想看看老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抬眼再向堂前望时,只见老狼手里执着一把弓,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意会过来之时,那弓上的箭便“咻”的一声,刺上了那女子的肩胛。淳于温瑾中了箭,本欲挣扎着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已使不上半分力气,她整张脸已被鲜血染得不成样子,一双眼睛也不知为何泛出灼灼如鲜血的颜色,似能将眼前的一切都烧成灰烬。她冷笑了笑,笑声听得谁都汗毛倒竖。她无力的跪下身去,一手撑在地上才能勉强不趴下,后又竭力用扎着一支箭的手臂举起那把舔饱了鲜血的片玉剑,将剑遥遥指向堂前皱眉打量着她的封老三,似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向他吼了声,“你杀了我爹爹、我妹妹、我弟弟,我便是进了阴曹地府,也要跑出来向你索命!”,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她终于再掌不住了,闭上眼便昏了过去,手里仍是紧紧握着那把片玉剑。
之后,大堂内的人才渐渐领会过来,原来鲜血满面,看不出真容的女子就是淳于家的大小姐。听她的话,老狼居然是把他手上唯一的质子——淳于冷琊二小姐给杀了!杀了淳于小少爷倒不稀奇,杀了他还能让淳于家绝了后,让老狼自己再无后顾之忧,现在不杀怕是迟早也会杀,这倒是像老狼一贯的行事作风。只是这二小姐在老狼府上待了已有四年,若没了她,老狼便没了控制顾玉璜和淳于旧部的把柄。如今他居然敢杀了手里的质子,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只是这样看来,十有八九顾玉璜和所有的淳于旧部他也不会留着了。
所有人都不敢再抬起头看老狼一眼,果然,他心狠手辣已至丧尽天良,淳于堂主对他恩同再造,可他却灭人满门。他就是一匹没人性的狼,任何人都有可能随时成为他的盘中餐,被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老狼凝视了躺在地上的温瑾许久,没有人能瞧出半分他的心思。他沉默半晌之后,才唤上了小厮,掰开温瑾的手取出了片玉剑,最后把昏迷的她也抬去了“地牢”。
再之后,他又慢慢悠悠抬起了头,凝眸远远望向庭前的那几株新打了青白色花苞的梨花,“连梨花枝都白头了么?”他又恍惚想起那****问他的话。连梨花枝都白头了啊,他又想起他花白得不成样子的头发,自己终究是老了啊,怕是也早已倦了吧,然而,他又没得法子,他几乎大半辈子都陷在了这泥坑里,难道还抽的出身去么?可是,他是真的累了啊,这近六十年的时光,又有几刻他是循着自己的心活着的?怕是没有罢……就连那笑意盈盈、娉娉袅袅,淘气地偷摸钻进他被窝,软言细语频呼他封郎的小丫头,不还是被他冷着眼拧着眉推开了麽?就连到最后,他也只能痴痴抱着她冰冷的身躯,痴痴地在雨雪霏霏的夜里似着了疯魔一般为她吹笛直到天明,他一垂眸,就能瞧见她微泛青色的的脸,一张再也笑不得、哭不得、恼不得、嗔不得的脸。他没法子!真没法子啊!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