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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崷神色淡淡,内心微微有些焦躁,和女人如此纠缠不清,他不喜(霸…提供下载)欢。
“玉溪,你说得或许有一定道理。但你不要忘了,你若不肯就范,这京畿之中原玉氏皇族中人立刻就得死。你不为了自己,难道不为他们想想么?何况——”拓跋崷的目光下移,落在女人的腹部,“你现在还怀了我的孩子。”
女人的脸更加惨白,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像是要保护什么。
她沉默不语。
“玉溪,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皇后,立刻修书给你的胞弟德王、叔父瑞王和堂兄礼王,让他们放弃兵权,奉我为新帝并入京觐见。那么我可以在锡桓族先人的灵位前起誓,立我和你的儿子为太子。等我百年后,我们的儿子继位,他的身体里仍有一半玉族先祖的血液啊。岂不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呵呵呵,玉溪笑了。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笑声初时低沉,渐渐高亢。
“玉溪!”男人低喝一声,却阻不住女人已经近乎疯狂的笑声。
“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我们真的会有儿子么?你真的会让流着玉氏皇族血脉的孩子生下来么?更毋庸说什么将来继承皇位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悲婉凄厉,穿透道道宫墙,飘过层层飞檐,激荡在紫曦宫的每一个角落。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女人的指间寒芒一闪,风一般向着男人挥去。
男人的嘴角扯起,露出讥讽的笑意,眼神透着淡漠和薄凉,轻轻地道:“以卵击石。”
他右手一挥,就挡住了女人的胳膊。食指轻弹,叮的一声,弹飞了女人手上的短刀。
“你还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吧。”
女人惨淡地笑着,一步一步后退。她早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知其不可为却仍要为,不是她蠢,而是必须,为她玉氏一族做最后的抗争。
她笑着,笑着,还是流下了一滴泪。
她在心里发过誓的,再不为这个男人哭。可她还是没有做到。她输了,输得彻底。那么,她唯有护住自己最后的尊严,追随她的父皇、兄长而去。
右手的兵器被下了,左手还有。她瞪圆了眼睛,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起手臂。
“哈哈哈。想不到你的性子这么烈,真和你平日的行止大相径庭。”这回男人大笑出声,他摊开双臂,无比轻蔑地勾勾手,“来啊,玉溪,让我看看你的本事。看看你除了在床上伺候我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能耐?”
女人此时忽然无比镇静,眼神中无恨、无痛、无怨、无悲。
天地间什么都不存在了,无他,无我。
她的眼神也化为虚缈,空洞洞,如高渺苍茫无际的夜空。
高高举起的手臂猛地挥下,但不是对着男人。
她向着自己的小腹刺入了绝命的一刀。
男人一脸惊愕。
匕首深深没入,只余一把刀柄。像是还不够狠,她又决绝地将那柄短剑拔出。
血炼一道,飞溅在男人的脸上、身上……沾污了他那身尊贵无比的帝王冠冕。
大曦朝享国三百一十五年,传十三代,十三帝,灭。
昔,阴昊灭竑,辛族仍得以在竑之故地祭祀宗庙。及玉曦灭昊,阴氏子孙得善待,三百年繁衍不息。而至拓跋氏灭曦,瑶川大地发生了惨绝人寰令人发指的一幕。
锡桓族拓跋崷灭曦,定国号桓,都羽城,大桓皇朝立。拓跋崷为开国君主,尊号英武皇帝。
然拓跋崷为前朝帝婿,谋逆篡位,为当代及后世所不齿,瑶川大地凤鸣史称其为——攘帝。
攘帝登基,不遗余力诛杀前朝皇族。腥风血雨弥漫整个瑶川大地。大桓朝建国十年间平定各地兵乱,诛玉氏族众三十万。
大桓朝锡渊历十一年,瑶川大地玉氏宗族,不复存焉。
长恨此身非我有
窗台上有一只小小的蚂蚁,它沿着瓷砖的缝隙麻利地向前爬着。
玉心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它,一忽丢过去一根茉莉花的枯枝,一忽又扔过去一片凋零的月季花瓣,故意阻住它的去路。
但这小生灵真顽强,坚忍不拔地翻过枯枝、踏上花叶,向着它的方向不遗余力地前进。它那么渺小,那么卑微,她只要伸出一个指头,就能结束它不堪一击的生命。
不过玉心当然不会这么做。她近乎虔诚地看着这个小生命,顽强地向前,向前,不畏任何阻挠。
她羡慕它,它有健康的身体,它能自由自在地行走。真好啊。
她呢?妈妈生产时的一起医疗事故,导致她此生只能和轮椅相伴。
怎么可能不悲伤?只是,悲伤有用吗?怨天尤人,有用吗?
家人没有放弃她,她亦不曾放弃自己。她顽强地活着,人前笑靥如花,人后,也决不妄自菲薄。她走过了二十二个寒暑,岁月沉重却又匆促。望着窗外的骄阳,她不知属于她的日月还有多少?
留恋吗?
不!
对于生命她没有丝毫地眷恋。
她的生命是残缺的、无望的。她不是没有过希望,期盼奇迹的出现。但,窗前的梧桐枯了又绿,紫色的花蕊谢了又发,一年年更替,她看着它渐渐参天。而她,始终坐在轮椅上,仰视苍天。
不是绝望,但,没有希望和眷恋了。
活着是她的责任,可是活着不再有梦想。
和妈妈慈爱的目光对视,她知道,那是母爱,她不能抛却。唯有坚强,向前。
只是三个月前妈妈突发的一场大病,使她不能不面对冰冷的现实。她活着,是个累赘,是家中一个沉重的无法摆脱的包袱。看吧,爸爸早生华发,妈妈过度衰老,弟弟不过十岁,却终日不苟言笑。她的病致使家中少有积蓄,以至于妈妈心脏病突发,爸爸四处借贷。
而她只能躲在自己的小屋中,帮不上任何忙。倒是弟弟晨昏时不忘为她打了清水,端到她面前……
她冲弟弟笑着,坚强地倔强地笑着。
笑着,笑着,眼里冲进了泪水。这是自她五岁后,认清自己的身体现状,学会面对现实,十七年间惟一的一次泪流,决堤而下。
今天是她二十二岁生日。
妈妈的身体已无恙,正在厨房忙碌。家人要好好给她庆祝一番。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迷醉浓郁的茉莉芳香弥散在小屋中。爸爸把她推到小厅,妈妈端来了她亲手做的生日蛋糕,弟弟插上了一支支鲜艳的蜡烛。
烛光闪烁,玉心虔诚地许了三个愿:
第一个,愿自己在睡梦中平静地离去。这样,爱她的人就不会那么伤心难过。
第二个,愿妈妈、爸爸和弟弟从此幸福地生活。没有了她的牵累,他们会过得很好、很好。
第三个,若有可能,让她再活一次。脱离这个禁锢着灵魂的躯壳,自由自在地活一次。有点可笑,有点幼稚,但她还是许下了心愿。
这个愿望根本不可能实现,她自嘲地笑。但总要让她有一些寄托吧。这样,她终日与轮椅为伴时,才会那么平静。
自由自在地活一次,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
她早就厌倦了每天蜷缩在轮椅中,无望地仰视空际的岁月。
自由地呼吸,自由地行走,自由地徜徉在天地间。哪怕让她变成一只蚂蚁、一条毛毛虫,甚至是只丑陋的飞蛾,她也愿意。只要能拥有一副健康的身躯,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天地间,什么都无所谓。只一回,足矣。就算顷刻间,被一只大手碾死,她也心满意足。
只是个愿望而已。
一个虚幻的、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而已。
吹灭了蜡烛,妈妈笑着问她:“许了什么愿?”
她同样笑着答:“秘密。”
蛋糕松软香甜,是妈妈亲手做的,她大口吃下。她喜(霸…提供下载)欢妈妈做的每一道菜,她感激家人为她做的每一件事。
可惜,她永远无法回报他们。
她唯有期冀上苍,准许她平静地死去。
唯有这样,妈妈才不会伤心吧?
“妈,晚上陪我睡会儿好吗?”她开口恳求。
季书文一愣,心心已经很久不需要她陪了。随即她一笑:“好啊,心心。”
……母女相拥挤在那张单人床上。
熄了灯,小屋中一片昏暗。
远处的路灯闪烁,黄色的光晕透过窗户,洒了一地。
玉心从不拉上窗帘,她不怕黑,但她不喜(霸…提供下载)欢黑暗。她喜(霸…提供下载)欢灿烂的骄阳,明媚的蓝天,午夜的星空,悠远的路灯,还有夏夜花丛中萤火虫闪烁的点点荧辉。
书文不无忧虑地看着女儿。她了解女儿,这个孩子有一颗无比坚强同时又极度脆弱的内心。她极小极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残缺。
三岁时心心曾泪眼婆娑地问她:“妈妈,为什么别的孩子都能走能跑,心心却不能?”
她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