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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道:“那也不必连夜走,不急在这一刻。”
中年黑衣人道:“那是当然,少主请坐。”
李豪坐在了那片干草之上。
中年黑衣人挪挪身,也坐在了干草之上。
李豪道:“恩叔,莫奇还活着,那就表示书儿跟恩姨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中年黑衣人道:“也许他们先找到了别个。”
李豪道:“但愿如此了。”
中年黑衣人道:“少主放心,我说过,天会保佑你二少的。”
李豪道:“谢谢恩叔,咱们的下一步是——”
中年黑衣人道:“咱们上京里走走吧!”
李豪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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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帝都所在,气势宏伟,“外城”城周二十八里,下石至上砖高二丈,墙高四尺,地厚二丈,城顶宽一丈四尺,共设七门,高楼六座,城垛计六十三个,堆拨房四十三座,雉垛九千四百八十七个,炮窗八十七个。
“内城”,周围计四十里,址高六丈二尺,城墙顶宽五丈,分九门,城壁上角楼四个,全城城垛有七十二个,雉垛有一万一千零三十八个,炮窗二千一百零八个。
“紫禁城”周围九里三十步,东西四百八十步,南北六百三十步,高三丈五尺,有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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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城”的西郊,有座废墟,这座废墟占地相当大,从断壁危垣,倒塌损毁的房舍看,可以知道这是一座废宅,而且知道这座废宅一定相当宏伟气派,一定是庭院深深,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院子里野草老高,瓦砾遍地,狐鼠出没,透着凄凉,望之心酸。
可不,现在就有两个人站在这座废宅前,望着那股子凄凉而心酸,一个泪光闪动,一个热泪两行呢。
这两个人,一个是李豪,一个则是那位恩叔——中年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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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黑衣人感受最深,所以他热泪两行,李豪当年毕竟还小,一个小孩子,还能指望他有多强烈的感受?
只听中年黑衣人道:“少主,这就是你的家了,当年,就在这儿,莫贼等烧杀劫掠,除了咱们四个之外,只怕是无一幸免……”
李豪没说话。
中年黑衣人道:“当年家的情景,少主应该还记得,如今回来了,面对的是这一付情景,叫人怎么受得了……”
他哭出了声。
李豪的眼泪也滚了下来。
中年黑衣人道:“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两个人走了进去,到了院子里,踏着瓦砾,野草没膝。
李豪道:“我爹我娘跟家人们,应该还在这儿。”
中年黑衣人痛哭:“没有人给他们收尸啊!”
他砰然一声跪了下去。
李豪心里一痛,也跟着跪下……。
李豪刚跪下,一丝轻微声响起自废墟的后院方向,声响轻微得几乎听不见,但没能瞒过他敏锐的听觉,他一凝神,道:
“恩叔,后头有人。”
宅院虽然成了一座废墟,但房舍只是破损,断壁危垣,再加上野草长得很高,所以后院方向还是被重重挡住,没有办法一眼打到底。
中年黑衣人听李豪这么一说。他忙一凝神,也听见了,急道:“不知道是什么样人,咱们避一避。”
他跟李豪都站了起来,两个人刚要躲,迟了,从后院方向走过一个人来,两个人不好再躲了,停住没动。
事实上,入目这个人,也使得两个人心里起了一阵不小的震动。
那是个年轻人,说年轻,恐怕也有卅上下了,绝对比李豪年长,真说起来,应该称他为中年人。
这个人穿着相当讲究,海青长袍,团花黑马褂儿,混身上下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身普通人家。
这个人长得不算俊,但看着很顺眼,他很白净,带点读书人的柔弱,也带点士人怀才不遇的淡淡忧郁,但是他却又有着一种自然流露的雍容气度。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出身大豪,怀才不遇的读书人?
这儿怎么会来这么个人。
李豪跟中年黑衣人看见了这个中年人,当然这个中年人也看见了他们两个,他一怔停步:“没想到这儿还有别人!”
中年黑衣人道:“我也有同感,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别人。”
中年人那似能看透人的目光,凝视了李豪一下,然后又从李豪脸上移转到中年黑衣人脸上,道:
“这个地方,不是有心人不会到这儿来。”
中年黑衣人的神情微微震动了一下:“我们也有同感,敢问阁下是——”
中年人道:“我是来凭吊这座宅第的主人的。”
中年黑衣人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神色,李豪双目之中也飞闪奇光。
中年黑衣人“呃!”地一声道:“凭吊这座宅第的主人,阁下敢情认识这座宅第的主人,看阁下的年纪,不像……”
中年人道:“我生得晚,没能得识这座宅第的主人,但是我很仰慕他,而且仰慕已久。”
中年黑衣人道:“听阁下这么说,阁下对这座宅第的主人,一定知之甚详。”
中年人微一点头道:“那是当然,李逸尘先生,前明一代大儒,高风亮节,风骨嶙峋:我不事贼,竟遭李自成那个土匪派人杀害了满门。”
中年黑衣人道:“高风亮节,风骨嶙峋,我不事贼,从这十二个字来看,阁下可以说是深知李逸尘先生了。”
中年人道:“听你阁下这么说,你阁下应该也是深知李逸尘先生。
难道两位也是来凭吊李逸尘先生的。”
中年黑衣人点头道:“不错。”
中年人微喜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同道。”
中年黑衣人道:“我们也没想到,李先生是先朝大儒,以我不事贼,遭李自成派人杀害满门,当时就有人批评李先生太不知通权达变,以至因固执招祸,曾几何时,本朝入关,改朝换代,人人谋求自保。早把这位李先生忘得一干二净,阁下还会来凭吊,诚属难能可贵。”
中年人道:“彼此彼此,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明,本朝入关以后,人人谋求自保,根本把李先生忘得一干二净一事,并没有直接关系。
因为本朝并没有禁止凭吊李先生,反之,对这位一代大儒,还很崇敬,要不然我今天也来不了。”
中年黑衣人探询口气的“呃!”了一声。
中年人道:“我在旗,是个旗人。”
中年黑衣人道:“那就更让我们这些以先朝遗民自居的汉人惭愧了,只是……
本朝既然对李先生相当崇敬,为什么不派人修复他的宅第,供人凭吊,并宣扬他的道德文章呢?”
中年人显然没想到中年黑衣人会有此一问,微微一怔,道:
“那就不知道了,或许,不管怎么说,这位李先生是前明的读书人吧。”
这句话恐怕是一针见血了。
前朝的读书人,只要是高风亮节,风骨嶙峋,既然我不事贼,当然也会激烈的反抗入关的异族。
事实上确也有不少实例,如果清廷宣扬他的道德文章,那不是找自己的面子不好看么。
中年黑衣人道:“要是能像钱牧斋,大概就好了。”
中年人又微微一怔,旋即微笑:“阁下当着我这个旗人,骂变节降清的钱牧斋,总是不太好吧。”
中年黑衣人淡然道:“阁下虽是旗人,可是能来凭吊李逸尘先生,所以我才愿意,也才敢掏心相向,否则我还不愿意,也不敢说呢。”
中年人道:“多谢看重,我沾了李先生的光了,得能相逢便是缘,我姓金,请教两位……”
中年黑衣人道:“我姓楚,这位姓李。”
中年人看了李豪一眼,“呃!”的一声道:“这位也姓李。”
中年黑衣人道:“不错,跟李逸尘先生同宗。”
中年人没再多说什么,道:“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了,失陪。”
他微一拱手,迈步往外去了。
李豪跟中年黑衣人一起抱了抱拳,望着中年人走出废墟不见。
李豪道:“年纪不对,不然我还以为他是书儿呢。”
中年黑衣人道:“他自己说了,旗人,姓金,地处京畿,什么样人都可能碰上,这个人气宇不凡,定然出身大家。
不过却是个怀才不遇,有志难伸的文弱读书人罢了,这种人,在武属骠悍的八旗子弟里,是吃不开的。”
李豪没说话。
中年黑衣人道:“少主想什么?”
李豪道:“我在想,这么多年不见了,书儿会是个什么样?”
中年黑衣人道:“应该跟少主一样,也是个俊逸英武,奋而有为的年少英豪了。”
李豪忽然转望后院方向:“爹、娘,我跟恩叔回来了,你们两位老人家也请保佑书儿跟恩姨。”
中年黑衣人两眼又现泪光:“会的,少主,一定会。”
李豪迟疑了一下:“恩叔看,爹娘跟家人,他们还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