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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官儿五十上下年纪,身材瘦削,面貌清癯,还算不惹人讨厌,他一见俊公子哥儿来到,忙趋前打下了扦,高声道:“行宫‘查缉营’白文亮,见过格格。”
就这么一下,冯逸奇脸色马上白了。
因为,就这么一下,已证明俊公子哥儿确是“肃亲王府”的和硕格格无误。
冯逸奇带着四名黑衣汉,也跟着打下扦去。
解玉珍她也施下了礼。
俊公子哥儿看也没看冯逸奇,目光倒是扫了解玉珍一下,最后落在那位统带老爷身上:“白文亮,你认得我吧。”
白文亮诚惶诚恐:“卑职该死,卑职管束部属无方,冯逸奇他是有眼无珠,卑职一定严加惩处,卑职一定严加惩处。”
俊公子哥儿冷然道:“那就都跟我进来吧。”
说都跟她进去,事实上并没有都跟他进去,冯逸奇带来的那四个“查缉营”的弟兄,留在外头了。
本来嘛,别看他们平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金兰牧场”的这些人,谁都得买他们的帐,可是这时候他们就远不如“金兰牧场”的这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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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厅,俊公子哥儿高高上坐,纪明、纪亮双双侍立身后,这时候该他们俩神气了。
俊公子哥儿让胡丽姬、马荣祥、李豪坐,他说得好:“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可是只有胡丽姬陪坐在下首,马荣祥跟李豪都站在胡丽姬旁边。
坐定,白文亮再趋前打扦:“卑职白文亮,恭请格格安。”
当然,冯逸奇跟解玉珍也跟着施礼。
俊公子哥儿道:“不用这么多礼了,起来站着回话。”
白文亮恭应声中站起,冯逸奇跟解玉珍也跟着站起。
俊公子哥儿道:“白文亮,你这个好部属不认识我,我不跟他计较,不知者无罪嘛,可是他蛮横霸道,打了‘肃王府’的人,我却要追根究底,不然那会惯了他的下次。”
白文亮恭应道:“是!”
俊公子哥儿道:“不要说是京里,就连普天之下都算上,还没人敢打我‘肃王府’的人,你这个好部属的胆子,可是真不小啊!”
白文亮两腿一曲,又跪下了,他一跪下,冯逸奇,解玉珍自是也忙跟着跪下。
只听白文亮道:“卑职该死,卑职该死,卑职一定严加惩处,一定严加惩处。”
俊公子哥儿道:“你严加惩处,那是你‘查缉营’的事,可是我心痛我的人,眼下就咽不下这口气去,你说怎么办?”
白文亮道:“这——任凭格格降罪,任凭格格降罪。”
俊公子哥儿道:“那就这样,你这个好部属打了我的人一马鞭,我就叫我的人打你这个好部属十马鞭。”
白文亮恭应一声,扭过头来喝冯逸奇:“听见没有,还不快谢谢格格恩典。”
冯逸奇白着脸忙道:“谢谢格格恩典,谢谢格格恩典。”
白文亮道:“叫人送根马鞭进来。”
俊公子哥儿道:“不忙,等我办完了正事再说。”
白文亮恭应了一声,没有说话,他不会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俊公子哥儿又道:“白文亮,你这个好部属,为‘漠南’解家这个女儿,告这个马骠子始乱终弃,跑到‘金兰牧场’来拿人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白文亮道:“回格格的话,卑职听冯逸奇禀报了。”
俊公子哥儿道:“那么,所谓始乱终弃,是怎么一回事呢?”
白文亮道:“这个——冯逸奇没有明白禀报。”
俊公子哥儿道:“冯逸奇,你说。”
冯逸奇没想到俊公子哥儿会点上他,吓了一跳,忙道:“回格格的话,据解玉珍说,是在两个人来‘热河’的半路上,把人给了李豪,可是到了‘热河’以后,李豪又不要她了。”
俊公子哥儿道:“解玉珍,是这样么?”
解玉珍道:“是。”
俊公子哥儿道:“你要知道,你是把你的家声,你的名节都赔进去了。”
解玉珍道:“民女知道。”
俊公子哥儿道:“我再告诉你一声,诬告可是有罪的。”
解玉珍道:“民女知道,民女没有诬告他。”
“好!”俊公子哥儿一点头,转望胡丽姬:“胡场主,这件事我本来是打算自己办的,既然你也是个女人,那就麻烦你了,找个地方,带解家这个女儿去,看看她还是不是姑娘家了。”
在场的人听得都一怔,谁都没想到俊公子哥儿会出这么一招。
定过神来,胡丽姬答应声中站了起来。
解玉珍忙道:“不,格格——”
“不!”俊公子哥儿道:“不这样我怎么知道是他始乱终弃,还是你诬告呢?”
解玉珍道:“可是——”
俊公子哥儿道:“可是什么,都是女人,怕什么?”
解玉珍急得脸色都变了:
“要是格格非这样不可,民女就不告了。”
俊公子哥儿一声冷笑道:“半路上把人给了个男人,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现在面对个女人你却怕这怕那了,只怕由不得你。
纪明、纪亮,押着她跟胡场主走。”
纪明、纪亮两个也没有料到,这种差事会落到他们头上,双双一怔,还没有答应。
解玉珍突然爬伏在地,哭了:“格格恕罪,民女不敢了,李豪没有始乱终弃,是民女诬告他——”
俊公子哥儿“呃!”地一声道:“他没有始乱终弃,是你诬告他?”
解玉珍哭着道:“民女不顾天伦的阻拦,跑出来找他,跟他一起远来‘热河’,哪知道他对民女没有一点情义,竟然不要民女,民女恨他,所以想诬攀他。”
俊公子哥儿目光流转,道:“冯逸奇,你听见了么?”
冯逸奇忙道:“格格高明,卑职难及万一。”
俊公子哥儿道:“不是你难及我万一,是你恨李豪夺走了解玉珍的一颗心,你想依仗权势,公报私仇吧。”
冯逸奇道:“这——”
“这”什么,没了后话。
俊公子哥儿道:“这什么?幸亏是我来‘金兰牧场’买马,赶巧碰上了,不然李豪岂不是冤枉任你抓走了。
他要是拒捕,罪就更大,还有天理么,这叫百姓又如何信赖王法?”
冯逸奇不住磕头:“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俊公子哥儿道:
“白文亮,你都听见了,你说该怎么办?”
白文亮忙道:
“请格格降罪,请格格降罪。”
俊公子哥儿双眉微扬:“那就这样,回去以后,你怎么办他,那是你‘查缉营’的事,我不过问。
可是现在在我这儿,他两罪并一,我要让纪亮抽他廿马鞭,解玉珍同罪领罚,也要挨上十马鞭。”
这番话,吓坏了“漠南”解家的解玉珍,冯逸奇是个男人,挨廿马鞭虽然够受,可是还勉强受得了,而解玉珍一个姑娘家,那里挨得起十马鞭。
解玉珍痛哭斜倒:“格格——”
李豪忽然上前欠身:“草民斗胆,解玉珍情有可原,草民敢替她求个情,请格格收回成命,免她十鞭之苦。”
在场的人都一怔,没有不看李豪的,尤其是解玉珍,更是忙抬头,泪眼模糊的叫:“李豪——”
俊公子哥儿道:
“怎么说,你认为她情有可原?”
李豪道:
“是的。”
俊公子哥儿异样目光深深看了李豪一眼:“你倒是挺怜香惜玉的,不怕她有所误会,再对你纠缠不舍么?”
解玉珍忙道:“格格,民女不敢了,民女不敢了。”
俊公子哥儿一点头:“好吧,你是被告,你是正主儿,既然你给她讲情,冲你,我免她十鞭之苦——”
解玉珍忙磕头:“谢谢格格恩典,谢谢格格恩典——”
俊公子哥儿道:“别谢我,要谢你该谢谢人家李豪。”
解玉珍还真听话,转过去又冲李豪磕头:“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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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没见过这种阵仗,既不便扶,也不便阻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俊公子哥儿又道:“也用不着这样,你害人家,人家宽怀大度不记仇,反倒给你讲情,只要你从今后别再纠缠人家,就够了。”
解玉珍连忙答应,这才不再给李豪磕,又转往上跪。
李豪道:“至于这位冯班领,格格要罚他打格格的人,草民不敢置疑,可是也请格格免去因为他对草民公报私仇罚他。”
大家又看李豪了,冯逸奇转过脸来,眼瞪的更大。
俊公子哥儿道:“冯逸奇你也给讲情。”
李豪道:“草民以为,冯班领也情有可原,事由解姑娘起,草民都不计较她了,又何必计较冯班领。”
俊公子哥儿沉吟了一下,微点头:“这倒也是,就算我让你感动了,可是罚不能全免,多少总得要罚,你把那一鞭找回来就算了。”
这更出大家伙的意料,尤其是冯逸奇,更是如逢大恕,忙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