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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谦之仍很坚持地说道:「微臣不以丹药取巧,炼丹只为济世救病,那些企图炼长生不死之丹的术士,谁能真正青春永驻?最后不是都化作枯骨了?先帝临终,服五石散,却风狂吐血而死,形容枯槁,这就是所谓的不死仙丹,穿肠毒药!微臣从来都不炼那种东西!」
拓跋焘狠狠地说道:「把你的头斩了,你会死吗?」
寇谦之一愣,硬着头皮道:「会。」
拓跋焘道:「那么你也只是个凡人,为何能通天地?难道你是在欺骗朕?你们道教只是一群装神弄鬼的术士?」
寇谦之倒是不怕拓跋焘的威胁,道:「微臣以至诚通天感地,是否有验,万岁最清楚,不必微臣狡辩。只是长生之法,确实不能给予大权之人。万岁若因此要杀微臣,也是微臣的劫数。」
拓跋焘见他这么坚持,反倒束手无策了,道:「你……国师,求求你告诉朕,如何求得长生?朕愿意放弃一半的江山!」
寇谦之为难地搓着手,拓跋焘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寇谦之轻摇着拂尘,沉思着该如何应对拓跋焘,拓跋焘突然间这么心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可是拓跋焘会出什么事?他风华正茂,怎会突然汲汲于长生不死?
寇谦之想了一会,道:「也不是完全无法……」
听见有一线生机,拓跋焘大喜过望,有如在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道:「什么法子?」
寇谦之道:「长生不死的方法,不是微臣能决定的,但是微臣却能请天师亲自启示,让天师答复万岁之求!」
「天师……?」
寇谦之点了点头,道:「微臣受天之启,而能通神,这干预天地伦常之事,非臣能决定,请万岁向神仙请求吧!」
拓跋焘半信半疑,道:「朕……朕能够见仙?」
「只要心诚意正就能够。」
拓跋焘大喜,拉住了寇谦之,道:「好!很好!要见神仙之前,朕应怎么做?你快告诉朕!」
寇谦之道:「请万岁秘密沐浴净身,经过七日斋戒,每日心静意定,七日之后,微臣作法请乩,问道于神,或许便能请动天师。」
拓跋焘颤声道:「七天,好,朕会做到,七天后朕会再来!」
拓跋焘神意恍惚地离开了,这场秘密的会面,真正的目的也只有宗爱知道。但是,这七天的天师观和皇宫,却为此忙碌了起来。天师观的天坛又被重新布置安排,皇上也突然间下令七日不朝,一切政令皆为之停止。
群臣们莫名其妙,不知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而深深的深宫,根本也无人可以一窥究竟。
就连拓跋齐几度入宫,都见不到拓跋焘,他感到奇怪和不安,跟从皇兄这一生以来,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怪事!
「我要见圣上!」
拓跋齐直闯后殿,内臣们见到是他,都不敢拦阻,让拓跋齐一路直奔至内殿,已经快到后宫了,这是绝对禁止臣子外人进入的地方。
内臣们纷纷出来拉住拓跋齐,而拓跋齐见到这样全不放人的严密阵仗,想到的只是皇上被谁胁迫了,所以行动不能自由。
一想到这个可能,就算冒着大不敬的罪名,他也要闯进去了解原因。
拓跋齐不管内臣们的拉扯,喝道:「放开!」
他自幼习武,外表虽文弱,身手却十分灵活有力,轻易甩开禁军,便要闯入殿中。
「站住!」
喝住他的人是宗爱。宗爱立在前殿高阶上,妖丽的脸孔上充满了威严,俯瞰着拓跋齐。
拓跋齐立刻被数名禁军扑上来制住,他仰望着上方的宗爱,怒道:「宗爱!你这个阉奴,也敢对我号令?我要面圣!」
宗爱道:「此地是深宫大内,跨入半步者,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是不赦之罪。奴才是为将军生命着想,才阻止将军,若是将军犯了国法,恐怕万岁会伤心不已呀。」
拓跋齐道:「皇上呢?为什么皇上已经五日不朝,只要让我见到万岁,我宁愿负罪!」
宗爱道:「是万岁不想见任何人,将军请回吧!」
拓跋齐道:「你这狗仆,还不够资格跟我说话!」
他又要甩开禁军,冲上阶时,一道人影令他怔住了。
拓跋焘穿着斋戒的素服,走了出来,看起来精神奕奕,不像是被控制的样子,可是他怎会穿着斋戒的服装,又怎会已经五天不见任何人了?
拓跋焘双手背负在后,慢慢地说道:「你太冲动了,朕会有什么事?」
拓跋齐见到安然无事的兄长,一时悲喜交集,跪下道:「微臣罪该万死!」
拓跋焘笑了笑,道:「后宫你不能进来,去御书房候命,朕会与你谈谈。」
拓跋齐依言退了下去,回头见到拓跋焘,转头离去的拓跋焘和宗爱一起消失在高阶上,他真的会来书房吗?拓跋齐又不安了起来。
但是,当拓跋齐来到书房时,书房内已经有别人了。那极为年幼的身形,却有股挺拔高致。
那是太子拓跋晃,此时年方八岁,聪明机敏,英明早发。平时住在东宫,没有皇上的传唤,不能轻易进入宫里,此时他一个人在此地,居然没半个侍臣,令拓跋齐感到很奇怪。
拓跋齐道:「参见太子。」
拓跋晃连忙道:「请起,叔叔。你也是来求见圣上的吗?」
拓跋齐道:「是,但不知殿下……?」
拓跋晃道:「是父皇要我来的。」
拓跋齐道:「为何太子孤身一人 ?'…'师傅太傅呢?」
拓跋晃道:「父皇要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不许别人在场。」
拓跋齐看了看周围,果然只有远处禁军保卫着,没有别人。这种情况太不寻常了。
两人站着,恭敬地等了一会儿,拓跋焘的足音才传了进来,身边还是跟着宗爱。
对于宗爱能这么得到拓跋焘的宠信,众人其实都很不以为然,可是既然他只是个侍寝的贱臣,又没有干预国政,便也没人说什么。但看现在这样的情况,拓跋焘也太信任宗爱了!太信任一个人,就等于把性命交在他手里。拓跋齐为了拓跋焘这样的作风隐隐感到不妥。
拓跋齐与拓跋晃双双拜见过拓跋焘,拓跋焘才招手命他们上前,道:「此地只有家人,不必拘礼。」
拓跋晃道:「君臣父子亦是家人,微臣不敢无礼。」
拓跋焘笑道:「好,很好,阿孩你越来越像汉人了。」
这也不知道是褒是贬,但是拓跋焘样子十分愉快,让拓跋齐放下了不少的心。北征回来之后,拓跋焘有好长一段时间心情烦闷,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杀人降罪。现在心情大好,或许是陆寄风带回了九个属国,让他国威扬于西域之故?还是武威公主终生有托,他放下了心头大石?
拓跋焘道:「库哿思,你实在不该硬闯,若犯了大不敬之罪,朕也救你不得。」
「是,微臣自当请罪。」拓跋齐道。
拓跋焘叹了口气,招手命拓跋晃上前,抚了抚太子的头,道:「魏国国俗,立子杀母,太子的母亲与朕情感深厚,原本朕不想这么早立太子,好保她几年的生命,她却为了让阿孩早日确定名位,情愿自杀……」
拓跋焘突然说出这件事,让拓跋齐、拓跋晃都感到心情一沉,拓跋焘又道:「立子杀母的习俗,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前朕不明白,只知道那是祖宗家法,是祖宗家法又怎样?朕认为不对的,有什么不可以废!」
只有气概不世的拓跋焘说得出这样的话,拓跋齐知道这是他的作风,也不以为奇。
拓跋焘接着却道:「但是,朕现在却明白这样的家法用意了!唉!先人真是用心良苦!」
难道拓跋焘几天不朝,就是为了此事?一时之间拓跋齐有点莫名其妙。
拓跋焘道:「立子杀母,那是因为皇嗣都有个重大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以免引起无谓的不安。」
拓跋齐道:「这个秘密有这么重大吗?为何前朝都没有听说过?」
拓跋焘道:「如果有太后知道这样的局面,不但我魏的政权可能被女主控制,也可能让异国找到我们的弱点。」
拓跋焘和拓跋晃见他说得这么严重,都静静地听着,不敢再开口。
拓跋焘道:「朕青春少壮,本以为还大有可为,可是,最近却时常呕血,体力不济,终于感到死亡的可怕……」
一听他这么说,拓跋齐与拓跋晃都大吃一惊,拓跋齐道:「万岁!这……怎有这样的事?」
拓跋焘苦笑道:「朕也不愿让人知道,只有宗爱一人夜夜服事朕,隐瞒真相。若是知道朕的身体不宁,你们想,有异心的邻国还会乖乖归降吗?」
这确是不能公开的大秘密,拓跋焘说道:「先帝也寿命不久,这似乎是魏帝代代的必然现象,朕又操劳过于先帝,竟更早发作,这几日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