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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流璟当日殒命,真的有魂魄进入流觞体中,可是流觞终究不是全部的流璟……
不是,那个说要爱她一生一世的那个人。
。
知客僧引了夭夭一行进山门去,夭夭回头望了流觞一眼。只觉山色幽幽,他面上似乎也被染了一层幽绿之色。也许是山路走得急了,他额角起了微微的汗。总之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
反观流觞身边的白花花,依旧气定神闲。
夭夭知道从仙格上而论,流璟高于白花花,可是流觞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分明体力上连白花花都比不上。
所以,这样的流觞,又怎么可能是流璟?
心中疑虑更增一层,却也掩不住心中的一点担心。
他这样劳累,是方才医治那患儿时,过于耗神了么?
“啊爸,啊吧……”百日的麟童开始依依呀呀,夭夭明白他现在说的未必就是叫爸爸,只是因为“爸”这个音比较好发,所以听起来像是在呼唤。
即便如此,也会让人心中一甜。
尤其,麟童在夭夭怀中,正是在向走到轿子边来的流觞手舞足蹈:
“啊爸,啊爸……”
正文 生死相随
夭夭抱着麟童拜见安国寺方丈。进了禅房一见,夭夭便是一惊!那位方丈非是旁人,正是曾经洛阳白马寺的方丈明空大师。
明空郑重向夭夭施礼。夭夭连忙侧身避过,“信女岂敢受。”
明空一笑,也不解释。只是眯了长眸静静望夭夭怀中的麟童。那孩儿眉目清贵,眸光宁静。*
“老衲明白,女施主定然有事想要问老衲。”
当日流璟之死,正是在明空眼前。夭夭被常云鹤带走,后来又发生何事,明空大师或会知晓。
夭夭点头,“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大师摇头,“人人心中有迷津,能够摆渡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的顿悟。女施主,事已至此,老衲再不敢多言。若泄露天机,老衲担不起责任。”
夭夭只能作罢,只向明空大师为麟童求一张开光过的护身符。
明空却坚决不授,“老衲不敢。小公子骨骼清贵,自有上天眷顾。”
。
明空大师又请流觞入禅房,再度以寺中珍存龙泉水为流觞泡一碗茶,“施主,还不能放下么?如今人间修罗劫已经开启,如果施主再看不破,必定生灵涂炭。”
明空大师一叹,“其实老衲此时再说,为时已晚。生灵已遭涂炭,施主你的罪孽早已深重。”
流觞静静捧杯,“我知。所有的一切只为等麟童安然降生。只要她母子平安,我便心无牵挂。”
“施主!”明空含痛一声,“施主在老衲面前死去过一次,难道这一次又要……”
流觞静静一笑,放下空了的茶杯,掸掸一袭碧色长衫上的灰尘,“修罗劫已起,我必要担起责任。”流觞说着告辞而去,缓停步,慢回首,“我已自私了许久,这一次不可再逃避。大师,若我有事,请代为照顾夭夭和麟童。”
“施主……”明空大师皱眉,“女施主她,一直不肯认定你。”
流觞笑开,眼角挂了一丝忧伤,“这正是我想要的。”说罢抬步,直出禅房,碧衣身影隐入扶疏花木之间。
明空望着流觞坚决而去的背影,只能低低念诵佛号。
。
未几,南越国大军攻克云州!
云州为京城之外最近之城,乃是京都门户。云州既破,南越大军下一步便可直捣京城!
更令大秦国朝廷上下大惊失色的是,江南递来战报,说与大秦国士兵在战场上交战的乃是鬼兵!他们生生抓住大秦国的士兵,便将其一撕两半,生啖其肉!
虽然江南那边的鬼兵没有南越国军队的训练有素,但是那种生食人肉的恐怖却让大秦国士兵全都吓掉了魂,每当将官击鼓号令出兵迎敌,所以士兵全都畏不能前!
消息传来,举国震惊。京城中朝廷大员们还做着黄粱美梦,有人想要怂恿皇帝秦川放弃北方京都,渡江南下,在江南绵软之地寻一隅偏安。这条消息的传来,不啻打碎了他们的迷梦!
江南早已不是温柔乡,江南如今是修罗场!
举国之势,再不能退,唯有正面迎敌,以求一战决出胜负!
。
大秦国,皇宫。朱墙依旧巍峨,金瓦尚且辉煌,只是纵然点明宫中所有的灯烛,都无法照亮弥漫于整个皇宫的黯然与不安。
夜色深沉,仿佛无数野兽蹲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宫中上至皇帝嫔妃,下至宫女太监,全都行色匆匆,仿佛背后有人跟从。
紫宸殿,海雨晴镇定望秦川,“命流璟与凤翔离去吧。妾身是皇上的妻子,自然应该陪在皇上身边。”
眼见决战就在眼前,秦川重新找回曾经的勇敢。他命令海雨晴带着流璟等家眷向西退避。毕竟海雨晴是西凉国公主,此时大秦国四面受敌,至少西面应该是安全的。
听见海雨晴拒绝,秦川便急了,“雨晴!你该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若能取胜,我们尚能保存大秦国祚;倘若失败……”秦川闭了闭眼睛,“便是玉碎宫倾!”
海雨晴笑起来,“妾身岂能不知。正因为如此,妾身才更不能离开皇上身边。”海雨晴含笑,眼角已有泪光,“还记得当年大漠猎狐,皇上与妾身的初见么?那时候臣妾与皇上共同历险,早已认定,不论生死,妾身都会追随皇上身畔。”
“雨晴!”秦川急了,“当年猎狐,我就是想要护你周全——今日我的心犹未变。雨晴你带着流璟走,知道你们安全,我方能心无牵挂!”
海雨晴含笑,“流璟已经长大,此时身边更有了凤翔。他已经不必有母亲的陪伴——请皇上允许妾身任性一次。妾身不愿离开皇上,不论胜败生死,只要在皇上身畔,妾身便是知足。”
秦川望着海雨晴,定定落下泪来。
自从南越国军队打来,宫中早已一片大乱。秦川收进来的那些美人,逃的逃、散的散。最终身畔坚定相随的,只有老妻。
“好。”秦川握住海雨晴的手,欣慰而笑,“雨晴,你还记得当年么?所有去迦叶城中求亲的王子们都在忙着清点自己的猎物,只有你我静静离开——那时你我竟是心有灵犀,竟然不约而同想要为了百姓之安,而去猎杀那只诡异的红狐。”
海雨晴含泪点头,“你我相伴,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好。”秦川静静点头,“我们夫妻这一次,再共同上一次战场吧!为了我们的大秦国,为了我们的儿子,为了——我们的子民!”
海雨晴点头,“妾愿生死相随!”
。
长夜漫漫,遥遥似乎能听得见城外的兵戈之声。夭夭忧心望窗外,见流觞兀自逗着麟童说话。仿佛人间险恶全未无入耳。
“流觞,你的行囊可曾收拾好?”
流觞一笑扬眸,“夭夭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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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西望长安
“你要做什么?”夭夭听见流觞说不走,只能皱紧眉头。虽然心中始终无法将流觞当做流璟,可是一想到他要一个人留在这危如累卵的京城内,夭夭蓦然只觉心痛。
或许始终这多时日来彼此扶持,渐渐也生了依赖吧。
“放心,我很快就来。”流觞长眸敛尽痛楚,只漾着笑回望夭夭,“带着麟童向西去。夭夭,那里会有转机。”*
“向西去?”
流觞点头,又再将麟童抱紧,深深吸了口气,在月光下凝望麟童那一双澄净的眼睛,“麟童,跟着你娘,好好长大。”
“流觞,你……”听见流觞的话,夭夭心底剧痛又起。
他在说什么?怎么使人感觉,像是要独自离开?
“嗯?”流觞转眸回望夭夭,柔声问,“夭夭,你要问什么?”
夭夭咬住唇,克制住心底的疼,“流觞,你要快些来。我与麟童都会等你。”
这已经是她所能给出的最大承诺。流璟还活着,虽然已经忘了她,可是她却不能忘记流璟;所以她给不了流觞爱情,如果流觞不嫌弃,她倒是愿意这样伴在他身边。
对流觞,有奇怪的情愫,剪不断,理还乱。
。
王家嫂子带着小桃已经收拾停当,站在月关地下静静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