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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一叶而知天下秋,洋人们的错漏籍此可见大概。此外,在电视上看见我崇慕久之的大才子李敖“讲古”,此位爷也信口雌黄无遮拦,大讲唐朝徐敬业割腿上肉给关在狱中的单雄信吃。割肉于股之事确实有过,不过男主角是徐敬业的爷爷李世勣,当时李世民要杀单雄信,曾经与单雄信是吻颈之交的李世勣在狱中割肉示信与之泣别。……多闻广见如李敖,也有这般疏漏,失望之余,也生出几分窃喜:自家的史学功底确实不差,还可以给众位中外大家、专家纠错呢。
真正萌发写历史随笔的念头,源于我一位好友文华的怂恿撺掇。文华此友,虽小我几岁,然生性任达,土木形骸,颓然自放。在他“日积月累、著作等鸡”的“鼓舞”下,我牛刀小试,网上发帖,天涯网“煮酒论史”竟也博得不少喝彩之声,《隐蔽的历史》一书终于问世,并且销路不凡。矜持之余,倒真是激发了一阵子写历史随笔的热情,并达成此本新书的写就。观无尽涟漪,当思最初一粒玉石。在此,谨表达我对文华老友深深的谢意。虽长久以来皆为酒肉良朋,仍可披襟箕坐,肆言无隐。此外,吾友赵君亚明,翩翩浊世佳公子(已胖);李君鸣钟,如履薄冰谨慎人;田颇仁兄,胸无机心仁厚长者;李辉仁兄,洋洋洒洒实学才子;刘兄志才,俨然长者阅世多;江华仁兄,清华才子尽坎坷;吴兄永和,知命练达散朗客;马兄建军,坦荡刚竣英武人(已废)……——诸君茶余酒后,教诲有加,谐揄之间,受益实深,加之皆交非势利,心犹澄水,于此物质时世,诚属难得,特表我忱忱谢意!
“一日未尽人生路,一日错信路漫长”。这是李小龙之子李国豪位于洛杉基墓地上的碑铭,而立之年过后,寻章摘句之余,乍读这两句言浅意深的文字,恍然之间又感黯然。
深圳灿烂的南方阳光,总会在每个晴朗的上午从墨绿色的巨型玻璃窗射入办公室,在我桌边的一角映出一块鲜明的光影。暂时忘却奔淌着泪水的深南大道,可以看见远处的许多摩天高楼静静地闪着光,再望远眺就是界河那边香港绿意葱葱的丘陵,起伏跌宕,绿意如滴。所有这一切,这一刻,这瞬间的景像、气味、光影,甚至我闻到南国阳光的香浓气味,都似乎是重复的,此情此景我在从前的某个时刻完全经历过,那么熟悉,那么普通,都又那么令人产生稍许的怔忡。自少年时代起我就常常产生这种幻觉一般的恍惚意念,特别是在风和日丽气候宜人的时刻这种重复生活的感觉会忽然凸现,活生生的,仿佛曾经,令人迷离。美国作家冯内古特写过一本小说叫做“Timequake”(《时震》),讲的是宇宙间奇妙的“故障”,因时空的瞬间收缩,时间一下子倒退了数十年,人们又重新生活一遍,只有极少数人保留着未被抹去的零散记忆,感觉到“重复生活”的熟悉与迷茫。当然他的小说是虚构,但他一定也会有我这般的幻象才会诱发他写出这部小说。只要仰望星空,想想宇宙之大,想想平素懒得去深究的哲学,世界和人类的荒谬就会令人脑仁发疼。我们总是轻视蚁蝼,还有朝生暮死的蜉蝣,可蚁蝼和蜉蝣是实实在在的,以我们的肉身能感觉它们实实在在的“存在”。Being,etre,存在,对于我们自己来说因理智的干扰它们变得那么模糊不定,即使是证实了物质存在的客观意义,即使我们相信人类在更高一级的智慧生物眼中无异于蝼蚁,那么宇宙类似“时震”的交叉错位使这种瞬间的真实感又立刻消失殆尽。
我写下的这些文字,以前的文字,以及以后的无数人写下的千百亿文字不仅是抽象的,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人类终究消亡,世界终究消亡,宇宙(我们所处的)也将在五十亿年后完全被黑洞吞噬。但面对如此巨大的想来那么深刻又那么可笑的悲伤,我又忽然发现人类具有无比巨大的勇气,面对无尽的虚空,我们如此勇敢,如此无所谓,如此义无返顾地吃、喝、拉、撒、繁殖,创造历史,书写历史,如此认真,如此玩世不恭,如此坚韧不拔,这需要多么不凡的承受力和深刻的幽默感啊!
是为跋。
锦绣蓉城藏帝家,只是凋零似落花 文 / 梅毅
——前蜀末帝王衍与后蜀末帝孟昶
平素无聊,喜欢翻阅古画帖,特别是对那些工笔人物、禽鸟、阁台,尤为注意。观五代画家黄荃的作品,形神兼备,笔法纤密,构图巧妙,用意精湛,使人对这个公元十世纪生活在成都的画家兴趣顿生。仔细研读黄荃的生平,发现这位画家竟然大半生都生活于被中国文人称为“季世”的混乱黑暗的五代时期,而且作为御用画家侍奉过前蜀王衍和后蜀孟昶两个历史上有名的昏庸君王。
王衍、孟昶与南唐主李煜和宋微宗赵佶一样,虽然政治上昏庸无能,耽花湎酒,终至亡国,可他们在艺术上的造诣都可称得上是真正的大家,无论诗词歌赋画文,皆臻至逸品和神品之境。
相传,前蜀后主王衍得到唐朝画家吴道子的《钟馗捉鬼图》,上面画钟馗正用右手食指剜出小鬼眼睛准备当小吃的场景。王衍也是内行,他自忖,如果把钟馗描画成用大拇指剜出小鬼的眼睛,效果可能会更好,更显衬出钟馗的昂然气势。黄荃受命后,回家琢磨,怎么想怎么不对,皇上的旨命又不能违背。无奈之余,黄荃就重新画了一张钟馗用大拇指剜小鬼眼睛的画,然后,他把两张《钟馗捉鬼图》一并奉给王衍。王衍大为不解,忙问黄荃为什么不在吴道子原画上面修改。黄荃答道:“观吴道子所画钟馗,整幅人物的气力、眼神、筋骨皆落于右手第二指上,如果改为用大拇指着力,原先的人物姿态一下子就散掉了,整幅作品就会丧失原有的人物神采和光芒。而为臣我画的钟馗,人物力道着于大拇指,以此奉上,特供参考。”王衍琢磨一番,大为称赞,遂成一段画坛佳话。
此外,后蜀末帝孟昶,与这位黄荃大画家也有一段“艺术交流佳话”。后蜀广政七年(公元944年),南唐与后蜀结为“友邦”,送来六只江南特有的白仙鹤。喜爱丹青文辞的孟昶忙命人宣黄荃进殿,让大画家为这六只仙鹤图形写真。黄荃落笔如飞,浓点淡染,不大功夫,六只仙鹤或理毛、或整羽、或唳叫、或翘足、或惊恐、或啄苔,“体态鲜活,有愈生者”,喜得后蜀末主孟昶大叹不已,把作画的偏殿也命名为“六鹤殿”。画幅悬于殿中,这位皇上朝夕临视,流连不已。
于黄荃而言,可幸也可悲!可幸的是,两个君王皆是彬彬文士,品画作诗的高手,言语谦谦,和蔼可敬;可悲的是,两人都是盛世亡国之君,只知沉湎于“艺术”,不知体恤政情民意,真个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丹青”,其结果,皆是国破家亡,命丧人手!
前蜀末帝王衍
说起王衍,不得不交待他老爹王建。
王建,字光图,许州舞阳人。此人隆眉广面,状貌不俗。但王建年少时是个远近有名的无赖之徒,以杀牛、偷驴、贩私盐为生(很像黄巢,不过规模不如黄巢大,文化修养方面更比不上这个给唐王朝致命打击的强盗头子),当时,邻居都送给王建这位“混混”一个绰号:“贼王八”,可见当时他是多么地讨人憎厌唾弃。后来,赶上唐末乱起,王建也趁机投军,从小兵做起,渐成队将。黄巢攻陷长安,唐僖宗奔逃于蜀地,恰值王建当时为都头,与忠武军将领鹿晏弘一起西迎僖宗,喜得苍惶如丧家狗似的唐皇如捞救命稻草,号王建等诸人所率军队为“随驾五都”。大太监田令孜(当时任十军观军容使)也收王建为养子。唐僖宗还长安后,王建一下子跃为御林军宿卫将领。
僖宗光启元年,大将王重荣和大太监田令孜争权夺利,兵端又起。王重荣举大兵直攻长安,唐僖宗依旧又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向凤翔狂奔。
光启二年,僖宗又逃往兴元,任命王建为“清道使”,背负玉玺以为开路前锋。一行人跑到当涂驿时,栈道被焚,王建冒死牵控僖宗御马,从浓烟中一溜小跑,刚刚奔离,身后栈道轰然蹋断,落入万丈悬崖之下。夜晚露天宿营,唐僖宗枕王建膝方能安眠。半夜醒转,悲从中来,这位荒唐半辈子的帝王忽然被眼前这位出生入死的将军所感动,解身上御衣赐与王建。
兵乱稍息,大太监田令孜觉得自己在皇帝身边不安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