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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了。
人的脑袋一旦放空,就容易迷失在固定的道路上,靠习惯而不是自身的意志。所以直到车开出去两站,穗景才意识到自己又坐上了去公司的公交车,挤在一群上班族中间,显然别人的运气比她好,他们工作的地方还在。穗景除了无奈地到站下车别无他法,高跟鞋敲在地砖上,惊扰了缝隙间的尘土。不远处就是公司原址,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了起来。穗景停下脚步,朝那个方向摇头,她不想过去,一点都不想。
还能去哪儿呢?
似乎是有力量牵引着自己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前。等双脚停下来,穗景发现站在咖啡店的门前,风铃就在斜上方摆动,扭着身段欢迎自己。穗景踌躇起来,往后一退,脚后跟碰到什么东西。她回头看,睁大了眼睛,脚下是一盆小小的仙人掌,这盆仙人掌,本来属于办公室格子间的一张桌子的右上角,那张桌子应该沉睡在不远处公司的瓦砾深处,成了碎片,她蹲下拿在手上,仙人掌上面竟然冒出一朵紫色的花骨朵。
“你怎么会在这里?”穗景喃喃地问,明知道它不会回答。
它是原本是自己工作了两年的小格子间里唯一的装饰。
蓦然看到,她的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像是死了好久的熟人突然打了个电话一样,浑身一激灵。仙人掌的刺把她的手扎了一下,穗景失手,花盆掉在地上,碎了。而穗景只是愣愣地看着门里面,隔一面玻璃,咖啡店老板站在玻璃门的另一面看自己,距离不足半米。光线折射,他原本温良隽秀的脸俨然有些扭曲,表情意味深长。
穗景带着流血的手指夺路而逃。
☆、险象环生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欢迎指正,请不吝赐教!
三.异象环生
我们是逆光的人,但是又怕黑暗,夹缝太窄,活着太难。
烈日把她的身上烤出一层薄汗,头发凌乱地趴在前额,穗景终于等到一个座位,旁边是个穿蓝色T恤的中年男人,半闭着眼睛打瞌睡。红灯亮起,车龙越积越长,穗景戴着耳机听音乐,用的是自己上学时候买的mp3。音乐间奏时分耳机里突然响起一声叹息,似乎有个小人躲在穗景耳膜旁边极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异常清晰,她大惊,下意识朝自己左边看过去。蓝T恤男人的身体像泄气的皮球,竟然慢慢萎缩下来。穗景大惊想要起身,踩到站在身边的一个女人的脚,本就又热又累的女人不满地白了她一眼,车上其他人还保持着麻木的脸不曾表露出恐惧和惊异。
你们都看不到吗?这个人……这个人他……蓝T恤只剩下一张皮,仿佛随着那一声叹气烟消云散了,穗景把耳机扯下来,痛感告诉自己这不是假的。她感觉冷汗如蛇在后背蜿蜒,她的头尖锐地痛了起来。
错觉,错觉,因为她身边的女人已经不耐烦地指着她身边的座位了,“你要坐吗?”
穗景瞪着眼看她。上面还有一张人皮啊!她的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怎么你还想占两个位置啊?”女人尖细的声音吵醒了几个打瞌睡的乘客,全车的目光聚焦到穗景身上。穗景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缓缓地把腿让开,女人毫不客气地钻进里面的位置,一屁股坐下,穗景眼睁睁地看着蓝T恤的鼻梁软趴趴地贴在女人的脖颈后面。
你们都看不到吗?她没有问出来,她已经是车里这几十人眼中的不守规矩的人了;她不想当他们眼中的疯子。
于是穗景把视线收回,定定地看着前方,把自己掩饰成如旁人一样的人。
他们看不见,我也看不见,穗景把颤抖藏进衣服的褶皱里。
很久以后尚非告诉她:“有一种人只是副皮囊,空的,当末日来临,真正的人觉不出什么,异常的人会发现什么,而皮囊会受不了压力破碎,在此之前,他们就和常人无异,会哭会笑,结婚生子活个几十载,死也不会被发现。”
“这种人有多少?”
“十之三四。”
穗景不愿承认,难道她的一家三口会有一副空皮囊吗?这种想法让她毛骨悚然。
穗景因为蓝T恤受到惊吓,却无法对任何人言明,钻心挠肺的感觉如一只小手不断在脏腑间游走。她想知道这世界是怎么了,或者自己是怎么了。母亲打来电话问中午要不要回家吃饭,穗景眯起眼看见了不远处自家的窗户,回一句不用了到马路对面追上一辆反方向的车。
回家也成了煎熬。
蒸笼般的天气在中午达到顶峰,穗景想自己是不是要融化在座位上了,她索性闭上眼,看车能带她去哪里。无休止的红灯和堵车,无休止的等待,终点站居然还是到了。穗景站在栈道上,不远处是海滩。夏日是海滩最美丽的时候,也是海滩最丑陋的时候。蓝天碧海黄金沙滩那是观光宣传片,下饺子般肉色的浴场,那才是现实。那么多人,穗景把全身的重量放在栏杆上,会不会也有蓝T恤那种不知不觉消失掉的人呢?她漫无目的地在沙滩和浅海间张望,最后被一个小女孩吸引住,那孩子穿着一条红裙子,但穗景注意到她却并非因为这个。
小女孩既没有开开心心地挖沙子,也没有大人在身边看着,她本身更不像身处浴场的样子。是走失的?被遗弃的?穗景好奇起来,小女孩突然朝她看过来,眼神锐利得像野兽,死死地盯着自己,红裙子被风吹成燃烧的火苗。穗景暗自思量间小女孩已失了踪影,满是人的海滩上找人跟找一粒沙差不多。穗景还在四下张望,却感到身后的威胁,她立刻转身,红衣女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眼神向上,瞳孔紧缩,同野兽准备攻击如出一辙。穗景后退一步撞到路人,含糊着道歉后却发现,女孩就在瞬间跑开,速度速度之快超出穗景的想象,模糊的红色影子三两下钻进人群,更可怕的是她跑步的姿势,没有人可以把关节肌肉运用到如斯地步,至少正常人做不到。
她自然不是常人,穗景抓着栏杆的双手沁出冷汗,浸入木头的纹理中。
那她是什么人?
“你来了?”穗景推门进来的时候黑衬衣老板正在倒一杯咖啡,白色的咖啡杯上飘起褐色的香气。他头都没有抬,把杯子推过去。穗景坐在吧台边看着自己眼前的杯子发怔。“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他终于抬起头来,朝穗景微笑。穗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也许是自己脸盲症太严重,发现尚非跟上次见面不一样了,还好声音依旧,温醇如这杯中咖啡一般。
“自我介绍一下,尚非。”
穗景并不打算介绍自己,她保持沉默,双手捧起杯子,外面虽是热浪逼人,店里却阴凉到不行,咖啡的热度让她周身一暖。于是两人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壶里咖啡煮开的水沸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外面明明车水马龙人潮鼎沸,这里却是另一个世界。最终还是穗景打破了沉默,“你说过会请我喝咖啡的。”
“当然,”尚非点头,“我没打算收钱。”他何止没打算收钱,如果穗景有心观察一下就会注意到这里连收银柜台都没有。
“我能,跟你聊聊吗?”但是她今天在想别的事,“我今天好像是……撞邪了。”穗景找不到可以描述的词,她皱着眉头斟酌出这句话,等待尚非的反应。尚非摇摇头,竭力掩饰自己的笑意。
“撞邪?这倒是超出我对你的观察了。”
“今天公交车上,有个人在我身边,突然就……”穗景又哽住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像气球一样……”
“像气球一样没气了,剩下一张皮?”尚非替她说了。
“你怎么知道?”穗景手一抖险些摔了杯子,尚非稳稳扶住,他的手很粗糙也很温暖。
“这种事,最近果然多了起来。”尚非叹道,“吓着你了吧?”
“你,你相信?别人都看不见……”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尚非轻描淡写把穗景和自己连成一体。我们是我们,这句话在穗景脑海中反复。“我们?”
“我们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人。”尚非的眼睛吸引住穗景全部的注意力,像海洋最深处的漩涡,能翻涌出最陈年最私隐的秘密。尚非的声音像最贴合体温的水流,悄然浸润穗景每一处的不安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