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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葛先生等人抢占了城外一户有钱人家的别院,驻扎了进去。
长歌被强行看管了起来,她房门外有四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把守,窗户更被钉死,她每天的活动范围仅在这一间偏房内。
好在还有个窝给她挡风遮雨,饭也管饱。
此刻,长歌只一个信念:她要坚持下去,等着苏行来救她。
她不能让自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人世间消失,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话要对他说,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倒下!
陈国各处的形势越来越严峻,都城通往各方的行道已尽数被封锁。葛先生等人万分后悔,如今,他们更加出不去了。
长歌在这别院的阴冷偏房内,度过了整个冬天。她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在墙上一日一日做着标记,不这么做,她怕自己会忘记时间。
终于有一日,那葛先生似乎是良心发现了,竟允许长歌出门散心。当然,长歌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房门外的院子里。
这对于被关了三个月的长歌来说,如蒙大赦。
她走出偏殿门的那一日,正好到了她服药的时间。看着那躺在手心的精致小药瓶,长歌一时间有些怔忡。这药是真有效,三个月期间,她没用国一滴壮男血,却能好好活到现在。这其中,师父的功劳不可没。
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神机妙算,是想到了她会有被困住的一天的吧。不过,师父怕是难料到,她最后会是被地下暗庄的人带走的。
她怪师父吗?
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长歌被关起来在这里,成日里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她不可抑止地胡思乱想,想苏行,想师父,想左左,想卫姜,想卫衍……
她更想到了那在遥远寒冷北方,被她遗忘了的记忆。
她的记忆渐渐复苏,她忆起了更多更多。
越是忆起,越是心痛。原来,曾经,她同他是过着这样安静的日子的啊!那样美好的日子是长歌一直一直以来的想往,却苦于不能实现。可惜了,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她把今生此世同她相关,她疼过,爱过,恨过,怨过的人,通通想了一遍又一遍,不如此,她真的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果然,人最可怕的敌人是无所事事的空虚。
走出房门的时候,长歌猛地闭起了眼睛,只因外头的阳光太过耀眼。
原来,不知不觉间,陈国的春天来临了。
长歌闻见了满院子的桃花香。
这别院的主人是个颇享受的,这偏僻院中的景致一点也不比陈都里头的差。
院中有个人工凿成的湖,湖边垂柳依依,微风吹来,柳条在湖水中一点一点,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长歌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有一些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长歌猛然间惊醒,湖水中,她的倒影就乱了。
长歌转身,就看见了大步向她走来的葛先生。
此刻,葛先生的面上是带了笑的。
长歌心中突地就涌起了一股不好的感觉。
三月之中,葛先生没少折磨她,当然,只限于精神上的。葛先生逼长歌说出华情蛊的秘密,并且掩饰给他看。其实,对于华情蛊,葛先生表现出来的,已是知道了太多的样子。他不缺理论知识,他缺少的只是实际的操作。
每每对上葛先生贪婪的眼,长歌就感觉寒意自脚底心升起,一直窜到她的四肢百骸。
葛先生知晓华情蛊能续命,他便想出来要长歌给他某个下属续命这么个法子。
下属活得好端端的,想要给他续命,除非先把他打死。
长歌拒绝了葛先生的要求,理由是,华情蛊主要是用在施蛊人身上。而华情蛊管用的前提便是出自于爱,出自于施蛊人对受蛊人爱。因为爱,施蛊人心甘情愿献出在心头的血。也只有透过爱滋养的鲜血,才能催动华情蛊的母虫。
葛先生的那些下属个个都是穷凶恶疾的亡命之徒,他们懂得什么是爱吗?或者说,他们甘愿不计回报地帮助别人吗?
答案如何,光看葛先生的脸色,长歌便知晓了。
为了之事,葛先生没少给长歌脸色看。
可今次,葛先生却挂上了一张笑脸。这皮笑肉不笑的阴毒样子看在长歌眼中,真叫人头皮发麻。
但长歌知晓,面对了这种人,你越是怯懦,他便越是得意,越会想方设法折磨于你。这么想着,长歌就默默转过身去,对葛先生的出现,视若无睹。
葛先生走来了长歌身边,他心情似乎真的很好的样子,面对长歌的怠慢,脸上依旧是一派笑意。
“今天发生了一件大喜事。”葛先生突然开口道。
长歌面朝了大湖,面瘫着一张脸,没反应。
葛先生又道:“怎么说你也是我地下暗庄的人,我觉得这件喜事该和你分享才对。”
长歌面瘫着说出两个字:“我不是。”
葛先生也不生气,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摸着下巴上那一把斑驳的胡须,眼内精光四射对长歌:“我好久没听过这样的好消息了。我来算算有多久了?哦,该是陈国太子带着你围剿了我地下暗庄那时候开始吧。”
长歌皱眉,怎么无端端提到了这个?长歌敏锐地捕捉到了葛先生面部神经的变化,在提到“陈国太子”四个字的时候,他面上明显绽放出了光。
长歌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但她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她要等葛先生自己忍不住说出来。
显然地,葛先生是在急于同长歌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也就不卖关子了,直接道:“怎么也不见你关心关心你那太子夫婿的死活?”
长歌狠狠瞪他:“他活得很好谢谢。还有,请注意你的言辞。”
葛先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知是否因了笑得太过用力,天空当中立时就有片片桃花纷落,迷乱了长歌的眼。
“陈国太子在和谈途中遇袭,不治身亡。”
长歌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这个笑话太冷了。”
葛先生并不生气,“你不相信?”
竟然拿苏行的安慰来耍她,长歌都懒得高兴跟他说话了。苏行是这个世上最最厉害的人,谁出事也不会轮到他出事!长歌在心里使劲告诉自己,借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压下心中升腾而起的强烈不安。
葛先生笑得笃定:“陈国太子确已遇害,消息明日便会传入陈都。我的人不过是早一天知道罢了。”
长歌一字一顿:“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葛先生并不意外长歌的反应,他双眼一眯,右手手掌一个翻转,他掌心当中就多了个什么东西。
莹莹绿绿的一块,在葛先生的手掌上泛着光。
那一瞬间,长歌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是……
怎么会……
葛先生捻起了那块于长歌来说意义非凡的玉佩,玉佩被他夹在指尖把玩,他嘴里不住说着恶毒的话:“这是他身上的东西吧,要不然怎会这么宝贝?不过,可惜了,临死前他也没能保住它。”葛先生手指翻转,玉佩上的“苏行”二字便暴露在了煦煦日光下。
长歌死死盯住那两个字,身体里一阵一阵的气血上涌。
“这玉佩也不能说明什么。”长歌咬牙道。
“不能吗?”葛先生靠近了长歌,“这是你送太子的信物吧,瞧他那贴身收藏的样子,一定是宝贝的紧。看你二人也不似情变的样子,若不是死了被人扒了个干净,你说,这玉佩又怎会落入我手中?”
长歌死死盯着葛先生,不,是盯着葛先生指尖的那一枚晶莹的玉佩。这玉佩曾被她一次一次置于掌心,贴于脸上,按于胸口,细细体尝它的温度。她又怎会认不出它来?
是的是的,确是那一块玉佩没错!
这样的认知怎能不叫长歌疯狂?
葛先生说得没错,他说得太好了,分析得滴水不漏。苏行珍视于这一块玉佩,绝不亚于长歌。他不会任由玉佩脱手,落入这恶心的奸人手中,难道说……
长歌小脸煞白,不敢再想下去。
她听见自己力持镇定的声音在说话:“他在战场,两军对峙里,发生些什么意外实属平常。这块玉佩……”
“你是说这玉佩是太子殿下不当心落下的?”葛先生刻意加重了脸上的笑。
长歌重重点头,这是唯一的解释,“纵然不是,也八九不离十!”长歌大声说话,仿佛在竭力证明着什么。
葛先生面上笑得嘲讽:“这个解释不错。那便只能待到明日,听听城中四散的消息你才能死心了。”
这一回,长歌瞪的是他。她恨不得瞪死眼前这个老头子!
“玉佩还我!”眼见葛先生要走,长歌赶紧抢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