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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静默良久的魔头们突然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望着那已经死了大半的天竺和尚,幸灾乐祸地大笑了起来。冷漠而刺耳的笑声震动着郑东霆和祖悲秋的耳膜,令他们目瞪口呆,也让他们终于重新记起自己此刻凶险万分的处境,提醒了他们这里不是人间净土,而是齐聚着世间魔头的森罗殿。“两位施主,不必为我。。。”那天竺和尚强忍着剧痛,颤巍巍地抬起头,刚说出半句话,就头一歪,昏死过去。祖悲秋连点他十几处止血的截脉穴位,好不容易才将狂涌的鲜血止住。郑东霆从怀中取出金疮药,将半瓶药粉涂在伤口处,撕下内襟,为他包裹好伤口,接着一把抓住他犹如朽木的手,凝神静气,就要用小无相功为他续命。
“师兄。。。”祖悲秋忽然轻轻一拍他的肩膀。
“嗯?”郑东霆转头露出询问的神情。
“不必了,这位大师已经没有气息了。”祖悲秋遗憾地一抬手,摇了摇头。“呼!”郑东霆茫然放下天竺和尚的手,抬头望了一眼朝阳广场。只见聚集在金和尚铺位周围的魔头们早就忘了天竺和尚这个人,看完表演就若无其事朝着其他铺位走去,仿佛这个天竺和尚从来没有在升魔台上出现过。
“师兄,先把大师的遗体放在这里吧,我想天书大会的主事会妥善将他殓葬的。”祖悲秋轻声道。
“唉升魔台上,人命低贱至此……”郑东霆摇了摇头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却也不得不同意师弟的提议。两个人将天竺和尚的身体扶正靠墙脚,现时朝他鞠了一个躬以示哀悼,就在这时,一阵又一阵动人的腰鼓声忽然在广阔的朝阳广场上嘹亮地响起。
“师兄,你听!”祖悲秋猛地支起耳朵,小声说道。
“鼓声,从广场最中心的铺位传来的。”郑东霆一把抓住师弟的胳膊。
“嗯,是竹枝舞的鼓点,很好听。”祖悲秋摇头晃脑地闭目听着。
“师弟,走,放声中心的铺位俯瞰四方,是我们最理想的开铺位置,看看是被谁占了。”郑东霆一把拉起祖悲秋的胖手,飞一般地朝着广场中心跑去。
此刻的朝阳广场已经人山人海,几乎所有广场上开铺的魔头都被 吸引到了这个中心铺位的周围。郑东霆和祖悲秋站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人们轰天动地的叫好声和越来越欢快激烈的鼓点。郑东霆和祖悲秋试图往人群里挤了几次,都没能够从一群魁梧雄壮的魔头中寻出一条路,只能无奈地踮起脚尖,想要看到里层的情景。就在这时,一群魔头突然起哄一般大声叫好:“好一个天山美人!”
“天山?”郑东霆和祖悲秋互望一眼,同时瞪大了眼睛。
“青颜!”“秋彤”两个人仿佛神力加身一般猛然发力朝进而挤去,将几个块头最大的魔头挤到一边,穿过了层层人群,千辛万苦来到人群的最前面。将挡在眼前的最后几人推到一边,眼前的情景让人如附梦中。
郑东霆从未看见连青颜如此美丽,身披牡丹红色的外裳,五彩擐袖。鹅黄色卷草白袄,脚踏高头青底靴,头绾高髻,额画雉形花钿,面敷薄粉,唇点朱红,眼挂金泪,耳悬银花,淡金色的面容间透着一股销魂蚀骨的妩媚,左手淡青色的胶帛迎风一展,动人的身体在一片高高的木桩之上娇矢腾跃,翩翩起舞,只见她时而奔踏如龙,时而摇曳生姿,时而身旋如电,襟袖翻飞,宛若一只开屏的孔雀向众人骄傲地展示自己美丽的翎羽,时而高纵低走,乘云破雾,化为一只离恨天中自由电飞翔的火凤凰,而好披在身上的一抹青色胶帛则化身成凤凰侧翼的一朵祥云,带着观舞者流离失所的魂魄直上九霄云外。
那矫健欢快、节奏鲜明。动感强烈的舞蹈似乎将郑东霆对于连青颜以前的回忆重新唤回。虽然一身华服,一脸锦绣,她仍然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天山月侠,仍然是那个痴心不改的情深娇女。刚健明朗的拓校鼓点,带来的是一幕又一幕关于连青颜那白衣如雪的回忆。五福茶楼的初遇、天山隐宅的笑谈、徐州林莽的慷慨高歌、洛阳锦擂的肝胆相照、关中刑堂的祸福与共、太行阵中的衷肠倾诉、长安医馆的深情拥抱,无数个回忆画面伴随着无数雪白色的身影纷纷涌现,配合着那一身红衣的连青颜满空狂舞。鼓乐越来越急,红白身影舞动得越来越快,渐渐地,白色和红色纠缠在一起,化为一片斑驳美丽的漩涡,在空中绚丽地流动。不知过了多久,这一片流动生辉的色彩突然在控制凝结、汇聚,在一片金光中化为了连青颜白衣红巾的旧模样。郑东霆看到了她脖颈上那一条宛若烈火的红丝巾。
那条红巾犹如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刺痛着郑东霆的神经,仿佛一只神秘的素手,为他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回忆大门。
“难怪她要戴红巾,那是我的红巾,我就是那个并州的那个游侠!”郑东霆忽然冲口而出,但是他的话却被淹没在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和喝彩声中。“太美了,师兄!”祖悲秋尖细的声音透过重重噪声传入他的耳际,“这是胡族的拓枝舞,不,还混合了屈拓知的柔舞,刚柔并济,难得连姑娘能够同时演绎出两者的风韵。”
就在这时,满空的鼓点突然一停,连青颜在高木之上翩若惊鸿的身影猛地停了下联,她浑身飘飞乱舞的牡丹红色外裳无法跟随她矫健变化的身影,从她的两肩随风滑落,两边雪白亮丽的肩头倏然裸露出来,被清晨耀目的阳光一照,散发出夺目的金色光华,仿佛这位劲舞佳人忽然长出一对金光四射的翅膀,就要展翅高飞,朝着九天之外呼啸而去。
“好——啊!”台下的魔头们声嘶力竭地疯狂吼道,震耳欲聋的叫好中间混和数不清的咳嗽声,很多人因为呼吼太过用力,连嗓音都已经嘶哑。
在这一群穷形尽相的魔头眼前俏然而立的连青颜,看了看自己无意中裸露出来的香肩,脸上露出一丝若无其事的浅笑,双臂一振,将外裳轻轻披在身上,朝四周大声喝彩的观舞者彬彬有礼地五福作礼,随即一个飞旋,落回了朝阳广场中心的高台之中。
“美人,别走!”
“再来一段,我什么都给你!”
“你要天上的星星,大爷也为你摘去!”
看到连青颜离开了高木,怅然若失的魔头们忍不住纷纷大呼小叫。扮演师天霸的洛秋彤此时满脸含笑地跳上高木桩,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大家安静的手势。“各为,不是在下夸口,拙荆之舞艳艳西域,名满天山,试问天下哪个男儿不爱?”洛秋彤装出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豪迈地大声道。
“说得是!”众魔头齐声称赞。
“今日我在这升魔台开铺,第一是为了广交朋友,多会豪杰;第二是为了和各位来一场惊天动地的豪赌,至于赌注,就是我这位艳若桃李的爱妻殷小蝶,还有她手中那一本绝世秘笈!”洛秋彤说到这里,一场手朝高台上的连青颜一指。此刻的连青颜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暗色的秘笈,将秘笈封面朝外,缓缓在台上转了一圈,让台下每个人都能够看到秘笈的名字。
祖悲秋第一眼就发现这本秘笈正是当时在盘龙头让牧忘川一见之下立刻将连、洛二人放行的秘笈。
“倾——城——剑——法?很气派的名字。”祖悲秋笑着对郑东霆说。
他的话音刚落,就发现周围的魔头包括郑东霆在内都仿佛在看怪物一样朝他望来。“师弟,师父当初从来没有和你提过倾城剑法的名字吗?”郑东霆小声问道。“我没听说过啊。”祖悲秋茫然道。
“修道可以不管老庄,修身可以不知论语,修史可以不读春秋,走江湖怎能不知道倾城剑法?”旁边的魔头们纷纷瞪大眼睛鼓噪道。
祖悲秋引起的异样涟漪只来得及泛起一朵小浪花,就被更大的波涛所吞没。几乎所有人都被洛秋彤多许下的高昂赌注引起了兴趣,无数的声音都在疯狂地高声追问着:“你们想要和我们赌什么?”
“到底怎么赌?”
“尽管划下道来,今天大爷不得殷小蝶誓不回头。”
“倾城剑法是我们的!”
“各位,今天我在这里摆下天山派的镇派之宝——五耀星魂阵,谁能够破得了此阵,那么小蝶和倾城剑谱就归他所有。如果各位破阵失败,那么,各位手中的秘笈就要乖乖呈上来。如此赌法,可还公平?”洛秋彤大声道。
“此阵何在?”兴奋的魔头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亮阵!”洛秋彤转过身来,对着高居台上的连青颜一使眼色。连青颜微微一点头,跃下台来,朝着自己刚才翩翩起舞的一片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