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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疾无伦的一剑,穆彦林灰色袍子的胸口处一片鲜血晕染开来。而他的剑尖没入了季慎的肩胛,再无力推进一分。
季慎抽剑而出,剑与血肉分离的刹那穆彦林死死瞪大了双眸,仅是一声闷哼便倒了下去,阖上的双眼感受着鲜血顺着冰冷的锋刃缓缓落下,过往回忆的一幕幕在心头闪过……
“别怕,我爹爹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倒时候那些坏人一个都逃不掉!”小小的黑屋子里关着许多孩童,其中一名衣着鲜亮的女孩低声安慰着旁边比她小上一些的男孩。
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的后背,小男孩把头埋在臂弯里,空洞的眼神似是有了一些神采。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女孩。
“你长得这么好看,难怪会被人贩子看上了,你爹娘一定很担心。”说话的小女孩明明比自己好看几倍,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们……都死了。”哑哑的声音响起,遂不再开口。
小女孩睁大了圆乎乎的眸子,咬了咬下唇,露出一抹歉意,半晌小声询问道,“等我爹爹救出我们后,你愿意跟我回家么,我一直想要有个弟弟呢,我来做你的亲人,好不好?”
“我叫尹羡,孚尹旁达的尹,买田阳羡的羡。你呢?”
“阮慕言。”
“凑在一起,正好是羡慕呢!”
……
说好的要带我走,为什么……骗了我?
林间突兀地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季慎敛眸,遂不再停留提剑而去。林子里,一大波武林人士蜂拥而至,为首之人手持墨阳,见到地上躺着之人时微蹙起了眉头。
黄衫老者上前查探,随后起身道,“我们来晚了一步,他已经死了,九霄剑谱亦不知所踪。”
“看那方才离去之人应该是魔教余孽季慎,定是他杀了人拿走了剑谱!”人群中有道声音愤然道。
“此人不除,必成大患。”那名黄衫老者抚着胡须,悠悠说道,复又沉吟片刻,转向玄轶道,“如今武林群龙无首,魔教隐患未除,正是需要正义之士除魔卫道之时,我看眼前就有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众人闻言纷纷顺着视线看去,许是玄轶身上十足的凛然气场,竟无一人提出反对,倒是多了几声附和之言。
“承蒙各位看得起在下,实话说,若非穆氏兄弟将江湖搅得乌烟瘴气,我亦不会出山。盟主之位空悬,不利于眼下局势,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挑下这担子,待整顿之后,重开武林大会,恢复过往辉煌。”玄轶略一颔首,深思道。
余下一片附和,点头称是。
慕华山庄,不,已经除了门上的那块匾额,改为了盟主府,玄轶住处。雅筑内,珠帘被缓缓地撩起,一女子踱步而出。着一身绸缎鎏金月牙色衣服;袖口处用银丝绣了些花纹,宽大的腰带上系着一枚温润剔透的玉佩;十足的贵气。
玄轶默默守在一侧,待婢女送上茶后将人遣了下去。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华阳坐到了桌边,噙着一抹甚为满意的笑意,“看你已取得那些人的信任,明日盟主大典本宫已让人打点妥当,你向来不喜这种场面……难为你了。”
“为公主分忧,是在下分内之事。”当年若非她相救,自己早已不在这世上了,何况……剩下的半辈子里他只想守着她,她所想的,他自当竭力。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盟主大典办的精简,却也隆重,反是有身份地位之人皆收到了邀请,早早聚集,或冲着玄轶之名,亦或是瞧个热闹的。衡山派亦在受邀名单之内,顾子焉带着几人再次踏入慕华山庄,大典设在了当日举办武林大会的地方,四周有侍从压阵,环视而过,却发现并非原来华山派弟子,看上去都是训练有素的新面孔,心底起了丝疑意。
未时三刻,吉时。主礼人高喊一声祭天地,拉开大典序幕,婢女仆从穿梭,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一道道繁琐仪式,到了加冕一刻,玄轶紧抿着唇,视线扫向了某一处,暗影中一人静静而立,似是对视。
但就在礼官准备宣布大典结束的时候;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突兀响起,身着明黄锦缎华服的男子自暗处走了出来,身侧几名官燕环绕。金色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颜色。
而四周涌出更多的将士将参与大典之人通通围聚起来,以长剑压制。隐在廊檐柱子后的女子不可自制的踏出了一步,死死盯着那大摇大摆闯入之人,双眸燃起层层火光,暗含着吞噬之意。
淮宗自然是看到了,嘴角弯起,露出一抹莞尔笑容,开口道,“皇姐,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众派之人瞧着这一幕,皆惊于二者身份,一时忘作反应,呆呆看着。淮宗身侧的官燕蓦然动手,直奔华阳而去,玄轶反应极快,早一步护着淮阳退至安全地带。
“皇姐在五台山修身养性多年,没想到还是戒不掉骄躁,想借着武林之势东山再起,未免也太过自不量力。”淮宗袍裾翻飞;身姿笔直;嘴角噙着一丝讽刺意味;与华阳公主在石阶上相视而立。
华阳公主袖子下的双手倏地攥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而毫无知觉,近乎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想起当年种种及五台山上所受之苦,面上掠过一抹阴狠,大笑道,“在洛城寻你多时,倒未想过你自己送上门来,今日便是你死期!”
“华阳,念在你是朕皇姐,父皇临终交代留你一命。若你现在收手,把你的人留下,朕派人护送你回五台山,此事就当揭过。”淮宗敛了神色,漆黑的眼眸带着锐利的锋芒淡淡扫过她身侧的玄轶,郑重说道。
“孰胜孰负还未有定论,何必一早就口出狂言,我既然出来了,就不打算再回去,要回也是回我的凤阳宫!”
淮宗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半晌敛眸,决然道,“动手!”
山庄入口,涌出数十名黑衣卫士押着一批手脚被缚之人推到了场中央,离华阳不远,遂看得清楚,却是她埋伏在洛城里的军队,找寻淮宗亦是退路,登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瞪向那人。
场内盟主府的侍从忽然哗变,剑指华阳,当下胜负已分。
“还不将人给朕拿下!”淮宗一声令下,闭上眼道,“一个不留。”
“是!”应声之际,厮杀更烈。
玄轶眼眸一黯,一手带着华阳,手执墨阳杀出一条血路来,唯一的信念;便是坚守自己当初的承诺,保护着华阳冲出重围。
华阳远远看着那人神色漠然地站在那,与幼时那个生性古怪的少年重叠在了一起。
“皇姐,这江山只会是我的,你便是再想要,父皇也不会给,因为你是女子。”
“唔!”华阳猛地皱眉;感觉到了皮肉被划开的痛楚,背后钝痛,身子依向了玄轶,满满环住了他的腰,似是自问一般轻声喃喃道,“为什么……不可以是女子的,明明被偏爱的那个是我啊……”
天边散开的晚霞如盛开的红莲;如火如血,猩红一片。
时过半月,当日那场厮杀犹让人记忆深刻,华阳公主惨败,一场皇权梦终赴黄泉,甚为凄凉。当今皇上谨守先祖遗训,不插手武林之事,江湖复又平静。顾子焉一行人回了衡山,只是比去时少了一人,犹如做了一场冗长的梦,醒来物是人非,徒增伤感。
正午的日头最烈,阳光驱散雾气,露出恢弘建筑,犹如山水画一般寂静壮阔。
“师姐,师姐!”一道突兀的疾呼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身着紫衫的娇俏女子匆匆忙忙奔了过来,手里擒着只鸽子,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练完功的顾子焉一个漂亮收势,剑刃入鞘,转过头对上那只鸽子的黑豆眼,闪过一抹怔然。“处理掉。”
“师叔在山门外已经等了五日了。”沈璃似乎是有所料到,故直言道。“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你真的不去见一面吗,或许师叔真的是有难言之隐呢?”
顾子焉敛眸,叫人看不出情绪,半晌一言未发地走掉了。沈璃站在原地,瞅着那抹清瘦身影叹了口气,垂下脑袋看向了手里的肥团子,喃喃道,“要不把你炖了给师姐补补吧。”
肥团一阵扑腾,落荒而逃,不就是送个信么,鸽生要不要这么坎坷!
山门外,微风徐徐,一道挺拔身姿伫立着,长久未动,犹如一棵松柏。视线落在那道山门上,恍若能穿透般,见到思念许久之人。
山门里,顾子焉触及门把的手停在了半空,眸色复杂。恨吗?好像那一剑下去,更多的是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