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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你得罪权势,性命近乎不保,是索大人救了你,你也因此拜入他门下,自此官途坦荡,步步高升。而这位索大人只有一位主子,前些日子刚刚回宫的华阳公主,你可记清楚了。”穆彦林再度斟上茶,嘴角的笑意扩散,“这杯茶,算是为城主践行了。”
覃越拿起茶盅一饮而尽,面上皆是疑惑之色。极富先皇盛宠的华阳公主?坊间传言其在先皇驾崩后远赴五台山守孝十余载,亦是为其胞弟也就是当今圣上祈福,怎会……蓦然抬头,却对上穆彦林似笑非笑的眼,覃越立马将东西收入袖中,应了声明白,由着下人领着悄悄离开了山庄。
屋内,穆彦林让人撤掉了茶具,连同他手里那盏纹丝未动的茶盅。
“穆庄主如此不计代价地出手相助,所谓何求?”陈赫对此人始终抱着三分戒备。先皇遗诏官燕侍奉二主,只是华阳公主野心太大,先皇驾崩后淮宗便将其送去五台山,若非此次太后召回怕是难得入京。龙困浅滩,如此机会她怎会不把握,届时官燕一分为二,容易对付得多。
只是……眼前这人如此不计代价相助,反倒让人生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自然是站在世子这边,到时只会有好处不是吗?”穆彦林微微眯起眸子,像个算计得失的精明商人,在乎的无非是名和利罢了。
陈赫默然离去,心中略微放松了几分,人呐有*才好掌控。
外间的门大开着,白墙灰瓦间腾起袅袅薄雾,穆彦林远远瞧着,自雾气中隐隐绰绰透出一个人影来,很快就到了他跟前。
“庄主。”来人恭谨地跪在地上,禀告道,“属下无能,未能找出阎皇的藏身之处,那些人善于躲藏,每每有点踪迹,转瞬便消失了,反倒是派出去的探子不少折在了红练设下的陷阱中。”
穆彦林收回了视线,黑眸中透出一丝魔魇的光芒,淡淡道,“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日,多派些探子去,我是要你们找人,并非抓人,况且凭你们……即使他重伤在身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年走火入魔又被穆霸天几人逼落悬崖,即使侥幸存活,怕也很难恢复如初。在武林大会那日现身除了杀穆霸天报仇外,恐怕还记挂着那本剑谱,思及此穆彦林的嘴角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阎皇啊阎皇,你可曾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如过街老鼠一般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成了那个掌控你命运的人。
“属下……有一事不明,城内的告示全部揭下,那杀了盟主的季慎……”那人话说至一半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气卡在了喉咙里,脸色霎时惨白。
穆彦林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情绪,却未有动作,盯了半晌后缓缓开了口,“衙门何时断定大哥是季慎所杀,我怎不知?”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用意,莫不是还要向你报备一声?你若跟在大哥身边太久忘了规矩,我不介意让人再从头教你一遍。”
“庄主饶命!属下知错!”那名下属倒抽了一口冷气;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属下只是担心,季慎离开是投奔阎皇而去,若不将其缉拿,怕日后难以对付。”
穆彦林闻言一顿,一双凤眼眼略微上挑;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竟是走了么……”
“是,属下亲耳听到二人决裂,顾子焉得知当年宋青云死乃季慎所为,遂将其逐出了衡山派,想必过不了几日江湖人皆知。”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正在快速消散,那人便将自己所知全部抖搂了出来。
穆彦林睨向他,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的红玉扳指,沉默半晌道,“宋青云当日中了别苍门的埋伏,本就命不久矣,你可是听错?”
那人又是磕了一记响头,言语凿凿道,“绝不会错,当年季慎为了报父母之仇趁宋青云虚弱之际将其杀之,不小心留下痕迹,却被爱慕他的宋晴容捡到,如今宋晴容早被他逐出师门,遂将真相告知顾子焉,导致二人决裂。”
“呵~原来是养了十多年都养不熟的狼崽子。”穆彦林眯起眼眸;似是追忆;唇角微微钩着;又似嘲讽。末了,摆手让人退下了。
屋子里又归于一片寂寥。
“不论他何种身份,我只认他是我师叔,衡山派的掌门,只要有我在一日,就不容许有人伤他一毫。”
当日之话,言犹在耳。
嘴角不可抑制的翘起,穆彦林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即便如不可遏制般大笑起来。目光随之穿过深深庭院,落在了染染白雾笼着的地方,慢慢止住了笑意,良久轻嗤了一声,垂眸道,“那孩子可一点都不像你。”
眼下一朵开得全盛的“贵妃醉”牡丹占据了大半张黑檀木桌面,花叶繁复,雍容华贵,细看却有几处如蒙了层灰般稍显暗淡。指尖轻触,似有规则一般游走于那几处,收手之时一声细响在屋内突兀响起。
自桌底弹出的暗格,却是空无一物。机关玄妙,出自名家之手,若非他偶然撞上,恐怕也不会知道他大哥为了剑谱打造了这般绝妙的东西。思及那人,穆彦林噙着浅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簿子,放入那暗格之中。
复又将其恢复如初,桌上那朵牡丹却有了一丝不同,愈发的……明艳。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过后,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恰是保持着极好的距离,“庄主,那人醒了。”
穆彦林拢了拢袖子,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出了屋子,朝着东边院落快步而去。来通报之人紧紧跟着,临近入口,穆彦林只一个眼神,便让他止住了脚步,安分地守在了门口。
如困兽般的嘶吼从里面传了出来,仿若承受着巨大的痛楚。穆彦林走过树荫掩映的通道,站在了铁栅栏前,注视着被关在里头的人,血迹斑驳的衣衫犹如破布挂在身上,遮不住那一道道血痕,似是难以忍受痛苦,不停地用头撞着墙,发出啊啊的嘶吼。
不多时,里头的人慢慢安静了下来,犹如木偶一般,双眼无神地盯着栅栏外的人看着,似全然被其掌控。
“现在,告诉我真的心法口诀。”
“好……”
不远处,一道浅青色身影隐在树后悄悄离开,谁也没有察觉。
第64章
“那药我混在他服用的汤药里已过十日;如你所说,眼下是最好的时刻。”一袭红衣的女子立于床畔,眸光淡淡;始终注视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划过一抹涩然。
季慎的视线自红练身上滑过;落在了陷入沉睡的阎皇身上,闪过一抹深意。无论你身处何种境地,终有一人相伴不离左右,是你之幸,却也是她之不幸。
良久,才淡淡开了口;“穆彦林近日来动作不断;想来已是发现心法是假,城内流言颇多,阎皇选在明日动手倒是个好时机,这个时候废了他功力,醒来之后……”
“当年他走火入魔被一众小人暗害坠下悬崖,身体早已损了大半,他要复仇要完成心愿,用天香使自身功力大增,逆天而行,身体却是毁了,拖延不了些许时日。我只想保住他的命,他想要的我会帮他达成,若是有命活下来,是杀是罚,我都心甘情愿。”
“穆彦林召开群雄会,意在退位,选出合适之人继任盟主,想来是入魔不能自制。若能引其魔性大发,岂不是省了许多功夫。”
“你是说……”
“……”
二人相商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床上之人闭紧的双眸有一瞬的颤动,十指微屈,最终无力地松开了。
微凉的秋夜里;有风自窗外池水面上掠过,波心荡,冷月无声。
屋内呈现一股对峙的形态,忽而一声轻笑打破这份紧张,其中一人撩起了袖子,自顾倒了杯茶,开口道,“姑娘身上的软筋散已解,是……可以动的。”
“你会有这么好心?”沈璃自他出现便一直绷紧了神经,尤其靠近,更是觉得一股威压,对于这人身上散出的气息有股说不上来的……畏惧?
“我与你无怨亦无仇,囚着你作何?如今几大门派重聚洛城,独独少了衡山派,有失公允。来找你,也是想请你带个口信,明日午时群雄宴,还请顾子焉顾少侠准时出席。”穆彦林噙着抹淡笑,貌若无害道。
“哼,恐怕你是想借此害我衡山派,我还就不出去了,这儿有好吃好喝供着,还有人伺候着,倒也不错!”什么时候不挑,偏偏挑着齐钰不在的时候,怎么都觉得有古怪。
穆彦林神色一冷,搁下茶盏,睨向她森冷道,“你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来人,送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