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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突然拉长音调,笑了起来,声音暧昧,“你看上我了?喜欢我?”
谭音摇摇头,静静看着他,目光澄澈。
“别不承认了,女人最爱口是心非。”大僧侣哈哈大笑,“你看到我的真脸,又看了我的身子,你暗恋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还是不说话。
大僧侣潇洒地拨动长发,叹息道:“我只有多谢你这番情意了,抱歉,我早已心有所属,你找别人吧。”
谭音轻道:“请让我跟着你,我不会害你。”
大僧侣唯有苦笑,软磨硬泡,对她都没用,他杀也杀不了她,跑也跑不过她,他能说什么?
“跟着我,跟一辈子吗?”他问。
谭音的声音轻得像微风:“是的,直到你的生命尽头。”
大僧侣“哎哟”一声,又叹又笑:“我好感动,第一次有女人对我说这话。”
说完,他的脸色又慢慢冷下来,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可是我不想让你跟着,你滚远些,别叫我看见,我不想看你。”
他吹了一声口哨,极乐鸟长啼一声,飞入长空。
作者有话要说:大僧侣是一只野性难驯的狐狸。。。
☆、10
第九章
泰和是掌管天河数亿星辰的神君,乍一听好像很厉害很威严的样子,不过第一次见到他,他却坐在天河畔的石头上吹着小风车玩儿。
她站得老远望他,心里不敢确定他的身份。
神君应该是什么样的她还不是很清楚,但总不会是随便一件青绸长袍,披头散发半躺在石头上的模样。
他脚下数亿的星辰,被天河浅浅的云雾缭绕包裹,闪闪发光,好像撒在丝绸上的金屑。
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好奇地和她对望,目光清澈而且温和。
“来,过来。”泰和冲她招手,好像招呼一只陌生的小野猫。
她躲得越发远了,缩在长生树后,只露出两只凶光闪烁的眼睛。
泰和笑眯眯地不理她,张嘴吹着手里五彩斑斓的小风车,天河里轻薄的云流随着他吹拂的节奏上下翻卷,星海沉浮,斗转星移,令人目眩。
突然天河中窜出一尾巨大的鱼,色泽如血般鲜红,它在空中漂亮地打个卷儿,尾巴不客气地狠狠甩一下,像是抱怨他的吹拂动作打扰了它。
哗啦啦,它的尾巴摔落一蓬巨大细密的金色细砂,下雨一样淅淅沥沥飘落。
她的眼睛又亮了,不是戒备的凶光,而是工匠见到稀世奇材的那种光芒。
天河里的星沙,那是神话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材料,她难免开始遐想可以用它做什么惊世绝伦的东西。
泰和用丝囊收集那些星沙,想了想,将丝囊放在青石上,自己却跳下来,吹着风车走了。
她守了好久,眼睛都瞪涩了,确定周围确实没人,这才静悄悄地溜过去,抢了丝囊就跑。
不料背后突然传出“嗤”一声笑,她惊慌失措地回头,却见方才明明已经走掉的泰和半躺在青石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小心些,”他声音很温和,“别贪玩掉天河里,我可捞不上来。”
*
谭音睁开眼,入目是阴云密布的天空,天早已亮了。
这具身体应该已经死了,可她还是会做梦,为什么?
只怕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谭音起身拍拍尘土,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露宿山林,居然忘了放一只玲珑屋出来,昨天是怎么睡着的?
她远远跟在大僧侣后面飞,他停下来休息吃饭,她也停下来休息吃饭,他起身继续飞,她也跟着起身继续飞,反正就是不叫他看见自己。这样飞了四天四夜,两人都没睡过觉,大僧侣后来骑在极乐鸟上很明显歪歪倒倒,好像随时会摔下来似的。
昨天晚上他大概终于撑到极限了,气呼呼地找了快平地落下去,生了一堆火,像是要露宿找东西吃的样子。
谭音躲在暗处,瞅见他瞄准一只野兔,她立即出手帮忙。乾坤袋里装的大多是她做的各种器械工具,她翻出小弩箭,装上铜针,无声无息把山坡上能找到的兔子都给扎了麻药,这样他捉的时候就毫不费力了。
不过好像他并不是很高兴这个局面,在遇到第十只扎了麻药的兔子后,大僧侣放弃了,胡乱摘了些野果生吃,吃完倒头就睡,看也不朝她这里看一眼。
谭音只好也找了块离他不太远的平地,坐地上发呆。
她一生中遇到的男人实在是屈指可数,做人的时候,姬家本身就人丁单薄,到了她稍微懂事的年纪,死的就只剩她和她老父了。后来……遇到的是泰和还有其他几位神君。
泰和性格随和,其他几位接触不多的神君也是一派潇洒,没一个有大僧侣这么狡猾难缠的,又多疑,又警惕,遇到不能解决的人立马就跑,完全不能接近。
夜晚的山林凉风习习,夹杂着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声,谭音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这些脆弱的小生灵在忙着搬家,想必明天要下雨了。好吧,明天,明天大僧侣这只狐狸又要往哪里瞎逛呢?
她想着想着居然感到困倦,不知是这山风吹得太舒服,还是风送来的香气太好闻的缘故。
香气……?
谭音回头,却见本来应该睡着的大僧侣又起来了,他手里捧着一只小小的紫铜香炉,正往里面添香,那些香料不知是什么做的,点燃后冒出的青烟极其清甜温和,山风把香气送到她这里来,虽然变淡了许多,但悠悠远远,反而更加销魂蚀骨。
听闻有狐一族善制香料,她虽然只给大僧侣做了短短几天的侍女,但他们平时身上都会带着香炉香料的事她倒是很清楚。他赶了四天四夜的路,风尘仆仆,此时薰个香再正常不过。
谭音打了个呵欠,完全无法抵御那香气的包围,困得眼睛也睁不开了,连一丝警惕之心都没来得及起,就沉入梦乡。
……所以,其实她还是被那狡猾的狐狸摆了一道。
有狐一族是仙人,仙人岂会饥饿疲惫?就算有,也不该短短四天就撑不住,她经验不足,又被他跑了。
谭音走到昨晚大僧侣露宿的那块平地,他升起的火堆早已熄灭,人去火灭,想必昨天夜里她刚睡着的时候他就跑了。
真是难缠,谭音暗暗摇头。
地上散落着一些极其细小的黑色粉粒,她弯腰拾起,放在鼻子前轻轻一嗅——正是昨天那香料的味道。
此时天色不好,想必很快要下雨,趁着气味还浓,她得尽快找到大僧侣的踪影。
谭音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盒子,揭开盒盖,里面却是一只极其精巧的小笼子,笼子里居然还有一只比小拇指还小的通体翠绿的鸟。她将那些细碎的香料颗粒一粒粒慢慢喂给它吃了,这只小鸟立即兴奋起来,发出清脆的啼鸣声,翅膀扑腾,脑袋转向南方,长而尖的鸟喙可笑地朝那个方向一个劲点。
是飞往南边方向了?谭音骑上机关鸟,朝同一个方向追随上去。
*
自由了!自由了!
大僧侣心情愉快地骑在极乐鸟背上,此刻阴沉沉的天也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他终于甩脱了那个怪女人!什么叫神清气爽?!什么叫扬眉吐气?!什么叫逍遥自在?!他觉得自己此刻完全明白僧侣辛卯那句逍遥自在的意思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这个问题他简直不愿想,随便去哪里!只要是没有姬谭音的地方,就是好地方。
他在漫无边际的山林里胡乱飞了半个多月,一会儿往南,一会儿往西,一会儿又往东,直到确定身后确实没有人跟着,这才指使极乐鸟向着西方慢慢飞去。
姬谭音的事不能这么算了,子非查不出来,他索性自己来查。
到白头山是四个时辰之后的事,大僧侣还未飞到山顶,便觉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来,雨点还颇大。
他抬头看看,白头山半个山头都笼罩在烟云之中,这可是从未见过的景象。白头山是眉山君度过天雷劫坐化成仙的地方,这里一草一木,天气诸般变化,都与眉山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稀里哗啦的下雨,莫非眉山君近来情绪不佳?
极乐鸟显然很不喜欢被雨淋湿的感觉,长啼一声,拍着翅膀闪电般窜上山顶。
山顶的情况好像更糟糕的样子……大僧侣跳下来,四处打量,他记得那边好像原本有座小木桥呢?怎么……怎么木桥没了,变成一条河了?门前种的花被雨打得垂头丧气,随时会掉下来的模样。
大僧侣一肚子疑问,举起木棒敲了敲门旁的小皮鼓,等了老半天,才有两只灵鬼打着伞哭丧着脸开门,一见门口站着个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