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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行云想,原来这两人认识,傻子才等在这里。抽马就跑,一边对地上滚着的小四道:“大叔,对不住了。借你马车一用。”
“我不是大叔,”小四爬在地上,挣扎着说,“叫我将军……”
风行云也不识路,赶着马车随便跑了一程,那辆车形制精丽,却顶蓬破烂,看了扎眼得很。路上的行人都回过头来看他。风行云不敢再坐,跳下车子就想跑开,却看见车座上摆了一个皮囊,里面装着的东西闪闪地发着幽光。
他拾起皮囊,小心地用指头摸了摸那块发亮的石头,皱着眉头想:这算是什么?有什么用呢?
七之丙
铁昆奴的短铁棍如同死亡之吻,碰着的东西都成粉末,棍子头虽然是钝的,却如尖矛没有区别,随手突刺,就会深深穿透那些府兵的链子甲,直插入胸口,从背后突出。铁昆奴如同串烤鱼那样将他们高高挑起,然后再横抛出去。
龙不二也不可小觑,就如附骨之蛆,紧贴在他的背后,专挑他别扭的时候出手,铁昆奴甩也甩不脱,又要对付府兵弓手的冷箭,时间一长,渐渐吃力。
蓦地廊上几支箭射下,铁昆奴嘿了一声,一箭正穿透小臂。
“还不投降?”龙柱尊喝道,一斧直上直下的力斫而下,风里飞沙走石,果真带有龙吟虎啸之声。
突然又是一声地动山摇的震响,超过了刚才所有的闹腾。
天香阁后院的整半扇围墙塌了下来,一座小山一样的躯体从尘土飞扬中站了起来,原来是虎头终于推倒花墙,挣脱了那扇该死的板扉,跳入院子里,见了身着铁甲的人,就随手抓起来乱扔。
那些人被扔起来,有的飞到高楼上,抱住柱子不敢撒手,更有的穿破屋顶掉进屋子里去,则听到屋子里传来一片女人的惊叫。
龙柱尊眨了眨眼,那名厌火城里难得一见的高大夸父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抖落身上的尘土,对他道:“你这把斧子,想和我的比比吗?”
虎头从背后腰带上,掣出一面磨盘大的巨斧。他挥动手臂,一斧砍在地上,混杂碎花和鲜血的泥地蓬起一大股黑土,大地如波涛一样涌动着,朝龙不二冲来,几乎将他甩倒在地。
龙柱尊心胆俱裂。我们早前说过,龙不二能在卧虎藏龙的厌火城里称得上一号人物,就是他见机得快,机变聪慧不在勇悍之下。一见虎头这势头,龙不二立刻做出了决断。
“风紧,扯呼。”他高喊道,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已经拖起长斧,朝天香阁正门外奔去,却突然发现身边一人跑得比他还快。
原来是茶钥公子,可怜他手下半百精兵,居然在老河络的木傀儡面前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也只得夺路而逃。
厌火城连日里发生了如此多事,各方势力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得到讯息,再将它们传递出去。无数根挂满了细铃铛的看不见的细线,在以常人想象不到的方式,连串到四面八方。在这其中,影者的控制范围在下城要比许多人想象的更要庞大,他们是厌火城经营最活跃的蜘蛛,那张盘根错节的巨网,分布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行当每一处角落,任何一点可疑的迹象冒出头来,就如同撞网的小飞虫,触动了这张网上的某个点,立即这根线上的所有铃铛都振响起来,警报大作,那个蜷缩在高空中的猎食者就会借着一根细细的丝线从天而降,在可怜的小虫前张开血盆大口。
可惜得很,许多人不了解这一点。
风行云找个僻静地方弃了车,走了两步,迎面看到好大一家当铺,蓝色的布幔上飘着一个大大的“當”字。大门一边摆了一个大铜缸,里头盛满了水,黑漆漆的。他不知道城里通常只有大户人家或者大型商号,门前才会摆放这样的大铜缸,是为防火之用。
他饿得有气无力,怀揣着那块不知什么用途的石头,心想,要在厌火城里活下去,找到羽裳,没点钱可不行。这块石头看上去古怪,也许可以换点银子。
他抛开布幔,看见一圈高过肩膀的柜台,柜台后头墙上还挂着面铁牌,黑沉沉的,刻着几个字。一个耸肩驼背,颧骨高高突起的老朝奉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咳嗽了一声,道:“君何妨以有换无?”
风行云犹豫了一下,踮起脚尖,怯生生地将还在放着光的皮囊递上了高高的柜台:“我想换点银子。”
小四被人抓住肩膀猛烈摇晃,不得不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晃动着龙印妄蜡黄色的瘦长马脸。他用力高喊道:“你怎么有两个头,啊——妖怪。”
龙印妄一掌甩在他脸上,让他清醒了一点,愣了愣神,又喊:“啊——那个小贼,他将两个宝贝石头都抢走了。”
龙印妄一愣:“什么两个宝贝石头?哪有两块龙之息?”
小四眨了眨眼皮,甩了甩头,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哦,我当时已经晕了,看什么都是两个。”
龙印妄冷笑一声:“蛊已经成了,他逃到哪里,都会被我的银蟾找到。”他把手上那只银光闪闪的小蟾蜍给小四看。那只小蛤蟆身上疙疙瘩瘩,滑润润的,摊手摊脚地躺着,显得甚是舒服,时不时地抬头向前“呱”地叫上一声。
小四扶着腰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骨碌碌地转着眼珠说,“有你的,老龙,跟着蛤蟆混日子了……这样你都能找到石头的话,那可真应了句古话,什么什么吃了天鹅肉来着……”
龙印妄懒得和他贫嘴,又问了一句:“石头在他手上么?”将银蟾一收,迈开竹竿似的两条长腿,朝风行云跑走的方向大步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你怎么走得那么慢?还好吧?”
“还好还好,”小四没好气地咕哝道,“也就是断了四五根骨头而已。”
却说龙不二领着残兵逃出南山路,一路念叨:“反了反了。”到底真该怎么办,却不知晓。如果就此去找羽鹤亭复命,只怕会被大大责骂一番。
他逃到羊屎巷方才停下来整饬兵马,想要回头再战,却突然看到前面屋顶上站起了一个人。这些府兵早已成惊弓之鸟,纷纷高喊:“屋顶上有人。”不等龙不二下令,放了七八箭上去。
屋顶上箭影纵横,那人影却如一片云一样轻飘飘地浑不着力,放上去的七八枝箭就仿佛石沉大海,连片衣角也没沾着。
龙柱尊心中一凛,挥手喝止,只见屋顶上那人虽在烈日之下,形状相貌却如笼罩着一层雾气,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他横斧大喝一声:“嘟,来将何人?快快通上名来。”
“我是黑影刀。”那人淡淡地回答,头上颔下的杂乱毛发无风自动,吓得龙柱尊后退了两步。
黑影刀,千里之外取人项上人头之名蜚声海内,况且城内纷纷谣传此人前天夜里刚刚谋刺羽大人,此刻突然现身,不由得龙柱尊不怕。
他拄着大斧,又是大喝了一声:“你是来刺杀我的?妈的,别人怕你,我龙不二可不怕你。”话虽如此说,还是向后挤了挤,挤到了人堆当中,心想,都说影子会突然在你最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杀人于无形,如果挤在人多处,他未必就能靠到我身前,也就不能杀到我头上。
他手下的兵丁心思相通,想的也都一样,不约而同地挤成一大团,且都拼命往中心挤去。
“龙将军说笑了。我问你,你是在找一块石头吗?”
“啊嗯——你怎么知道这个秘密。”龙不二吃了一惊,转了转眼珠,寻思着要不要杀人灭口。
“嘿嘿,”屋顶上的黑影刀冷笑一声,“厌火城里瞒得过我的事情还真不多,如今事情紧急,来不及通告羽大人了,我冒险来给你通个信。偷了石头的那小子一个人把东西送到我们手下一家当铺里了。这是羽大人要的东西,我们不敢收,将人安抚在闷棍街罗家铺子里了。你若是想要,自己去取吧。我们影子可不趟这滩混水。”他呼哨一声,倏忽不见。
龙不二嘿了一声,心道:“都说黑影刀的脚步轻快,比风还轻,无人能追得上,果然如此。”
他转过头来瞪眼看着一帮手下,怒道:“都挤在一起哆嗦什么?一大帮子草包。这次不要人多,对方既然只有一个人,王老六,挑十个人跟我一起去。”
风行云将石头交了上去,老朝奉看了也是惊讶万分,睁着昏花老眼颠过来倒过去看了半天,说:“哎呀,客官,你这玩意儿它透着古怪啊,我可定不出价来。”
“我只想随便换点银子,多少不论。”风行云说。
“那可不行,”老朝奉脸一沉,“这事传出去不是坏了我的名号吗?什么人能看走了眼,我们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