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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同一天穿上军装的,我们家一下便成了“全家兵”…… 有人暗中估算过,
说通过我妈妈的关系穿上军装的姑娘,足能编一个“红色娘子军连”。这实再太夸
张了。我了解实情,妈妈送走的女兵也就是十多个,最多能编一个“娘子军班”。
“送走几个孩子当兵犯什么法?保卫祖国是她们神圣的权利和义务! ”妈妈常
在人面前这样说,“现在北极熊到处挑衅,当兵是去准备流血牺牲的! 杨家将,一
齐上。打起仗来,让你们瞧瞧俺赵家的全家兵!”
我当然不再相信妈妈的话是出自内心。但我却常常为有妈妈这样的大树做为萌
庇,感到莫大的幸福和自豪!
然而,大也有大的难处。因我爱人柳岚上大学的事,妈妈竟遇上了难劈的柴。
七七年夏天,S 军医大学来我们军招生。名额只有两个。原则上是通过推荐和
考试择优录取。柳岚在军门诊部工作,妈妈费了好大的劲才使柳岚刚刚由护士提升
为医助。这时,她又想上大学。于是,远在外军区的妈妈打长途电话来,把柳岚推
荐上了。参加考试的有二十多位“娘子军”,柳岚考了个倒数第三,却被录取了。
“娘子军”可是不好惹,一旦她们发现自己仅仅是些“陪衬角色”时,她们联名写
信到处揭发,说柳岚提医助就是走的关系,这次上大学又走后门。什么“这次招生
根本不是才华与智慧的选拔,而是权力与地位的竞争”,言辞尖刻得很。有人提出
要组成联合调查组,揭开这次招生的内幕,坚决把柳岚追回来……
妈妈接到我的告急电话之后,象基辛格往返中东搞穿梭外交那样,火速赶到军
里。
听我说明事态后,妈妈显得有点紧张,转眼便神态自若。她带着我,先后看望
了爸爸的两位老部下。
“……老干部活到今天容易吗?是不是有人嫌我和蒙生他爸挨斗挨得还不狠,
受罪受得还不够?是不是军里有人生个法子想整我们?群众有情绪,可以开导教育
吆。柳岚的事我是不管,你们看着办! ”临别,妈妈朝对方笑了笑,“哎,忘了对
您说了。您那老三在我们军区司令部干得很出色呐,群众威信蛮高唻。听说快提副
科长了。”
妈妈对爸爸的另一位老部下说:“……柳岚考试分数是低了点,那还不是十年
动乱造成的!她爸妈都是地方干部,前些年受的罪更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正因为
柳岚文化差,才更应该让她上大学深造吆!不然,没有过硬的技术,怎能让她更好
地为人民服务!这些活,你们当领导的得出面给同志们解释呀。”临别,妈妈握着
对方的手,“呃,忘了跟您报喜了。您那四丫头在我们总院内二科,根本不用人操
心,全凭自己干得好,前几天已入党了。对了,她可是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了。可怜
天下父母心。这种事,我这当大姨的是得给你们老俩口分点忧哪。放心,你们放心。”
一切都在谈笑之间。既不象低级说客那样赤裸裸地进行交易,更不象小商贩那
样为头高头低去煞费苦心地拨弄秤砣。然而,我却深悉妈妈话中的潜台词:“外交
关系”按惯例都是对等的,看来无往非礼也!
柳岚的事总算平息下去了。
前两年要不是活动和等待柳岚提升医助,我和她早就调回爸妈身边去了。当柳
岚上大学之后,我的调动便列入了妈妈的“议事日程”。
谁知这时,人称“雷神爷”的雷军长在十年靠边站之后,又重新回到军里任军
长了!
对他的到任,我曾喜出望外。因为妈妈给我讲过,在抗日战争期间,她曾拚死
救过“雷神爷”的命。现在只要你“雷神爷”点个头,我赵蒙生可以大摇大摆地调
回去!
哪知“雷神爷”一到军里,便电闪雷鸣,嘁哩喀喳,又是搞党委整风,又是抓
机关整顿,那架势,即使是亲娘老子他也不买你的帐!
团以下干部跨军区调动,在过去是极为罕见甚至是没有的事。可这些年,战士
跨军区调动也不是奇闻了。按说,连职干部的跨军区调动,也是需要通过军区干部
部的。可某些单位为了给某些人以方便,连职干部从师里便可直接调往外军区。这
当然是违犯规定的。鉴于这种情况,有人在电话上给我妈妈出点子,说我要想调回
去,得赶紧离开军机关,躲开“雷神爷”,千万不能在“雷神爷”眼皮底下干这种
事!
干部处的花名册告诉我,这九连的指导员是空位。于是,通过关系,我便冠冕
堂皇地来上任了。
这一切,连长梁三喜还蒙在鼓里呢!
吃过午饭,他领我围着营房到处转,看了连队的菜地、猪圈、豆腐房。边看他
边给我当解说员。当他安排完下午各排的训练课目后,又回到连部给我介绍整个连
队的思想状况……
他真的把我当成来九连扎根的指导员了!我俩面对面坐着,他轻言慢语地说,
我装模做样地在小本上记……
不过,客里空的角色很难扮演,我真不知道这“曲线调动”的戏该怎样收场!
二
熄灯号响了。我和梁三喜隔着一张办公桌,各自躺在自己的铺上。
他告诉我:明天是星期二,早操课目是“十公里全副武装越野”。还说我乍从
机关来到连队,怕一时难适应紧张的生活,他让我越野时只带上手枪就行,背包啥
的就不必带了……
九连执行全训任务,是全团军事训练的先行连。步兵全训连队,往往比搞生产
和打坑道的连队更艰苦,更消耗体力。对此,我当时既不甚了解,也没有吃大苦的
思想准备。
我睡得正酣,猛觉有人在晃动我。听声是梁三喜:“指导员,快,吹号了! ”
我一骨碌爬起来,懵懵懂懂摸过军装穿上。想打背包也谈不上了,我连衣服
扣儿都没顾上扣,提起手枪就窜出连部。我已尽了最大努力,自认为动作也够麻利
的了。可赶到集合点一看,梁三喜早已带着披挂整齐的战士们,象一队穿山虎一样
嗖嗖远去了……
“指导员,连长让我留下等你。”说话还带着又尖又嫩的童音的司号员金小柱,
边跑边不时回头呼唤我,“指导员,我认识路,快!”
启明星还没隐去,眼前黑魆魆的。蜿蜒山道,崎岖不平,看不清哪处高,哪处
低。跑着跑着,我脚下打了个滑,一头摔倒了。全副武装的小金,不得不折回身来
捡起我……
我在军机关里散漫邋遢是是挂了号的。我天天早晨睡懒觉,有人开玩笑说我是
政治部里的“一号卧龙”。我从来赶不上在机关食堂里吃早餐。柳岚从营养学的角
度多次对我说,早饭特别重要。我也曾研究过人体每天需要多少热量,当然不会让
自己的体内缺乏营养。每天睡足之后爬起来,先来一杯浓浓的橘子汁,再来两块美
味巧克力或蛋糕啥的……咳!我“一号卧龙”啥时吃过眼前这种苦!不过,为了装
装样子,我得咬紧牙关坚持一番……
当我跟在司号员小金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爬到一架大山的半腰,离山顶还有
一大截子路时,梁三喜已带着全连返回来了。
他在我面前停下,轻声对我说:“比上次越野,又提前了两分多钟到达山顶。”
汗水已浸得我眼也睁不开。我抬起右臂用袖子抹了下脸,发现他携带着背包、
挎包、手枪、水壶、小铁锹、指挥旗、望远镜等全副装备;另外,身上还挂着两支
步枪,肩上还扛着一架八二无后坐力炮筒。
想不到这“瘦骆驼”样的连长,真能“驮”!
这时,三个掉队的战士赶到他身边,很难为情地把该属于他们携带的铁家伙,
从连长身上取走了。
全连一个个都象刚从河里捞出来一般。梁三喜让炮排长靳开来头前带队,他和
我走在队伍的后面。
“别着急,慢慢就适应了。”他谦和地对我说,“人么,总是各有特长。今后,
军事训练方面我多抓些,你集中精力抓思想方面的工作。”
看来,他是个很能宽容人的人。
“行。”我有点受感动,点头答应着。
我身上仅带着一支手枪,返回连队途中,却直觉得双腿象灌满了铅,身子象散
了架。出现了低血糖症状,热量已消耗殆尽。
后来,我精确计算过,在全副武装越野时,连里步兵班战士的负重尚不值得惊
叹,八二无后坐力炮班的战士,每人负重是八十九斤! 他们如牛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