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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十二月的傍晚,秋风萧瑟,除了满山遍野的马尾松还透着兴许生机,万物沉寂待苏,这是晚秋更是初冬,村尾小山坡上的那一抹橄榄绿显得分外妖娆。雷霆一个人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杜菲的回信比他一周前写的那封还要长,雷霆已经看到了第五遍,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感受,每一遍都让他心潮澎湃。
杜菲一直竭力掩藏的情愫,这一次彻头彻尾的表露出来了,而且表达的方式让雷霆脸红耳热并发浑身颤抖。这个在学校里只知道打蓝球,出板报和躲在宿舍里钻研专业课的小男人,第一次被爱情这个东西击倒了……
激动过后的雷霆,想马上提笔给杜菲回信,可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努力地想要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就连如何称谓杜菲他都确定不下来。一直坐到远处传来母亲焦急的呼喊声的时候,雷霆才发现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这天晚上,雷霆还是给杜菲回了封信,他承诺过要以最快的速度回信的。确切地说,这封信只有一句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一句话!雷霆在信中写道:“信已收悉,下周到了部队,我再向你详细汇报!”
这不是应付,而是雷霆同志的确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更是不敢正面回应杜菲的示爱,心中杂念太多,他需要有充足的时间静下来好好思考。
江猛穿了军装后,在村子里转了两个来回。当天晚上在母亲的授意下,江猛在自家的小鱼塘里抓了四条大鲤鱼,一手提了两条,直奔村民兵营长家而去。民兵营长倒是老实不客气地收了东西,当场就要老婆剖了准备制成咸鱼。
江猛千恩万谢的与营长道了别,又去了村长家。上过战场的老村长说:“你是村里今年唯一的一个当兵的,跟你妈妈说,酒席一定要摆,村里会给你们补助一点!”
村长又说:“这鱼你拿回家去,马上要用得上,到了部队好好干,不用担心你妈妈,你去了部队,她就是军属,政府有义务照顾她!”
江猛是流着泪离开村长家的,说什么也不愿意拿走那两条鱼。
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和村里的文书一道,给江猛家送来了五百块钱和五十斤猪肉,江猛坚持写了一张欠条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赵子军家里早在镇里送“入伍通知书”的前一天就杀了一头猪,哥哥用四轮车拉回了整箱整箱的烟花爆竹。人瘦毛长的赵子军刻意让父亲给他理了个板寸头,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家人吃过早饭,穿戴整齐,守在村口的小路上迎接据说可能要到十一点才会到的锣鼓队。
民兵营长拿来的警服,赵子军穿在身上,身体可以在衣服里来回自由的转动,营长的疏乎和赵子军不雅的姿态,引来了全村看热闹的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重新去镇人武部换了行头后,精干威武的赵子军同志骑着自行车沿着长江疯跑了五十多里……
这一年的十二月十二日,天江市煤炭中等专业学校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规模空前的欢送大会。往年的欢送大会是送毕业班的学生就业,多少有点走过场的味道。历史上已经举办了三十多次,老校长一张发言稿用了快二十年,除了声音越来越苍老,参加欢送的低年级学生越来越少外,每年的欢送会都了无新意。
这一次却不同了,多少有点上升到政治高度的意思。因为这所省部级重点今年毕业班有整整十八条好汉要去当兵了!这在往年是不可想象的。往年也有毕业班的去当兵,三两个总有的,基本上都被同学们骂作脑子进水了。
听班主任说,为了欢送会上的节目,低年级挑了几十个花枝招展的漂亮女生,彩排了十多天,校长还亲自去省城艺专找了一个专业的老师来指导。
杜超、雷霆、赵子军与江猛胸前挂着绸缎做的大红花,并排走在队伍的前例。这样的安排,亦是校长作出的决定。学校的校乐队走在他们前面,两排是夹道欢迎的在校学生与教职工。走进校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教学大楼三楼的巨大条幅,那上面的八个字“一人当兵,全校光荣!”显然是被学校某位才子修改过的。
雷霆今天肩负一个重要的任务,这个任务是校长通过武装部几天前就跟他打过招呼的。雷霆涂涂改改,准备了一整天。他没想到,比他露脸的是杜超。
雷霆同志站在台上花了十来分钟代表十八个人发表感言,到了高潮处,他还刻意停顿了几次,结果只有站在前面的三个好朋友和几个教职工稀稀拉拉地鼓了掌。感言完毕,雷霆那只握紧了拳头高高举起的手臂,倔强地不愿放下,才换来了下面一阵不温不火的掌声。
雷霆发表完一场冗长沉闷的宣言后,联欢会就开始了,而且第一个节目就是杜超的独唱“血染的风采!”伴舞的是计算机专业的八个娇艳的女生,雷霆和他另外两个朋友可以依稀分辨出八片“绿叶”中至少有一半曾经跟她们的“红花”有过勾肩搭背的经历。
杜超的嗓子,说实话,真的不敢让人恭讳。要不是音箱的声音又破又大,赵子军肯定把他哄下台了。可是人家一曲终了,下面欢声雷动,口哨声夹着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杜大公子也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干脆在台上来回晃动着像开个人演唱会,大声地问下面还想听什么歌,甚至还挥着手跳起来问候后面的校友:“后面的朋友,你们好吗?”
一阵折腾过后,杜超同志又即兴演唱了一首“十五的月亮”估计杜大公子自己也没想到观众们的热情会这么高,否则他早就有所准备,也不至于在台上中途忘词,最后尴尬地逃向了后台……
两天后,四个好朋友与两百多号新兵整齐有序地坐在天江火车站的广场上,火车站的大喇叭里传来郁均剑铿锵而又伤感的歌曲“说句心里话”武警机动支队和坦克师的新兵几乎坐在了一起,中间只有不到一米宽的过道。他们的部队在北方相临的两个省市,今天要坐同一班北上的列车。
不远处有一支凌乱的更加庞大的队伍,那是两百多个新兵的亲人。过去的半个多小时里,这里曾是一片泪海,几乎每一位母亲都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泪如泉涌,每个中年男人都红着眼睛在强装笑颜,每一个少女都在为自己的兄弟或者恋人伤心地抽泣……
雷霆的父母没有来,母亲要在家里照顾卧床不起的外婆。这段时间母亲几乎是通宵通宵的在打毛衣和绣鞋垫,临行前母亲变得无比坚强,她是笑着将二十个鸡蛋十双鞋垫和两件毛衣塞在了雷霆的背包里……
父亲和伯伯包了一辆三轮车亲自将雷霆送到了县人武部的大院里,但雷霆坐上大巴哽咽着趴在车窗边寻找父亲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两个男人离去的背影……
村长开着村办煤矿的双排座亲自将江猛和他的母亲送到了县人武部。母亲在车上泪水一刻没有停过,笨拙的江猛一路上一会男声一会捏着嗓子扮女声,反反复复唱着黄梅戏“女附马”的片段。那是母亲最爱听的段子,他想用这种方式来让母亲开心起来。村长追着大巴车跟到了火车站,忍了好多天的江猛跪在地上搂着母亲的双腿哭得肝肠寸断……
赵子军没有哭,这个曾经在四个好朋友中最容易伤感的小男人,倔强地在脸上堆满了笑容。送他的队伍也是最庞大的,哥哥租来的农用车上坐满了亲戚,下了车一字排开,就是一个加强班的编制!赵子军的父亲给儿子准备了一个工具箱,那里有一整套崭新的理发工具,这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就连另外三个朋友都没听说过赵子军还有这一手。
赵子军父亲的理由很简单:“这门手艺不能丢,有机会给部队大领导服务,连首长的头都摸过了,就是提不了干,最少也能转个志愿兵!”
从小就没有树立过长大了要子承父业,当剃头匠这个远大理想的赵子军,虽然心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但他理解父亲的苦心,就算是在火车上扔掉工具箱,他也不会当面拒绝父亲。赵子军在一群新兵中显得有点特立独行,因为他的行李比所有的人都多,除了军被和携行背包,他还提了一只精致的木制工具箱!
比赵子军还引人注目的就是公子哥杜超同志了。雪白干净的杜超剃了个大秃瓢,而且他还有意显摆,趁带兵的干部不注意,摘掉了帽子四下张望,引来了一阵哄笑声。远远的看去,杜超的光头在一群新兵中显得分外刺眼,坐在他身后的雷霆开玩笑:“你那狗头就像一个两百瓦的大灯泡,还是不节能的那种!”
其实杜超早